朱令赟大笑過後,雙目死死盯着曹陽、焦昱。
焦昱臉色慘白,已經說不出話。
曹陽故作鎮定道:“防禦使何出此言?”
朱令赟并不說話,數以百計的兵士從街頭巷尾湧出,直接沖進了曹府。
不過一刻已經聽到裏面傳來了慘叫之聲。
朱令赟見真有伏兵,正想說話,卻見曹陽已經逃出十步以外了。
曹陽在兵士沖進屋的時候,本能的拔腿就跑。
朱令赟不疾不徐地從馬背上取下弓箭,拉成滿弦,松開手指,箭矢直接透胸而過。
焦昱見曹陽逃跑,他也開跑,與曹陽方向相反。
朱令赟一箭射殺曹陽之後,縱馬對着焦昱追了過去。
焦昱但聽馬蹄聲越來越近,驚恐之餘腳下一軟,不受控制地摔倒在地。
朱令赟縱騎踩在焦昱身上,感受着馬蹄下的那塊軟肉,惡狠狠地道:“你們這群忘恩負義的蠢貨,老子一開始就知道你們與那群賤民一樣,不安好心。我大唐何曾虧待過你們?期盼王師?哈,到地下期盼去吧……”
“來人,将曹、焦兩家盡數誅殺,一個不留!将他們的屍體全部拉出來巡街,老子要讓城裏所有謀逆叛國之徒知道,這舒州的疆土,姓李,還不信郭。”
朱令赟大聲咆哮着,宛若一頭暴怒的野獸。
一頭受傷病危的野獸,無力回天的野獸。
舒州是他的家,朱令赟無論如何都想不到在自己的家鄉,自己居然會陷入四面皆敵的境地。
今日這一殺雖然可以鎮住那些心懷叵測之徒,但是接下來守城又哪敢接受任何士紳的支持?
“混蛋!”
朱令赟罵了一聲,他當然知道是誰造成的這一切。
城外的那個家夥還未攻城,朱令赟卻已經有一種舒州守不住的感覺。
這日,羅幼度在帥帳分析着現在淮南的局勢,突然得到常思德的報道:“都指揮使,舒州城樓上不知爲何突然抛下了好多屍體。”
羅幼度略微錯愕,奇道:“走,看看去!”
他說着大步走出帳外。
張瓊也跟在他的身後。
每當戰時,張瓊這個都頭就會自動晉升爲羅幼度的護衛,常伴左右。
羅幼度來到舒州附近箭矢射程之外,果然見城樓不遠處橫七豎八地躺着密密麻麻的屍體,堆積在一處,根本分不清有多少人。
這是什麽意思?
難道是瘟疫?
生化武器?
不對吧,瘟疫的形成需要一定的因素。
通常是環境惡劣,屍體腐爛等等各種先決條件。
這攻城戰還沒有開打,舒州之前也沒有異象,怎麽可能有瘟疫。
便在這時,城樓上傳來兵士齊聲呼喊:“羅幼度,你等雕蟲小技,已爲我識破,城中内應盡數消滅,還不速速退去,不然城下屍骸便是你的下場。”
羅幼度頓時恍然,明白了緣由,頓了頓,說道:“常都頭,你夜裏帶些人悄悄摸黑上去,将屍體搬運回來,找個地方埋了。”
盡管他們不是自己的内應,卻也是因爲自己的策略而死,不忍他們暴屍荒野。
石守信也聽到了動向,策馬而來,問道:“事先安排的人?”
羅幼度搖了搖頭,嘴裏卻說:“算是吧!”
石守信道:“既然計策行不通,那就直接強攻。舒州并非壽州這樣的堅城。城樓并不高,隻要多造些雲梯,直接可以登城。以我的經驗,隻要耗些人手,舒州并不難打。”
他知羅幼度向來愛惜士卒,勸道:“這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尤其是攻城,那就得用人堆,沒辦法的事情。”
羅幼度笑道:“再等等……”
他手指着面前十尺間距,說道:“這壽州沒辦法,小小的舒州,還能難得到我?我打算在這裏堆一個土丘,土丘建造得比舒城城樓更高。我們的弓手能夠憑借優勢将箭矢抛射入城,壓制他們的守城兵士。如此便可輕易地登城,将傷亡減至最低,也更有把握拿下舒州。從這個朱令赟能夠洞察城内人心浮動,即可看出是個人物。”
“既然是個人物,就沒必要與他硬碰硬,讓他嘗嘗有心無力的滋味吧!”
石守信愕然道:“這舒州城樓固然不高,可是想要堆砌一座比城樓還高的土山可不容易。就我們這一萬兵士,怎麽可能做到?”
羅幼度反而道:“誰說我們隻有一萬?”
羅幼度并沒有多做解釋。
石守信也很快就知道了答案。
當方惠真、張良钰領着四萬廬州百姓拿着自備的鋤頭鐵鍬趕到前線的時候,當宋琪将舒州境内周邊百姓聚集在一處來到舒州城外的時候。
石守信驚呆了!
在對方的疆域拉出了五萬役夫,沒有人逃跑,也沒有騷動,甚至抱怨都沒有。
石守信打了這麽多年的仗,真的沒見過如此景象。
羅幼度看着眼前浩浩蕩蕩的“大軍”帶着幾分欣慰地笑了,看着一臉震撼的石守信,說道:“或許,這世道民心最不值錢,但……絕非一無是處。”
石守信完全不知用什麽話來應對。
羅幼度伸出手掌僅僅一抓道:“對面的朱令赟是個人物,很容易就能猜到我們的目的。他們唯一的辦法就是趁我們不注意的時候出城搗毀土山,限制進程。将老哥你的騎兵隊分爲四隊,吳指揮使麾下的四千兵士亦同樣分爲四隊。你們步騎配合,輪番守護土丘,對方若敢出城直接擊之。”
石守信這時才剛剛反應過來,歎服道:“聽兄弟的。”
朱令赟失神地看着遠處的土丘,派出去救援的消息,渺無音訊。
朱令赟多次想過出城搗毀土山,可是看着土山左右的步騎兵日夜守護的時候,便知自己若敢出城而戰,隻怕土山尚未堆砌完成,舒州先一步失陷了。
噩夢一般的六天,朱令赟親眼看着面前的土山一點點超過了舒州城樓。
絕望,無助!
“可以進攻了!”
另一邊的羅幼度适時下達了攻城命令。
振奮人心的戰鼓聲震天作響。
土山之上,五百弓手搭弓射箭,對着舒城城樓上抛射而去。
雨點一般的箭矢落在城樓上。
城樓上的兵卒隻能被動地舉着盾牌防守,根本顧不上城下背着登城梯的登城兵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