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智瑤以年度總結爲理由,春播之後下達了召喚令。
這個召喚令針對的是大夫以上的階層,命令他們前往“邯鄲”進行集合。
智氏當然有很多的大夫,包括依附智氏的異姓貴族以及作爲家臣的家大夫,數量約在七十左右。
從擁有七十名大夫就能看出一點,智氏真的非常強大。
因爲現在爵位真不是一個挂名,大夫哪怕沒有屬于自己的城邑,治下怎麽也有個數千人,乃至于可能擁有幾萬人,要不然無法履行納賦義務将會失去爵位。
召喚令帶來的另一層效應是,大夫必然讓治下進入警戒狀态,也就等于會召集武士。
這樣一來的話,大部分精英是處在納賦狀态之下,一旦有新的命令就能召集軍隊,省了很多事先需要做的流程。
智瑤完全是了解了當代的特性,能夠在看似正常的情況下,做到最大程度的備戰。
“甚!?”智瑤露出了一個難以置信的表情。
是什麽讓智瑤一時間失态?
在剛才,本來應在待在“新田”監視晉君鑿的程宵來到“邺”城求見智瑤,帶來了智申突然間昏迷不醒的消息。
智瑤知道智申的身體比較差,特别是每年冬季都會咳嗽不止,隻是出現突然昏迷不醒的症狀還是第一次。
以年齡來算,智申今年六十歲。
認真來講,活到六十歲在老智家已經算是高壽,要不然老智家多的是英年早逝的核心成員。
說句難聽話,智申能活到六十歲完全是智瑤的關系,其中包括合理的飲食和作息,不用過多勞累,等等。
原版曆史上的智申壽命是多少年?沒有相關的記載,着實是無從得知。
當然了,隻是傳來智申昏迷不醒的消息,不代表智申已經死了。
不過,一旦年紀有點大再突然間昏迷,其實就代表着情況非常不妙。
消化消息的智瑤看上去有點呆滞,足足過了快一刻鍾的時間才回過神來,向左右吩咐道:“叔父,武、穰苴往‘邯鄲’奉行諸事,瑤即刻前往‘新田’。”
智瑤稱呼的叔父是智徐吾。
得到吩咐的衆人皆是行禮應:“諾!”
一個至關重要的計劃正在展開,講實話就是除非作爲策劃人的智瑤死了,否則方案一定要繼續施行下去。
再講一句非常冷血的話,說不定智申出現問題是一個避免被察覺的最佳掩護。
智瑤當天就出發,以最快的速度向“新田”急趕。
本來應該耗費六天的路程,智瑤隻是走了三天不到便抵達,回到“新田”的宅院大門前,遠遠地就看到門前擺出了舉行喪禮的用具。
因爲智瑤是急趕狀态,着實是難以聯絡,以至于到了家門口才知情。
那一瞬間,智瑤直接眼前一黑從馬背上栽倒,短暫失去意識再努力睜開眼睛看到的是金星直冒,一陣強烈的疲勞感和悲傷混着襲擊而來,着實撐不住又再次陷入黑暗。
不知道過去多久,智瑤再次睜開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智開,用茫然的目光掃視了一圈,房間裏面的人着實有點多。
看到智瑤醒來,他們露出了激動的表情,稍微躁動之後很快安靜下來。
“大人……”智瑤發現自己的喉嚨好像火燒,思維也有點混沌,大緻上猜測自己應該是發高燒了?
連續三天沒有睡覺,一路上幾乎沒有吃多少東西,再加上騎馬迎風趕路,中間還淋了一場雨,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了,别說看到自家在擺出喪禮用品遭到強烈刺激了。
施夷光拿了一壺水過來,伺候智瑤喝了一些。
智瑤讓大部分人退下,隻是留下了至親與博覽道。
“主于兩日前故去,并未留有言語。”博覽道講述着。
那麽,智申就是昏迷了一天左右,然後再也沒有醒來了。
思維有些遲鈍的智瑤想到了智朔,記得智朔也是突然昏迷再也沒醒,一些沒有在史書上留下名字的智氏族人,他們也是相同的情況。
如果隻是一人兩人那樣,能算是一種小概率的偶然,數量一多則是問題有點大了!
那麽,老智家到底是有什麽遺傳病?
智瑤讓人去弄來濕巾墊在額頭上,感覺思維稍微明晰一些,說道:“大人谥号爲‘文’。”
那不是商量,完全是不管其餘人願不願意。
當然,怎麽決定谥号目前是由史官做主導,需要根據亡故者生平做的事情以及人格、品德,得出一個認爲合适的谥号。
芬嬴小心翼翼說道:“谥号推舉,或是拟定爲‘宣’。”
這個“宣”當然是正面的谥号,并且排在前列。
不過,曆史上幾乎得到“宣”這個谥号的人,他們算是做了中興的事業,然而他們的子孫一般都難有好下場,沒落都算是一個好結果,以至于“宣”作爲谥号像是一個魔咒。
當然了,目前不光天子、諸侯能有谥号,“卿”也有資格獲得谥号,隻是用“宣”做谥号導緻子孫沒落或沒好下場的魔咒依舊存在。
智瑤面無表情說道:“便以‘文’爲谥号。”,說着看向了博覽道這位家臣,又掃了一眼程朔。
倒不是智瑤覺得用“宣”做谥号有什麽魔咒,純粹想要的是爲自己的父親争取最好的谥号。
能夠人爲幹涉谥号拟定嗎?說是不能,其實要看怎麽去進行幹預。
智瑤看博覽道,用意是軟着來;看程朔則是代表不排除使用武力。
當前的史官依舊有節操,他們卻不像早幾十年或更久之前的前輩那麽硬,用什麽谥号上面還是能夠使用方法溝通的。
博覽道身上有着很強的暮氣,看着好像是要油盡燈枯一般,重重對智瑤點頭,随後離開了。
程朔有點欲言又止,什麽話都沒有講出來,跟着行禮告辭,趕緊追上早先離去的博覽道。
當前精神狀态下的智瑤并不适合主持事務,比較打緊的是趕緊退燒。
非常現實的是,哪怕最爲重視醫療進步的智氏,依舊沒有能夠研究出快速退燒的醫術,足足讓智瑤昏睡了三天,再一次從睡夢中醒來才算是燒退盡。
并不是說一直維持高燒,退燒又發燒那樣反複,病狀有點像是某處發炎所導緻。
在期間,智瑤騎馬被磨破皮的大腿内側每天都進行酒精殺毒,乃至于全身用酒精擦拭的退燒法。
不知道是不是起作用,或是用免疫力扛過去,反正智瑤是徹底退燒了。
酒精?不就是蒸餾法制造嗎?智瑤以前沒搞是暫時顧不上,遲早是會搞出來。
隻不過,智瑤開始弄之後,其實就是少量地制作酒精用于醫療用途,真的沒有去大搞什麽釀酒行業。
現在吃飯都是一個問題,腦子有坑才會去大肆釀酒。
病了一場算是意外,着實也讓智瑤的悲傷有被某種程度去除掉的效果。
在“新田”的貴族,包括韓庚、狐解、鍾全早就前來吊唁,隻是當時智瑤的狀态非常不好,互相之間沒有多餘的接觸。
魏氏的家主魏駒出征在外,過來吊唁的是魏斯。
這個純粹是魏氏的老一輩不争氣,以至于在家族根本沒有地位。他們既然沒有足夠的地位,肯定是由魏氏的宗子魏斯出面。
在智瑤的極力堅持之下,再來也是智瑤立下太多功勞放在智申身上,谥号後面被确定爲“文”了。
事實上,智瑤立下什麽功勞都有智申的一份,智申的谥号本就是在“文”跟“宣”之中确定,真不能算老智家過多幹預或是蠻橫幹涉。
停靈七天之後,智瑤帶着智申的梓宮踏上了前往“濮陽”的路途。
那一天,作爲都城的“新田”城内主幹道一片黑色,城外幹脆就是一大片黑色組成的海洋。
黑色?這就沒錯了。晉人的喪服就是使用黑色,連帶缟素也是用黑色。
那是晉國與秦國在“崤之戰”後帶來的變化,其餘諸侯國的缟素該是什麽顔色就是什麽顔色。
在智瑤離開“新田”之前,晉君鑿以及其餘“卿”都想把卿位再次确認。
狐解很害怕自己擔任“元戎”,沒有任何通氣爲前提,很直接提議由智瑤成就“元戎”的位置。
屬于智氏這個派系的鍾氏之主鍾全,沒有二話表示贊成。
輪到韓庚需要表态時,沉默了應該有近百個呼吸的時間才表示贊同。
因爲上軍将魏駒出征在外的關系,光有狐解、鍾全和韓庚贊同不算走完全部的流程,哪怕是晉君鑿也同意都不能算最終結果,還是需要魏駒的最終表态。
結果當然是初步确認由智瑤擔任“元戎”的意向,哪天魏駒回到“新田”,其餘該在的人也都全在,到時候自然是會出現分曉。
智瑤不可能留在“新田”等魏駒歸來。
老智家的“都”已經确認更變爲“濮陽”那邊,家族的地宮也建好了一部分,其餘祖宗沒有正式迎接過來,安葬智申則是可以進行。
這一次,智瑤還帶走了自己的全部子嗣,以後就是全部定居在“濮陽”城内。
同時,智氏的核心嫡系也會在這一次全部遷徙到“濮陽”,等于智氏正式啓用“濮陽”來作爲家族的“都”。
很長一段時間裏,智瑤多少是陷入那種有點渾渾噩噩的狀态,一直到正式舉行喪禮的那天,南方傳來了足夠改變天下局勢的情報,看完保持着發木的表情很久很久……
傍晚還有一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