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意思呀!
魯國曾經怎麽是曾經的事情,以目前的狀況看來,哪怕晉國不再是名正言順的霸主國,中原還有比晉國更強大的國家嗎?
好家夥!
周天子怕是忘記晉國的專橫,又忘了晉人的小雞肚腸,極可能也是怕魯國不趕緊滅亡,選擇将田氏的複國大業委托給了魯國。
智瑤能不迷嗎?他就在“臨淄”這邊,并且智氏已經全面侵入齊國,結果被無視了。
“好像……周天子也是好意啊?”智瑤想到了什麽,得出了新的結論。
再怎麽說,齊國都是周王室的分封國,尤其還是姜太公後裔的國家,當下被智氏折騰得那麽慘,周天子當作沒有看見已經算是給了智氏極大的面子,要不然哪怕說什麽都沒有用,申饬一下表表态總是應該的吧?
别看周天子成了一塊招牌,派遣公卿申饬諸侯的事情還沒少幹,隻是諸侯越來越不當回事。
當然,諸侯不拿周天子的申饬當回事,丢面子還是會丢。
那麽一看,周天子不拿智氏折騰齊國說事,說明智氏每年給周王室送去厚禮還是有用,并且效果好像挺好的。
“聽說姬匄已經病重,極可能短時間内就要薨逝了?”智瑤心想。
目前稱姓的就天子,其餘人不是稱氏就是号。
當代的周天子一旦薨逝,智氏前期的投資也不算打水漂,像這一次關于齊國就發揮了用途。
周王室的太子叫仁,是一個身子骨很差的人。
智瑤琢磨着等姬匄薨逝,姬仁即位之後立下太子,智氏就該開始好好收買了。
未雨綢缪這種事情,智瑤一直以來都很重視。
收買周天子看似用處不多,某天能買來一個侯爵的爵位,起碼立國就存在憑證,到時候無論是分裂或獨吞晉國,怎麽都算不上是“篡”,算是能讓人接受的立國方式。
這一次,闵子臉黑的就是周王室漏過了晉國的智氏,下令讓魯國負責田氏的複國禮儀操辦。
總的來說,魯國是專門幹這個的沒有錯,以現在的時局插手卻不是什麽好事情。
如果智氏有意見,等于是魯國插手智氏對齊國的處置,魯國就要惹火上身了。
爲什麽闵子一見到智瑤就斷定齊國要滅亡?其實就是試探智瑤的态度,一試探下來有點不美,果然能從智瑤的态度預見齊國的下場。
說白了就是,智瑤沒有反駁齊國要滅亡,不就等于明示态度了嗎?
話又得重新說回來,智氏想要滅亡齊國,不止是田氏的處境會變得很尴尬,可以預料到魯國的未來也将變得堪憂了。
“子骞尚有何事?”智瑤看着闵子光顧着發呆,問出這話其實跟趕人沒區别。
闵子先是茫然地看了智瑤有兩三個呼吸的時間,随後像是想到了什麽似得,慢吞吞說道:“寡君遣使晉都商談貢獻一事,晉卿(智申)言告需晉卿(智瑤)定論。”
貢獻?進貢啊!
也就是說,魯國終于明白中原由誰說了算,吳國用幾次敗在晉國手裏證明是一條假的大腿,魯國想要重新抱上晉國這條真實的粗大腿了。
其中略略有些尴尬的是,魯國沒少講晉國的壞話,剛剛認了新老大,并且還坑了新老大一次,轉頭又要重投舊主。
這就那什麽,大概就是魯國不尴尬的話,尴尬的就是其他諸侯。
智瑤現在就很尴尬,尤其是面對闵子這種反應比别人慢一拍的人,搞得說話都被弄得需要放緩語速,怕的就是對方聽漏了。
“貢獻一事不急。魯使或可先往‘介根’,屆時與吳使一會。”智瑤說道。
闵子像是沒有聽出智瑤言語中的嘲諷,認真地說道:“如此,子骞先往‘介根’一行,事罷再拜訪晉卿。”
這時,子貢在外面求見。
智瑤看了一眼還沒有打算告辭的闵子,出聲讓子貢進來。
之前,子貢并不知道闵子在場,甚至都不知道闵子充當魯國的使節要去東萊當禮儀官,看到闵子有點意外。
“宗子。”子貢先對智瑤行禮,又對闵子行了一禮,随後又重新面向智瑤,說道:“吳使已入城中,于府外求見宗子。”
伯噽就是吳國使節,來“臨淄”之前先派人過來問詢智瑤,得到同意才親自過來。
智瑤又看向了闵子,見還是沒有告辭的迹象,眉頭稍微皺了起來。
子貢倒是很了解闵子這位同門,出聲邀請道:“日久未見子骞,可否往之一叙?”
闵子并非不了解智瑤在見吳國使節時自己不應該在場,純粹就是又慢了一拍而已,向智瑤行禮之後,與子貢并肩離開了。
“呵呵?哈哈!”智瑤不是被戳中笑點,純粹是被整得很無奈。
沒有多久之後,伯噽過來了。
智瑤提前來到門口等待,看到伯噽就邁步迎上去,笑着說道:“路途勞頓,何不先行歇息,見之急也?”
這種不見外又帶着親切的話,聽得伯噽喜笑顔開。
“身有重任,不敢有負。”伯噽回應道。
近些年來,智氏可沒少給伯噽送禮,所以無關晉國跟吳國到底怎麽樣,總之伯噽對智氏還是非常有好感的。
作爲晉國卿位家族的智氏一再給伯噽送禮,看着好像是挺掉份,了解到智氏跟越國的生意做得有多大,想跟越國做生意不能沒有伯噽幫忙掩護,其實就能明白爲什麽了。
伯噽認爲自己在乎的不是财帛,享受的是衆人對自己的尊重,更明白他人對自己的尊重是因爲什麽,侍奉夫差就更用心了。
“得聞智子在此,噽覺不往晉都亦可。晉國之事,智子便可一言而決。”伯噽奉承了一句。
聽說過隐相嗎?
晉國的事情确确實實是智瑤能夠拿主意,就是給伯噽那麽一講,智瑤妥妥的就是一個嚣張跋扈到不行的權臣啊!
智瑤的回應是一串“哈哈”大笑。
“智子,國事且先不論,噽方聞智子與田氏有所往來?”伯噽問道。
智瑤之前就有所猜測,現在更是笃定伯噽爲了田氏的事情專門過來。
伯噽自顧自往下說道:“田氏奉重禮予噽,索舟船多也。”
“田氏賄賂伯噽要獲得大量舟船?”智瑤第一次知道有這事。
講道理,東萊那邊不是沒有水系,隻是能稱得上大型水系的也就尤水和姑水,并且不算運河級别,好多河段根本無法提供船隻航行。
以軍事用途來說,尤水和姑水根本無法作爲屏障。
那麽一來,田氏搞大量舟船究竟是什麽用途?
伯噽笑呵呵說道:“寡君極爲看重田氏複國一事,田氏有所求,無不應允。今次噽北上,乃行水路,交付田氏大船三十餘艘,舟三百餘。”
吳國跟齊國倒是有一條沂水貫通,隻是沂水并無法全程提供船隻通行,并且沂水也不連接東萊。
那麽,伯噽如果是走水路北上,他們隻能是走近海的航線。
“……”智瑤不得不承認吳國牛逼,當前年代動不動就走海上,并且還能安全抵達。
吳國确确實實已經開始在征服大海,并且兩次利用海上航線對齊國搞搶灘登陸,就是兩次都被齊國趕下了海。
智瑤盯着伯噽一直看,看得伯噽有些發毛。
“田氏因何需求舟船?”智瑤問道。
伯噽答道:“言及乃是甚缺糧秣,需以漁獵補之。”
是嗎?
智瑤倒是知道齊國的海上漁業挺發達,就是造船技術一直那個樣,沒人刻意追求造船技術的進步。
“難怪有情報顯示田氏不斷向沿海集中人手,原來是這麽一回事。”智瑤有些釋然的想道。
田氏不可能隐瞞所有調動,隻是智瑤沒有往要跨海遷徙的方向想罷了。
現在,伯噽來那麽一提,倒是讓智瑤多留了一份心思。
接下來,智瑤肯定會着重關注一下田氏在東萊的沿海搞什麽,重視漁業到什麽程度之類。
眼見着夜幕就要降臨,智瑤吩咐設宴。
中間又有插曲,幾個齊國公族分别來求見智瑤,他們碰上了之後幹了起來,聽說還死了一個。
這事情恰好被伯噽聽到,當時提了一嘴:“齊國亡矣。”
智瑤近期經常能聽到有人預言齊國要滅亡。
對局勢有所了解的人,做出那樣的論斷并不稀奇,怪就怪在齊國公族好像自行蒙蔽了雙眼,又好像是集體失智了那般。
不過話又說回來,王朝末世出現什麽事情都不奇怪,有些人不是看不明白,可能是自暴自棄想帶更多的人一塊死,反正就是群魔亂舞到一起入土方才罷休。
宴會之上,伯噽提到了一件讓智瑤聽後愣神的事情,講的是他們從海上去東萊的沿途發現一些海島上有田氏的據點,并且數量還相當不少。
智瑤奇怪的不是其它,訝異怎麽現在就有家族會去特别經營海島,心裏想的是:“大海的物産遠比陸上豐富,并且現在的漁業收獲絕對比後世更好……”
那是肯定的事情。
目前開展海上漁業的才多少?一網下去必定會收獲滿滿。
智瑤琢磨着自己家是不是也應該搞海上漁業,哪怕無法讓魚活着到處賣,光是制作各種腌制過的海産品都能進一步改善治下的夥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