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殿。
某幽暗的雅間之中,孟勝男抓着一個身材妖娆的美人的脖子,死死地按在牆上。
她挺拔的身軀微微顫抖,咬牙切齒地說道:“怎麽又是你這個人死人妖!”
上一次,俨然給她帶來了一些陰影。
從那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去過天香閣,哪怕裏面有她向往已久的黑絲。
甚至轉投了琉璃殿,她也特意喬裝打扮了一下,換下了英武的武者裝,換上了貴公子的裝扮,順便找人幫自己畫了一下眉毛,隻要不是特别熟悉的人,很難一眼認得出來自己。
防的,就是那個死人妖。
于是她放下了心來,美滋滋地來到琉璃殿。
前幾天回來的時候,孟龍堂大侄子剛孝敬了她五百金,如今正是有錢任性的時候,幹脆把所有好項目都給點了一遍,連什麽内容都沒問。
點就完事兒了!
最先開始的就是壹玖玖,紫色的燈光昏暗而暧昧。
然後孟勝男的三觀被刷新了。
這舞蹈!
這姿态!
我無了!
心癢難搔!
一樓,一個姑娘不由問老鸨:“媽媽,方才進去的那位公子好生魁梧!”
老鸨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可不是麽?一看就是軍隊裏面出來的,而且你看到他的衣服了沒,家裏肯定有不少錢。如果把這個大客戶留住,那咱們家的生意就有希望了。”
沒辦法,琉璃殿才剛剛建成,雖然老闆跟天香閣關系好,把他們的家夥事兒都搬了過來,但如果拉不到優質的客源,恐怕還是有些夠嗆。
姑娘笑了笑:“沒關系,這次是老闆親自接客,一定能讓這位貴客流連忘返。”
老闆的功夫她是見識過的。
别說男人,就連琉璃殿的姑娘們都有些頂不住。
然而就在這時。
“嘩啦啦……”
桌椅闆凳碎一地的聲音響起。
兩人皆是面色一變,趕緊跑到二樓去看。
隻見那位貴公子滿臉怒容,抓着老闆的喉嚨,就跟抓小雞崽子似的。
孟勝男怒不可遏:“你盯上我了是不是?”
姜琉感覺無比委屈:“奴家這小門小店,都是老老實實做生意的厚道人,明明是你喬裝易容找上來的,憑什麽說是奴家盯上了你?”
孟勝男怒不可遏:“胡說八道!若不是你圖謀不軌,爲什麽把房間内的光弄得這麽暗,不就是怕我認出你來?”
姜琉更委屈了:“因爲天香閣也是這樣的啊!你剛才還說好喜歡這個燈光,還說很有感覺,怎麽現在又開始怪奴家了?”
孟勝男整個人都麻了,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子,惡狠狠地說道:“今天的事情,不準告訴任何人!”
說完,她便落荒而逃,掏的錢都不想要回來了。
留下琉璃殿三人面面相觑。
老鸨問道:“老闆,這位公子怎麽回事?”
姜琉深吸了一口氣:“她……抓到了我的把柄!”
……
孟勝男有些意猶未盡。
于是又跑到天香閣。
可看着滿閣的姑娘,總感覺每一個都可能有把柄在身。
有陰影了!
真有陰影了!
不行!
一定要把馮千鈞他們拯救出來,免得相同的慘劇發生到他們的身上。
結果找了一圈都沒有找到,問了問楊媽媽,才知道他們去瑤池了。
“瑤池有什麽好?”
孟勝男不理解。
楊媽媽笑道:“其實瑤池也可好了,能洗淨天下濁物!”
孟勝男頓時眼睛一亮,激動地問道:“什麽髒東西都能洗掉麽?什麽髒東西都能洗掉麽?”
“那是自然!”
楊媽媽的語氣十分笃定。
于是孟勝男又興沖沖地趕往了瑤池。
可用了好幾塊玉皂,那種惡心的感覺都沒有消散。
她整個人都有些呆滞了:“我不幹淨了,我不幹淨了……”
孟勝男連忙甩了甩頭,感覺自己應該找一個新姑娘沖沖喜,就當跨火盆了。
于是頭發還沒幹,就又回到了天香閣,讓楊媽媽把最貴的姑娘安排給了她,還千叮咛萬囑咐一定要是個女的。
一刻鍾後。
孟勝男把姑娘踹出了房間,破口大罵道:“天香閣,就這就這就這?活該被隔壁幹倒閉!”
最後,她罵罵咧咧地離開了天香閣。
趙昊真是個廢物啊!
天香閣這麽多好姑娘,業務水平太差勁了吧!
……
鎮國府。
趙昊依依不舍地穿起衣衫,鄭重道:“芷羽,要不咱們平時沒事兒,還是别呆在卧室了,總感覺卧室很危險。”
姜芷羽輕輕啐了一口:“呸!還不是因爲你?我都不知道怎麽,衣裳就跑到你手裏了。”
“嘿嘿嘿……”
趙昊撓了撓頭。
不過還是感覺這心玉有些猛,但凡身體狀态好一點,就忍不住會生出旖旎的心思。
明心文星隻能克服随之産生的精神萎靡、情緒焦躁的狀态,但并不能消除本身的吸引力。
真是胃疼。
于是小夫妻商量了一下,以後能不在卧室呆,盡量不要在卧室呆,尤其是最近還要在煉化功德丹,那些可都是妖族精血,藥效實在猛得有些過頭。
畢竟,還是有正事兒要做的。
整理好衣服回到前廳,剛好碰到老爺子和黑臉漢回來。
黑臉漢正滿臉興奮地跟白秀講着些什麽。
“媳婦兒,你都不知道,現在幾乎整個荒國的兵力都在爲夫手上。”
“這次異族背後,好家夥……聽說有好幾個宗師級大妖。”
“不過你别擔心,爲夫保準把它們幹得服服帖帖的。”
白秀則是微微蹙眉:“這些你都是聽誰說的?”
黑臉漢嘿嘿一笑,便把乾清宮那隻黑貓說的事情重複了一遍。
趙昊聽得撇了撇嘴:“妖族怎麽派來了這麽一個神經病?”
黑臉漢撓了撓頭:“這誰知道,不過你老丈人也說了,這人應該并沒有說謊,至少異族現在的反饋,很符合他口中的情況。小豆莎是個寶貝啊,可不能被這些狗東西發現。”
趙昊笑了笑:“這倒不必,京都裏面國運最是濃郁,我們鎮國府尤其如此,而且昨天大婚之後我跟芷羽已經有了國運加身,妖族奈何不了我們,而且老楊還突破到宗師了。且不說那個神經病敢不敢闖進來,也不說他能不能打得過老楊,光是我老丈人罩着,就不會有什麽大問題。”
黑臉漢眉頭一擰:“你不害怕?”
趙昊點頭:“不害怕!”
黑臉漢反問:“那你說那麽多幹什麽?”
趙昊:“……”
不得不說,黑臉漢說的有理。
人越是心虛,就越傾向于拼命解釋來找補。
他當然不相信那個神經病有與整個京都的高手爲敵的實力。
但人家是神經病啊!
人家幫妖族做事,任務失敗,第一個反應就是反手把妖族賣了。
而且聽這描述,還是一個純到不能再純的人類,不然也不會被派到京都裏面。
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着。
而且敵暗我明……
等等!
趙昊忽然感覺未必是敵暗我明。
老子特娘的有外挂啊!
照這個描述,這個幕後的神經病,九成九都是那個在麟羽閣懸賞蛇女蹤迹的甲辰。
甲辰對應星子的位置……
霧草!
亮了!
灰色大光暈。
竟然是看着我傻笑的癡漢?
晉國南家公子?
行了!
敵明我明了!
這回不用擔心被他盯上了,因爲已經被他盯上了。
所以這個人已經知道小豆莎就在鎮國府,還是因爲别的事情盯上了我?
趙昊揉了揉腦袋。
忽然想起了那些蛋,那些蛋是凰禾從曹公公那邊偷來的。
還說那些蛋裏面都有毒苗,長成絕對不會發生什麽好事兒。
曹公公是修煉萬妖功德身的,斷然不會在自己蛋裏面下毒。
所以,這些蛋都是外來的。
而且這麽大批,很像交易過來的,交易對象很可能是妖族。
再結合這個南公子的神經病做法。
搞出蛋裏下毒這種操作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
趙昊覺得這些毒蛋可能爲自己設置的,沒有足以讓他笃定的證據,以上全都是純猜想。
但昨天這個南公子癡漢一樣,在鎮國府守了一次,在皇宮門口守了兩次,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
這個南公子,絕逼是針對自己來的。
以後,看來真得老楊不離身了。
趙定邊則是淡淡一笑:“不過你也不用擔心,他現在背叛了妖族,沒有必要因爲小豆莎再給自己多豎一個敵人……”
趙昊擺了擺手:“您那是正常人的邏輯,但這個人腦子明顯不是很正常。”
趙定邊:“……”
該說不說,的确如此。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那還是以後萬事小心吧!明天就要出征了,趁着天還沒黑,我們回一趟老家!”
老家,指的自然是趙氏故居。
趙昊捏了捏姜芷羽的手心,發現對方也對自己眨了眨眼睛。
全家福的事情趙昊說過好幾次了。
她對于全家福的期待,甚至高于昨天的大婚。
因爲婚禮是辦給外人看的,這全家福才是自己被這個家接納的證據。
等趙昊和姜芷羽換上喜服,老趙一家就直接坐馬車趕往了趙氏故居。
等抵達竹樓前的時候,夕陽還在天上挂着,給深秋的竹林保留着最後一絲的暖意。
竹樓之前,一個衣衫破陋的中年人正坐在台階上畫畫。
中年人一副書生打扮,雖然衣服上打着好幾個補丁,但卻洗得纖塵不染。
此刻他正目不轉睛地看着竹林,靜靜地描繪,頗有幾分仙風道骨。
老爺子和黑臉漢夫婦明顯認識這個人,到了以後就把馬車停在了竹樓後面,然後就靜靜站在他身後看着他繪畫。
想來這位,就是曾經給趙家畫過兩次全家福的那位。
趙昊湊過去一看,不由眼睛一亮。
好家夥!
人肉照相機!
這位中年人的畫功明顯比前兩次更加精湛了,如果前兩次隻算是栩栩如生,現在就完全跟真的一樣,甚至特娘的有種裸眼3D的效果。
而且這調色盤搞的,完全是超越這個時代的繪畫技術。
是個狠人!
不一會兒,竹林畫完了。
中年人放下畫筆,靜靜地看着畫中的竹林。
這個時候,一陣微風吹過。
畫中的竹林竟然随之輕動了起來。
好家夥!
GIF動圖?
老爺子:“……”
黑臉漢:“……”
白秀:“……”
姜芷羽:“……”
趙昊:“霧草,牛逼!”
這高低算個道法吧?
但剛才中年人畫畫的時候,他卻絲毫沒有察覺到道法的波動。
衆人驚歎的時候,中年人卻是微微皺起了眉頭,明顯對這幅畫很不滿。
随後,徒手搓出一個火球。
并指成劍,輕輕一指,竹林畫便飛入火球之中,連灰都沒剩下一撮。
中年人死死盯着竹林畫消失的地方,眼白之中出現了縷縷血絲,俨然已經暴躁到了極點。
良久良久,他的情緒才恢複穩定。
趙昊小心翼翼地問道:“前輩,剛才那副竹林已經畫得夠好了,你爲何要燒掉它?”
中年人擡了擡眉毛,悶悶道:“第七顆竹子第九十一片葉子随風擺動的方向不對。”
趙昊:“……”
霧草。
這個杯裝的,我給滿分。
趙定邊卻好像對這種情況習以爲常,笑着介紹道:“昊兒,芷羽,這位是爺爺多年的好友吳道仁前輩,前兩副畫就是他幫我們畫的。”
“前輩好!”
“前輩好!”
“嗯……”
吳道仁興緻缺缺地點了點頭,神色之中滿是陰郁,跟剛才畫畫時淡然的神情截然相反。
他抱起畫架,默默來到了竹樓下面,随後給衆人指了一個方位,示意衆人随便站好便準備開始畫了。
這攝影師。
有點不敬業。
趙昊連忙摟住姜芷羽的肩膀站好,來了一個幸福貼貼。
白秀站在一邊親熱地挽住姜芷羽的胳膊,黑臉漢則是站在趙昊身旁,粗壯的胳膊架在他的肩膀上。
身材最爲挺拔的老爺子站在最後,淡笑着看着前方,身旁有些空落落的。
臉上雖是笑容,但終究不免落寞了幾分。
吳道仁瞥了衆人一眼,很快就恢複了淡然,俨然已經進入了狀态。
僅僅一刻鍾後,他就停住了畫筆,靜靜地看着眼前的畫。
審視良久。
他終于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勉強滿意了。
随即收起畫筆,直接站起身來朝竹林方向踏去。
背後,隻留下了幾句話回蕩。
“畫完了!”
“這些東西留給你們!”
“嗖!”
話說完,直接淩空飛起,整個人都消失在了天邊。
趙昊:“……”
姜芷羽:“……”
小兩口對視了一眼。
趙昊咧了咧嘴:“爺爺,您這個老友感覺有些問題。”
黑臉漢一拍大腿,在旁附和道:“比起上次,病情好像更重了!”
趙昊好奇道:“爹,你知道這位前輩的來曆麽?”
黑臉漢攤了攤手:“不知道啊!總共就見過這兩次,上次沒敢跟他搭話,這次也沒敢跟他搭話。”
一旁,白秀也是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
一家人都好奇地看向老爺子。
老爺子則是微微搖了搖頭,看向趙昊:“丹青神術你可知道?”
“知道!”
趙昊點了點頭,這個東西在奶奶的筆記裏面記載過,乃是奶奶宗門裏留下的殘篇,據說修煉到極緻,畫中人物皆可成真,哪怕此人已經魂歸九幽,也可喚回畫中,重歸人世。
末了,奶奶還補充了一句:練不會,送給了一個可憐人。
這個可憐人,應該就是吳道仁了,也不知道是爲了複活誰而發瘋。
老爺子把事情給衆人解釋了一遍,最後搖了搖頭:“看一看畫像吧!”
“嗯!”
一家人這才走到畫像面前。
果然!
又是頂尖的畫作,與真人幾乎無異。
趙昊看見畫像的瞬間,隻覺得雙目一陣清涼,随後似有一道清流從雙眼中流出,融入到畫像眼中。
而畫中他的肖像,又憑空靈動了許多,其他畫像也是如此。
“這……”
一聲“霧草牛逼”幾欲出口。
但是很快,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
這副畫的右上角,本來是一坨亂糟糟的顔料,在畫上的諸多肖像都活過來之後,這團顔料也發生了奇妙的變化。
也不知道有什麽東西牽引,還是它們自己想動,總之順着紙張慢慢向場景中央彙聚。
最終,在老爺子身旁,形成一個人像。
頭發雪白,面容卻并不蒼老。
先是滿臉寵溺地看了一眼黑臉漢,又笑着看了白秀一眼,随後把目光放在了趙昊和姜芷羽的身上,眼神中帶着一絲好奇和小心翼翼。
最終,臉上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這人像不是别人,正是奶奶蕭漸秋。
當奶奶的肖像出現後,老爺子的肖像和現實中一樣,陷入了短暫的失神狀态,不自覺朝她靠了一步。
但奶奶卻飛快地拉開距離,嘴唇也微微翕動。
沒有聲音。
但從唇形中可以勉強分辨她說的什麽。
趙昊一比一複刻:“你……跟……姜……峥……過……去……吧!”
老爺子:“……”
衆人:“……”
老爺子歎了一口氣,神情之中是無盡的落寞。
他目光微微低垂,在畫闆底部看到了一個小布袋,打開一看,是一個紅色的喜結。
不過這紅色早已經不再鮮亮,正是他當年成婚的時候,蕭漸秋親手做的。
布袋裏面,還有一張紙條,看筆迹應該是吳道仁的:此結乃蕭女俠當日離荒之日所寄存,今物歸原主,繪其神以悼舊人。
老爺子眼眶有些發紅,神情無比悲戚。
趙昊也感覺到了奶奶濃濃的怨念。
不過還是感覺這裏面好像有些問題,據凰禾所說,奶奶大概率沒有死。
而且吳道仁的畫風極其寫實,這畫像裏,所有人的還原度都極高,沒道理奶奶例外。
所以,畫像中的形象,應當是吳道仁最後一次見奶奶的容貌。
但這裏面,奶奶雖然頭發更白了,但面容卻要比上一副畫像更年輕。
吳道仁,近期絕對見過奶奶。
而畫像上剛才發生的那一幕,也絕對是奶奶授意安排的。
嘿!
小老太太怨念真重。
老爺子臨出征了,還給他一波靈魂暴擊。
……
域外。
黃沙之中有一小竹樓屹立不倒。
隻看架構,跟荒國竹林中的那個别無二緻,隻不過因爲沙漠的氣候,竹子顯得更枯黃一些。
屋内,一卷畫軸憑空懸着。
畫軸之中,卻似乎裝着一方世界,這方世界郁郁蔥蔥,雖然一眼就能看出清寒之氣,但卻仍然生機勃勃。
裏面也有一座小竹樓,比起這座竹樓平添了一些青翠。
凰禾坐在畫軸之前,斜倚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嗑着瓜子。
磕了一把又一把,直到滿袋子的瓜子都磕完,才悻悻地嗦了嗦手指頭,把瓜子皮搓到了簸箕裏,跑到竹樓外,潑到了結界外飛舞的狂沙之中。
好弟弟說的果然沒錯。
磕完瓜子之後的指頭賊好嗦,嗦好久都還有味道,就跟好弟弟口中的“炫邁”一樣。
就是有點鹹!
回到畫軸前,她幽幽地歎了口氣。
這悲催的打工生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結束。
記得當初來的時候,自己還是一個三品的小辣雞。
現在都宗師了!
陣法大成,劍道大成,道法大成,醫術大成。
她很笃定,六國之中,若生死相搏,能穩勝自己的不超過五指之數。
即便面對趙定邊這個六國第一宗師,隻要自己一心想逃,他也不可能留得住自己。
這一切,都是拜蕭漸秋所賜。
凰禾真的很擔心……
域外環境雖然惡劣到了極點,但修行速度反而比宗門裏面更快。
這裏太香了!
要是再呆幾年,她真怕自己找不到回宗門的理由。
到時别說蕭漸秋帶不回去,連自己都搭進來了。
啧!
還有人打工上瘾的?
真是賤骨頭!
“唉……”
凰禾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這口氣剛歎了一半,畫軸中忽然傳出來一陣陣奇異的波動。
她連忙定睛看去,隻見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太太從畫軸裏踏出。
在她踏出的一瞬間,畫軸裏奇妙的世界,頓時化作一副畫作,一家六口人在畫紙之上,看起來頗爲和諧。
老太太則是歎了一口氣,坐在凳子上呆呆出神。
凰禾笑嘿嘿道:“師叔,看到你孫子了吧?”
蕭漸秋這才回過神來,笑着啐道:“小兔崽子長的倒是不賴,就是笑得賤兮兮的,一看就是個老婆奴!”
凰禾笑道:“老婆奴不好麽?”
蕭漸秋歎了一口氣:“老婆奴好啊!老趙家人也不少,數那個不當老婆奴的最氣人,好在在畫裏罵他了一頓,心裏舒坦多了。”
凰禾有些好奇道:“你見你孫媳婦兒了沒?我去荒國也十好幾天了,一直沒機會見。”
“當然見了,小狐狸長得還真不賴。”
蕭漸秋笑得美滋滋的:“一開始我聽說是姜峥的女兒,還把我氣得不行,不過一聽她也跟姜峥有仇,我就舒服多了。”
她話說到一半,忽然看向凰禾,若有所思道:“就是小女孩兒身子有些單薄,以後生一個還好,要是生個雙胞胎,恐怕會餓着。”
凰禾撇了撇嘴:“這有啥的,我聽說這玩意兒成婚以後就慢慢不單薄了。”
蕭漸秋臉色一肅:“你這不是賭麽?去荒國了一圈,你怎麽也染上這惡習了?孩子以後的口糧,能賭麽?”
凰禾有些無奈:“可事情已經這樣了,你能有什麽辦法?”
蕭漸秋認真道:“小凰禾,假如……我是說假如啊!假如你也嫁給了我孫子,接受奶小狐狸的孩子麽?”
凰禾:“噗……”
蕭漸秋拍了一下桌子,不滿道:“師叔在跟你認真說事情,你這是什麽态度?”
“師叔,你認真的啊……”
“不然呢?”
“可我是玉女峰弟子,怎麽能嫁人呢?”
“我也是玉女峰弟子,我不也嫁人了?”
“可這會影響我修……”
“影響個屁!”
蕭漸秋拍了一下桌子:“就看玉女峰裏面,同齡之中誰修爲能比得過我,說出來你可能不信,嫁人有助于修行。你别跟我扯那些有的沒的,你就說你喜不喜歡我孫子。”
“這……”
凰禾揉了揉腦袋,這問題誰想過啊?
“你就說抱着他睡覺舒服,還是抱着同門師姐妹睡覺舒服!”
“那指定抱着他啊!”
“那不完了麽?你也嫁給他,有師叔給你撐腰,最起碼也是個平妻。”
“可他不是老婆奴麽?”
蕭漸秋深吸了一口氣:“誰說他隻能給一個老婆當奴?”
凰禾:“……”
嘶……
這話說的真是好特娘的有道理。
她想了想,還是擺了擺手:“不行不行,我還是得回宗門當聖女,不然她們就把洛水抓回去了。”
蕭漸秋有些氣急敗壞:“虧你跟我是一個地兒出來的,怎麽腦子被趙定邊還軸?”
她越想越氣,氣得直想打人。
可如果打人能把腦子打活泛了,那個老頭子早就跟自己出來牧馬放羊了。
她氣得發抖:“讓你殺蛇王你不敢,讓你嫁人你也不肯,我要你有什麽用?”
凰禾咬了咬牙,當即提起長劍站起身來:“我這就去殺蛇王!”
“你給我回來!”
蕭漸秋連忙叫住了她:“算了,我也不讓你送死了!你編一些南家女子的消息,盡快把南家小子引到别國,這小子太不穩定了,保不準那天發瘋傷了我的寶貝孫子。”
“呼……”
凰禾這才松了一口氣,拍着胸脯保證道:“放心吧師叔,保證完成任務。”
雖然她也不知道賣蛇女的那個“辛卯”是誰,但可以肯定是外域的人,外域裏面隻要你能拿出足夠的利益,什麽消息都買得到。
據說那個“小豆莎”,就是一個别有用心的宗門,想要挑動蛇族跟荒國同歸于盡,坐收漁利的工具。
本來想着賣給姜淮,讓她把蛇女煉化,這樣蛇族跟荒國就是不死不休。
卻沒想到,姜淮被自己和好弟弟合謀弄死了。
而小豆莎,也落到了鎮國府。
隻是看荒國這個樣子,真的一點都不願意妥協。
照目前的趨勢來看,鄰靠荒國的所有蛇族部落都已經聯合了起來,都把自己豢養了二十多年的異族部隊拿了出來。
隻看這情況,荒國能不能抵擋住還真不好說。
當然,她不在乎荒國到底還在不在。
她隻在乎好弟弟能不能活下來。
目送凰禾離去,蕭漸秋的臉色逐漸變得陰沉下來,她也不在乎荒國能不能扛得住。
她對這個國家早已深惡痛絕。
曾經她也因爲姜峥和趙定邊的理念而振奮過。
但後來她才發現,守護百姓對于趙定邊來說是信念。
可對于姜峥來說隻是事業,而且是姜家的事業,他認爲姜家人才是這場事業的主導者,所以傲慢地認爲自己能夠把握姜淮,把她當成完成事業的工具。
而對于趙家人……
她覺得,如果姜峥不姓姜,真會把趙定邊當成手足兄弟。
但他姓姜,所以除了兄弟,趙定邊還是他肆意壓榨的對象。
以信念要挾,完成他的事業。
帝王之家,向來這麽自私。
趙定邊不知道麽?
他肯定也知道。
但與姜峥合作,卻是他堅守信念的最好方式,所以還是傻乎乎地留在荒國。
蕭漸秋氣啊!
現在不僅自己憨厚可愛的黑臉兒子給荒國打工。
就連自己會寫幾首詩的孫子,也被迫成了一個打工仔!
當爺爺的和當爹的,都成了打工上瘾的賤骨頭。
唯有這個孫子還清醒一點。
唉……
……
鎮國府。
趙昊剛坐下,椅子還沒捂熱呢,就被老爺子攥住了手腕。
他不由迷了:“爺爺,這又要去哪?”
老爺子有些急切:“走!去皇宮!”
趙昊瘋狂撓頭:“你們會議不是都開完了麽?咋還去皇宮啊?”
老爺子沉默片刻:“明天出征,你看你能不能作兩首出征詩提提士氣!”
趙昊:“???”
真把我當春蠶了?
掏了那麽多軍費,還想把我最後一根絲也給擠出來?
他轉頭看向姜芷羽:“你爹真殘忍。”
姜芷羽深以爲然地點了點頭,她也這麽覺得。
聽到這話,老爺子也有些不忍了。
歎了一口氣,緩緩地坐了下去:“這次出征,齊國那邊還好,逐夷城那邊兇險異常,荒國軍人心中自然昂然無懼,但若是能多一首出征詩,當然也是極好的。以前我還覺得你小子隻寫的了莺莺燕燕,但能寫出‘一劍光寒十九州’這種詩句,出征詩也不是不可能。你跟爺爺透個底,出征詩能不能寫?”
聽到這話,黑臉漢也興沖沖地湊了過來:“昊兒能寫不?别的不說,你那句‘一劍光寒十九州’真的帶勁兒,我本來已經很長時間不練劍了,最近練劍念這句詩,簡直感覺劍長十八丈,猛得不要不要的。”
趙昊:“……”
啧啧!
得了!
他當然不希望總是被姜峥薅羊毛。
但畢竟這次出征的,都是老趙家的人,這羊毛還真得被他們薅。
而且這次妖族異族都是玩真的,荒國軍隊士氣高一分,黑臉漢面對的危險就少一分。
這波羊毛,必須被姜峥薅。
但這首出征詩,也不能白給。
趙昊歎了一口氣:“你說我這,也不擅長這玩意兒,情緒不到位,得醞釀一下。”
老爺子笑了笑:“所以才要把你帶到皇宮,給你補補課。”
趙昊嘴角抽了抽:“你們想得還真周到!”
反正照目前的劇本,這樣的确是最好的方式。
畢竟,轉型的過程都應該是痛苦的。
自己一個婉約派愛豆,轉型爲邊塞愛豆,肯定需要一個痛苦的轉變過程,不然姜峥那裏不好交代。
不過這也是個好機會。
能不能點亮第四顆文星,就看這一波了。
“行吧!”
他拍了拍手,隻能站起身來。
一旁的姜芷羽也跟着站了起來:“我也去。”
老爺子有點遲疑:“打仗是男子的事情,芷羽你……”
姜芷羽挽住趙昊的胳膊:“趙昊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
趙昊闆着臉:“糾正多少次了,叫相公!”
雖然嘴上嫌棄,但他心裏還是暖了一下。
今天隻是跟姜芷羽提了一下當女帝的事情,并沒有說太多細節,但小丫頭時時刻刻都惦記着這件事情。
這次,雖然她很難做什麽。
但在姜峥面前露露臉,就已經足夠有家國情懷了。
這一段時間的主旋律就是,不要展現出來當女帝的野心,但一定要慢慢展現當女帝的資質,畢竟那些皇子實在太廢物。
讓姜峥那個小老頭自己朝這個方向想。
等什麽時候他心裏開始刺撓了,就可以進行下一步了。
“行!”
聽孫媳婦這麽支持孫子,老爺子心中一陣欣慰,撫須大笑道:“那我們便一起去皇宮!”
天色已經徹底暗了。
眼看爺孫三人要走,白秀把圍裙就解下來了,有些遺憾道:“啊?不在家裏吃飯了啊?那我不做了,黑臉漢咱們出去吃吧!”
黑臉漢如蒙大赦:“好好好!走走走!”
趙昊神色一凜,連忙看向老爺子,隻見小老頭臉色肅穆,但白胡子掩蓋下的嘴角,還是忍不住微微朝上勾了勾。
他現在隻想拍大腿叫絕。
剛才他還尋思,進宮作詩就進宮作詩吧,爲什麽老爺子這麽急。
現在看來,自己隻在第一層,老爺子卻在第五層。
姜芷羽卻是看着白秀遺憾的樣子,忍不住同情道:“要不……”
趙昊連忙打斷道:“沒什麽要不!家國大事馬虎不得,咱們可以因爲親娘做的一頓飯晚一刻作詩,但那些異族卻不會因此晚一刻攻城!”
黑臉漢連忙附和:“啊對對對!媳婦兒,咱們趕緊出門吧,别耽誤了家國大事!”
白秀連連點頭,心想雖然家裏的飯更養胃,但總不能拖了家國的後腿。。
終于。
鎮國府的馬車上,老爺子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輕晃動缰繩,馬車便辘辘向皇宮駛去。
……
乾清宮之中。
姜峥正伏在書案上,眉頭緊皺看着地圖。
自從那隻黑貓說完話,他的心就一直揪到現在。
這次異族進攻,從一開始就透着蹊跷。
十幾天前,他們通過麟羽閣試探出了小蛇女的身份,知道她對于蛇族來說很重要,但卻并沒有對這個重要性有一個清晰的認知,隻覺得那個蛇王把她當做帶領部落崛起的希望。
但現在看來,恐怕她已經被當做整個蛇族的希望。
異族在逐夷城那邊的攻勢,也印證了這個說法。
别的不說,光是異族軍隊的數量就足以說明問題了。
三十萬大軍!
要知道,異族都是以部落形式存在的,自從被趕出荒國疆域,流落到蠻荒以後,更是面臨着兇獸和妖族的雙重威脅,部落的規模更是不可能太大。
想要形成三十萬大軍,難度實在有些大。
據楊萬裏說,如今的異族單靠自身很難在蠻荒中生存下來,所以隻能投靠各個妖族大部落,像牲畜一樣被他們豢養。
而荒國的崛起和擴張,也讓妖族感覺到了威脅,看到佛道不斷滲透中原五國,他們也是眼饞得很。
所以幹脆給異族一個庇護之所。
不但庇護他們,還跟他們交配,不斷産出能夠使用妖法的異族後裔。
所以這批異族之中,多是二十多歲的青壯年,能夠使用妖法的比率高到可怕。
當年荒國立國的階段,因爲土地貧瘠,佛道妖三家都看不上,妖族中大部分又以與異族交配爲恥,所以那時候的異族相當弱,這才給了荒國立國的機會。
而那個時候,魏國才剛剛吞并一個小國不久,元氣大傷暫時放着西隴關沒打,這才給了荒國從異族手上搶下西隴關的機會。
可以說,那時候的異族,是最弱的異族。
現在,雖說第一批成長起來的異族才二十多歲,遠遠沒到巅峰年紀。
但這麽一批人,不受國運反噬,還能肆無忌憚地使用妖法,這是多麽恐怖的存在?況且背後還有無數蛇族部落。
要知道,當年異族最爲鼎盛的時期,可是以一己之力對抗整個中原。
若不是因爲他們本身的劣根性,導緻内部瓦解,現在中原是什麽格局,誰都不知道。
“真頭疼啊!”
姜峥依舊不認爲荒國會輸,因爲荒國軍隊早已今非昔比。
但想要打垮異族,絕非易事。
他現在需要在各個方面提升勝算。
無論是軍費、物資還是裝備,亦或是……一首能提升士氣的出征詩。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腳步聲。
他眼睛一亮:“韭菜王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