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戶部侍郎,是應該是個幌子。”李錦抿一口茶,“是給去你書房的人,打掩護。”
雲建林點頭應聲:“下官也是這麽分析的。”
“雖然這些人找茬不是一次兩次,但是在這個節骨眼上,未免太奇怪了。”
他睨着李錦的面頰,目光往他身後屋子的方向瞟了一眼,目光裏,隻能瞧見金舒一個忙碌的背影。
雲建林深吸一口氣,沉默了些許,又開口:“王爺對金先生的保護,越發明顯了。”
他神情肅然,猶豫了些許,還是鄭重的言:“當下這個時候,王爺保護的太過,對金先生未必是一件好事。”
李錦坐在他對面,人未動,眸光卻冷了不少。他注視着雲建林的面頰,對他這好意的提醒,直接跳了過去,不做回應。
“戶部這件事,很可能和太子無關。”他輕描淡寫的說,“這很可能,是裴義德自己坐不住了。”
李錦探身向前,颔首道:“雲大人,這是次機會。是一次将太子的眼睛,從盛州拔了的機會。”
見他故意跳過了金舒一事,雲建林自知僭越了,便沒有再提。
他知道,李錦應該有他自己的打算,有他自己的安排。
“王爺需要下官怎麽做?”雲建林拱手道。
李錦睨着面前的茶盞,勾唇一笑:“告狀去。”
他眼眸眯成一輪彎月:“往常刑部怎麽哭慘,你就有樣學樣,使勁哭慘。”
如此一說,雲建林就懂了。
李錦的意思不是真的讓他去哭慘,而是在李義的面前賣一賣慘。他露臉露的越多,戶部就越是拿他沒辦法,就越是需要小心謹慎的處理。
這般,便有機會,将整個盛州的太子眼線,一點一點替換成他自己的人。
想到這裏,雲建林微微蹙眉,瞧着眼前李錦的笑顔,問道:“王爺當真不換成自己的人選?”
朝堂争鬥,奪嫡之戰,盛州與京城幾乎占有同等分量。
李錦花了六年的時間才幫着雲建林将盛州拿下來,按理說,把這一片地變成他的勢力之一,也是完全合情合理。
但時至今日,李錦依然搖頭道:“雲大人是盛州知府,選材用能,你決定就好。”他勾唇笑起,“你自己的人,你用起來也放心。”
見他再三推辭,雲建林心中感激,起身,恭敬拱手,鞠了一躬:“下官在此,謝過王爺!”
雲建林走後,李錦看着眼前歲月靜好,落葉悠悠的模樣,一個人喝完了那一盞茶,才起身回到了身後的屋子裏。
恰逢金舒勘驗完畢,擡手将麻布籠上了被害人的面頰。
她眼角的餘光瞧着李錦,不慌不忙的摘掉手套,解開手腕上系着的兩根繩子。
“被害人身上的傷痕,除了脖頸上那一處緻命傷之外,背部,腹部,大腿,都有青紫色的淤痕,腳底有擦破傷,背部有清晰的拖拽擦傷痕迹。”她頓了頓,“種種迹象都表明,被害人應該與兇手進行了激烈的搏鬥。”
“我方才對他胃内溶物進行了勘驗,根據消化的程度判斷,被害人應該是在食用過晚膳之後的2到3個時辰之内死亡。”
“再結合屍僵情況,以及瞳孔的渾濁程度,也就是說,兇案發生的較爲确切的時間,應該是昨天夜裏的子時三刻前後。”
說完,金舒稍稍擡眉,瞧着眼前有些心不在焉的李錦:“……王爺有心事?”
李錦怔了一下,他輕笑:“小事情,不用擔心。”
睨着他的笑意,屋内安靜了片刻,金舒見他不像是藏着掖着的樣子,才點了下頭:“王爺可以多信賴我一些。”
說完,不等愣住的李錦有所回應,金舒便伸着腦袋往院子外瞧:“買豬肉的還沒回來?”
一句話,把李錦給卡住了。
他唰的揮開扇子,笑着說:“我讓人給先生現殺一頭,沒有那麽快。”
聞言,金舒詫異的瞧着他:“犯不着啊!”
“本王喜歡。”他下颚微揚,口氣中夾雜着些許寵溺的意味,“本王樂意。”
輕飄飄兩句話,不知爲何,帶着一抹奇特的力量,仿佛撥弦彈奏的手指,撩了一把金舒的心弦。
她抿了抿嘴,目光别到一旁,鼻腔裏出一口氣:“就買個肉……”
怎麽還整出一股霸道感來了。
那之後,不出半個時辰,先前那個要給金舒打探消息的小衙役,扛着三大塊豬肉,拿着幾根粗木頭,還有尖頭錘子和肉錘,喘着粗氣出現在門口。
他先是探頭瞧了一眼,見裏面已經收拾好了,才陪了一臉的笑意,趕忙進屋:“王爺,金先生,你們要的東西,小人弄齊了。”
此後,今日便成了這小小衙役永生難忘的一日了。
三塊豬肉,去掉豬皮,就那麽并排放在眼前的床上,李錦交給他一隻尖頭錘,用下巴指了下其中一塊:“用點力,錘十下。”
“啊?”小衙役一頭霧水,接過了手裏的錘子。
他看着這把新錘,疑惑的瞧了一眼李錦,再看看眼前的豬肉,一陣心痛。
這不是糟踐糧食麽!
李錦就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面頰帶笑:“早點錘完,送到廚房去,能趕上晚膳,分給衙門裏的衆人。”
小衙役愣了一下,眨眼便撸起袖子,活動了一下肩膀,擺出一副大幹一場的架勢,提着十二分的氣勢,一聲大喝:“王爺往後站站,可别傷到你了!”
他話還沒說完,那錘子就從李錦的眼前掄了過去。
那激動的模樣,讓李錦往後探身些許,正好碰到金舒的肩頭。
他這瞬間的架勢,着實也将金舒吓了一跳,幾乎是下意識的伸手,環住了李錦倒過來的後背。
按說,這保護欲十足的動作本身,讓李錦十分暖心。
可就是沒暖幾秒,金舒十分焦急的掰着他的下颚來回看了許多下。
看的他的暖心,漸漸吹了西北風。
李錦一把抓着她的手腕,眉頭擰成了麻花:“先生眼中,我連躲過這錘子的實力都沒有?”
就見金舒義正言辭,目光仍舊在他下颌骨上遊離:“王爺有,王爺的下巴沒有。”
她身旁,擡手一通狂錘猛打,不多不少,完成了整整十下的小衙役,錘完了,喘着氣,一臉榮光的回頭:“怎麽樣,動作可算标準?”
說完,看着眼前這場面,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