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對燕國動手?肯定會動手,但是需要先派人把山川地理給摸清楚了。
有一張地圖能發現原國遭到了包夾,要說四處漏風則是沒有這麽誇張。
面對秦國那邊,原國在泾水構建起一道防線。當地的“侯麗”、“泾陽”、“麻隧”本身就能構成掎角之勢,秦國不出動個十萬八萬的兵力,很難對這一道防線構成威脅。
秦國有十萬大軍嗎?以當前的人口能夠拉起十萬人參戰,軍隊的素質以及武器裝備等等則會非常糟糕,秦人雖然野蠻卻還不是能征善戰的那支虎狼之師。
等于說,原有在泾水幾個城邑駐兵兩三萬,秦國想奪回泾水一線都有難度,再則原國随時都能再增兵。
其實,原國西部的防線最好設在山林密布的河西,但是都已經擴張到了泾水一線,能夠威脅到秦國腹地,哪有主動退後的道理?
原國的南邊,需要面對的首要強敵是楚國,并且不能忽視鄭國。
現在白公勝死了,楚國令尹換上了公孫甯。
這個公孫甯曆來親善鄭國,倒不是說會無條件傾向于鄭國,應該說很清楚在與中原的交鋒中,鄭國能夠起到的作用,會更願意花費代價拉攏鄭國。
“考慮到這一次是我獲得勝利,哪怕會讓諸侯更加忌憚,起碼能夠吓得鄭國三五年内不敢立刻倒向楚國?”智瑤倒是希望楚國能夠對鄭國使用武力逼迫,然而楚國君臣應該不會那麽傻?
在智瑤的估算中,越國同樣需要時間消化戰勝吳國的果實,保守估計會耗時至少兩年。
東南那邊在春秋時代很邪性,比如吳國擴張迅猛,很快就能利用當地的人口和資源,納悶的是爲了能夠利用四成左右的人力與資源,放棄了其它的六成。
簡單說,吳國對治下的人力以及資源利用效率很低下,偏偏還展現出能夠稱霸的局面,着實是有點神奇了。
不過,當時晉國和楚國都陷入頹勢,好像又能解釋吳國怎麽有了争霸的資格。
智瑤找來了範蠡,問道:“如卿所見,越國日後當行何策?”
範蠡是原國的客卿。
客卿呀?說白了就是有一定建議權的客人,并不是什麽正兒八經的官職。
以當前貴族的節操,範蠡并不會随意洩露越國的秘密,一些帶有猜測性的話題,則是會根據自己的認知,給列出一些認爲可行的方案出來。
某種程度上來講,作爲客卿有給出建議其實就是在漏底,利用話術和僞裝的态度,實際是欲蓋彌彰的作爲罷了。
範蠡說道:“盟好楚國,共抗原國。”
這是範蠡已經了解到原國的強大,帶上了很強的自主觀。
原國那麽強大,諸侯沒有回過神來也就算了,知道原國的強大還不團結,互相損耗實力,再等來原國發兵滅國嗎?
當然了,以爲是後世到書店或網絡一查,能夠找到詳盡國家分布圖的時代嗎?現在好些國家不一定有地圖,有地圖也不一定準确,他們想知道原國有多大的地盤,基本上全靠猜測。
地圖現在是一種戰略物品,不是核心高層别想看到國家疆域圖。
這樣一來,别說是外國的人,本國的絕大多數人不知道國家疆域有多廣才是一種正常情況。
“楚、越未必知曉君上治下之廣,屢戰皆敗則是昭然。”範蠡說道。
是啊,智瑤一直很用心在窺視楚國,一樣不知道楚國的疆域分布到底多大,想要模模糊糊有個印象都需要有人經年累月實地走訪。
原國剛建立不到一年,之前智氏的擴張速度又太過迅猛,本國的疆域分布圖都沒有畫出來,其他國家能知道原國多大才是有鬼了。
那麽,諸侯對原國的認知隻有兩種方法,第一種比劃着手指頭,算一算智氏兼并了多少個國家,根據以往的認知來估算原國的疆域大小;第二種則是最直接,拿出原國的戰績來估算。應該說這種分辨方式更有用,遠比從疆域大小來猜測實力更合理。
畢竟,有些國家看着很大卻是個弱國,有的國家疆域不大卻是個強國。
年代越是古老,疆域範圍越廣就越強,自然是一個真理。牽扯到的是生存空間以及資源占有率,小國連種糧食的地方都不多,養不活太多的人口,怎麽強大得起來?(得天獨厚除外)
智瑤開始統兵作戰起,小小失利或是局部戰敗并非沒有,大戰則是屢次獲勝。
範蠡又說道:“立國之戰,原軍人人穿甲。”
智瑤覺得自己一葉障目了,有諸侯會聯合的猜測,僅是知道原國太強,說不太清楚主要體現在哪一方面。
僅僅是原軍誇張的着甲率,諸侯就該感到提心吊膽,還用去看其它方面嗎?
有那麽一件事情,因爲原軍大批量列裝布面甲的關系,一開始聯軍還以爲原軍着甲率不高,交戰之後才知道布料裏面有甲片。
智瑤說道:“如寡人行使邦交,可得成效?”
範蠡想了一小會,答道:“君上魯地撤兵,歸還魯國之土,或可迷惑諸侯。”
以時間節點來算,好些人的腦子還沒有轉過彎來,行事作爲依舊是用春秋的那一套。
也就是說,席卷天下不是主流,一些時代精英追求的還是一種打服諸侯,成爲諸侯老大的理想。
直白點講,他們玩的是一種争霸,不是大一統。
關于“大一統”的理論,第一個提出這個觀點的人是管夷吾,後來曾子也強調過,更後來呂不韋也提到過,秦國朝堂認同并身體力行。
所以,原國放棄吞并魯國,也許可能迷惑到諸侯,并且改善世人對原國的印象。
智瑤說道:“魯國……實難爲友。”
到現在智瑤都沒有搞清楚魯國君臣的腦回路,明明以前需要來自晉國的保護,偏偏好幾代魯國君臣就是愛跟晉國過不去。
到近期,擺明了就是原國一家獨大,魯國君臣害怕被吞并是應該的,不加掩飾先後親近吳國、楚國和越國,跟在吼“原國,來打我啊!”有什麽區别嗎?
與魯國形成對比的是鄭國。
鄭國君臣不知道原國對自己的威脅有多大嗎?他們就知道少說多做的道理,一邊悶聲玩命備戰,另一邊又沒有明确表态,乃至于極力解除來自原國的敵意。
範蠡臉色很奇怪地說道:“滅魯易,治魯難也。”
還真是那樣!
魯人有屬于自己的驕傲,他們能夠聽到的東西也比他國黎庶多得多,思想曆來不是那麽“純潔”的。
到現在,原國還沒有全面占領魯國。
智瑤從一些信息反饋得知一點,實施占領的一些魯國區域,魯人倒是沒有進行激烈的武力反抗,隻是着實太過能說會道了啊!
粗俗點來講,魯人不用武力反抗原軍的統治,他們就是一再“哔哔”個沒完沒了。
因爲輿論的關系,原國在齊人身上使用的招術,到了魯人身上效果比較差。原因是魯人覺得接受官職和土地會被人指着脊梁骨罵,礙于臉面或是親戚朋友的關系,選擇合作的人有點少。
這一次,魯人覺得自己又一次勝了齊人,從前認爲齊人惟利是圖可算是有了佐證。
“寡人治下魯人逃奔者多也。”智瑤說的是以子貢爲首的那一批人,他們在原軍對魯國展開軍事行動後,請辭的請辭,挂印而去的更多,留下的人比較少。
出現這種狀況,智瑤的内心其實波動不大。
愛自己的母國從來都不是什麽過錯,用實際行動展現出來是一種義舉,腦子再發昏的君主都不會親自開口謾罵,乃至于會假惺惺地進行贊賞。
後面,智瑤召集衆臣,提到關于魯國的解決方案。
孫武率先開口,說道:“有利有弊,弊大于利。”
魯國再弱,他們所處的地理位置對原國來說太關鍵,一旦放棄吞并魯國,别奢望魯國自此成爲原國的忠心小弟。
智徐吾說道:“自古以來,魯人難處!”
答應做誰的小弟,專門找老大的不痛快,這就是魯國啊!
司馬穰苴直接嘲諷,道:“無人可治魯人之口。”
現場要說誰最尴尬,一定是範蠡了。
辛虧智瑤沒有把範蠡賣了,要不然範蠡會更尴尬。
沒有人提到衆多魯人從原國逃奔的話題,一來是難以指責,再來是多少有點習慣了。
當然也是魯人的逃奔對原國影響不大。
先前不是提到了嗎?魯人從智氏這邊離開是常态,智氏怎麽可能不防着一手,某人離開立刻有人無縫接任,算是他們對智氏……或者說原國做得貢獻之一了。
意見逐漸統一,認爲魯人隻要不武力抗衡,一張嘴巴可以慢慢治。
“想要左右魯地文化人的意志?孔子之後,好像沒有人辦到過。”智瑤暗自搖頭。
最後,司馬穰苴說道:“可使魯國君臣歸國,且以‘鄒邑’爲食邑。如此一來,魯人齊聚于‘鄒邑’,不使他國可得。我亦可短時迷惑諸侯,再行邦交緩和,或可獲二三載喘息之機?”
智瑤認可,隻是覺得不要将避戰表現得太明顯,免得搞出了弄巧成拙的一面,吸引諸侯立刻合兵再戰。
“或許,我現在更應該學魯人,嘴上表現得咄咄逼人一些?”智瑤心裏思考着,眼睛卻是看向了範蠡,有點拿捏不準範蠡到底是個什麽成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