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瑤一開始沒有争取韓氏,并非是韓氏不值得争取,一來是韓氏遠比狐氏和鍾氏的體量更大,再則就是一旦吸收韓氏會出現一個比晉國更加強大的國家,剩下的就是給諸侯故布疑陣。
打從事實上來說,将韓氏排除在外,新生的唐國依舊比原有的晉國更強。
講的是智氏吞并了齊國、衛國和仇由、中山之前的晉國,智瑤開始發力之後的晉國肯定變得更加強大。
韓氏不歸入唐國,所謂的故布疑陣包括了取國号爲唐,再來就是讓諸侯認爲唐國與晉國必有一戰。
要不然智瑤知道國号爲唐不具備法統性,幾乎是硬着弄了這麽一個國号。
至于說蹭熱度?智瑤心中更屬意的是“漢”這個國号,奈何疆域範圍不靠近漢水,離漢中則是就更遠了。
另外,當前壓根就沒有一個叫漢中的地方,有“漢中”這個地名要到戰國中後期了。
“這樣的話,諸侯伐唐是注定的事情了。”智瑤心想。
既然韓庚主動提出進入唐國,事态已經百分百可以确認,同時等于智瑤的一些布局變成了笑話。
當然了,智瑤就是在算計魏氏之後,變得好像有些飄,開始有點往自以爲是的趨勢發展了。
知道楚君章和秦君刺在談什麽嗎?他們在商議怎麽争取列國的支持,要趁着唐國與晉國爆發戰争,借機再圍攻唐國。
所以了,沒有人是傻子,表現出來的不一定真實,背後要做什麽才是最重要。
“不瞞于你,諸侯必将攻唐。如此,韓氏仍願入唐?”智瑤問道。
韓庚像是沒有什麽意外,說道:“知也。”
有一些事情韓庚已經看明白,更加反複進行思考。
魏駒的死不管有沒有蹊跷,乃至于有很大的可能是遭到智氏的算計而死,智氏化家爲國就是一個事實。
以爲唐國滅了還能有晉國?不可能的事情!
韓庚笃定一旦唐國被滅,接下來絕對會輪到晉國。
這個不取決于韓氏待不待在晉國,又或是韓氏有沒有跟諸侯聯合攻打唐國,找到機會的楚國或其他有野心的諸侯,他們不會允許一個太過強大的國家存在于中原,有機會就必定會将晉國所有的一切抹去。
“君上取國号爲唐,謬誤也!”韓庚換了稱呼,并且很是推心置腹。
智瑤沉默了一下下,說道:“本是代晉。”
這樣就說得通了吧?
韓庚依舊沒有任何意外,心裏則是在想:“趙氏滅亡之後,智氏代晉其實已經不可避免。魏氏是怎麽消失,且讓它深埋于曆史長河罷。”
兩人又聊了不少,包括沒有歸國之前,韓氏并入唐國的消息不要走漏。
同時,智瑤後面将狐解和鍾全請了過來,四人商談了晉君鑿的待遇問題。
既然智瑤都已經公布國号爲唐,那麽晉君一系顯然不能再作爲一國之主,誅盡這種事情當然不能做,連帶“新田”和“故绛”也不能留給晉君一系,他們商議的結果是将晉君鑿安置到“曲梁”那邊,并且淡化掉作爲國君的事實。
往簡單了說就是,沒有真正去掉晉君鑿的君位,當作沒有這麽一位國君存在,再給予非常高的生活待遇。
随後,智瑤趁機會提出了自己的制度,任命狐解擔任大将軍,鍾全擔任執政,韓庚擔任司徒。
三人對智瑤不再保留卿位有點意見,隻不過很清楚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晉國出現卿位之後,強大是強大了起來,國君一系卻是走向了衰弱。
沒有智氏代晉,其實晉國的下場也已經注定,差别是哪個家族取代晉國,或是由哪幾個家族來分裂晉國。
他們最在意的是封地能不能得到保留,希望得到智瑤的承諾,并且以文書的方式進行保證。
智瑤當然不希望三個家族的封地繼續保留,奈何形勢就是那樣。
剛剛成爲一國之君就遭到隐性的逼迫,智瑤極力掩飾怒氣,笑着書寫了相關的文書。
“明顯不能硬着來,一旦不給保證,天曉得他們會不會在戰時反水。我現在反而應該安撫與拉攏他們啊!”智瑤不想接納體量大的家族就是源于這種原因。
送走三人之後,智瑤看着他們的背影,想道:“不以武力手段,大可以玩‘推恩令’。”
武力解決比較直接,并且能夠很大程度上解決後患。
至于“推恩令”的話?曆史上已經證明了它的威力以及用處。
即将踏上返程之前,文種過來谒見。
“唐侯,寡君有一事相告。”文種請求智瑤能夠揮退左右。
意識到出現新的變局,曾經有些飄的智瑤重新恢複了本性,沒有屏退左右,想了想說道:“楚君聯絡諸侯,欲合縱攻我?”
文種稍微一愣,再苦笑說道:“聖明不過唐侯。”
楚國還有一個“雍丘會盟”沒有舉行,看似近期頻繁與各諸侯接觸很正常,要談的事情其實也沒有變,由想要重新争霸,變成合縱攻唐而已。
關于楚國想要重新争霸那件事,智瑤也是在重新恢複理智才反應過來。
所以說,做人不能飄,完成一個大目标的時候,也許危機已經降臨了。結果卻是因爲人太飄,凡事自以爲是,沒有察覺到危險的來臨,不止鬧得功敗垂成,直接給阖家入土了。
智瑤笑着說道:“非寡人聖明,乃是……”
文種心想:“有其他諸侯派人過來知會,還是唐瑤想要誤導我?”
真有諸侯派人告知智瑤相關的消息,并且不是一兩個諸侯,第一個派人過來的是鄭君易,着實是令智瑤感到有些意外。
随後,宋君栾派人到智瑤這邊講了楚國正在進行的聯合。
智瑤本以爲有什麽勾連會是宋國第一個派人知會,真的沒想到會是鄭國。
這一下,越國也有文種過來,等于說幾個有點實力的國家,獨缺一個秦國,要不然就是全把楚國賣了。
對了,魯國算是有點實力的國家嗎?也許算得上,他們畢竟能征召出兩個“軍”,也就是兩萬五千的戰兵部隊。隻是魯軍的戰鬥力真心不怎麽樣。
智瑤對文種說道:“請告知越君,唐國并無幹涉越國意圖。”
什麽意思?
就是之前智瑤作爲晉國“卿”時期在“黃池會盟”對越國的約束不作數了。
那是晉國一“卿”對越國的約束,關唐國一國之君什麽事,對吧?
文種行禮緻謝,又說道:“屆時若有我軍,絕非寡君本意。”
楚國要搞聯軍,同樣是南邊國家的越國,他們除非是想跟楚國開戰,要不然總該應付一下的。
智瑤沒有給予回應,轉而問道:“越國可有恢複運河開掘意願?”
文種答曰:“絕無此事。”
吳國的夫差挖掘運河是爲了方便北上,目下吳國已經沒有了,越國繼續挖掘運河就代表同樣有北上的意圖。
那麽,不管越國會不會将運河的後續工程完成,文種給予智瑤的答案隻會有一個。
智瑤不信,隻是清楚短期之内越國不會恢複對運河的挖掘,沿途的城池大概也沒有能力繼續修築。
文種像是純粹過來告知智瑤關于楚國在說服諸侯組建聯軍的消息,說完不作停留就離開了。
會是文種過來的原因,還是智瑤認得文種那張臉,換作其他人過來想取信會有點麻煩。
啓程歸國的路上,智瑤在一次駐紮休息時,将勾踐派文種過來告知的事情講了出來。
“越國并非好意,乃是深怕我與楚國無有酣戰也。”司馬穰苴說道。
另外的人也是表達相同的意思,無非就是越國想要唐國跟楚國的戰争打得更兇一些,越國好趁機休養生息。
其餘諸侯?他們大概也是希望楚國跟唐國能爆發大戰,最好是直接一打就不死不休。
司馬穰苴說道:“楚若北上,約是三五載後?”
應該是需要至少兩年的時間?
畢竟,楚國還在内亂,他們也需要奪回被吳國占取的土地。
那麽就變成了唐國跟楚國在賽跑,誰先解決内患就更占據更大的優勢。
智瑤掃視衆人一眼,說道:“此次歸國,可知寡人爲何取此路線?”
他們走的是途經曹國舊地,再進入衛地。
可能有人知道,也可能沒人不知道。
知道的人裝傻,不知道的人就是不知道。
智瑤徑直往下說道:“滅魯也!”
魯國君臣還在“雍丘”參加楚國舉行的會盟,并且還有七千五百魯軍也在南邊。
聽到答案的人,大多數露出驚訝的表情。
司馬穰苴率先出聲,說道:“宋國、鄭國、越國皆愛我,獨有魯國知而不告,實有亡我之意之心,合該滅魯國祚。”
這麽說,好像也沒有錯,是個能拿得出手的理由。
真正的事實是,智瑤想跟諸侯繼續玩複古遊戲,偏偏楚國帶頭要合縱攻唐。
大戰已經不可避免,戰争爲什麽不能是在魯國境内進行?
說白了,楚國主導的“雍丘會盟”應該已經進入尾聲,合縱攻唐已經成爲既定事實,智瑤才不願意被動等待聯軍,唐國最應該做的是逼迫沒有多少準備的聯軍倉促北上,進入到唐國預設的戰場。
至于他們爲什麽沒有在宋國就動手?要知道有越多勢力的參加,做什麽事情就越拖沓的真理嗎?
“曆史上亂戰是由三家分晉開始?這一次,由我來開啓新的大時代便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