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南岸的楚軍開始在做渡河準備,“高陵”那邊的消息也傳了過來,說是秦軍開始與晉軍發生交戰。
“戰況如何?”
“回宗子,兩軍于‘高陵’西側列陣而戰,鼓聲震天,戰車縱橫,互有數千傷亡。”
智瑤開始有點迷糊了,到底有沒有聯合起來謀算智氏?
如果這一次真的是幾個家族聯合國外勢力布局,以現在的信息聯絡速度,再加上互相之間的信任度問題,那麽多的勢力進行聯合,誰當頭才能服衆,又是怎麽個緊密聯系,尤其還要不被察覺呢?
要是他們真的聯合起來,打也會打起來,一次交鋒就是各自出現數千傷亡這種事情,首腦或許會不在意,底下的人該給什麽樣的交代?
帶着上一世記憶的智瑤,他其實是娘胎生出來,再自小在春秋時代的環境下長大,一些思想有别于現在的人,屬于春秋時代的風土人情以及三觀等等還是熟知的。
上一刻打生打死,下一秒卻哥兩好,類似的事情還挺多,尤其在春秋時代很是經常發生。
甚至可以說,春秋時代隻要能拿主意的一國之君或是家主贊同某件事情,比起其他的年代更加不用在于底下人的感受。
事實就是那樣,比如智氏正在跟齊國打生打死,某天智申突然說要跟齊國和平相處,下面的人錯愕歸于錯愕,心裏再不服氣也會忠實地執行來自家主的命令。
所以了,諸夏曆史篇章的春秋與戰國,有些社會格局與其它方面或許落後,執行力卻是諸夏曆史篇章中最誇張的時代。關于這點從進行動員就能動辄拉出幾十萬軍隊,基本上就能看得出執行力就近怎麽樣了。
“不可生火,亦不可高聲喧嘩,密切關注楚軍動向!”
“諾!”
智氏在盯着楚軍,自己一樣需要隐匿。
他們可以在其它位置生火造飯,麻煩一些将饅頭和湯運回來便是,隻是有到了夜晚不能生火這一種困擾,相隔一條渭水跟楚軍相處了十來天,不像是被楚軍發現的模樣。
楚軍正在大肆砍伐木材,智氏的斥候還發現有楚軍駕舟在渭水進行探勘。
既是探勘哪個河段的水流比較平緩,再來也是查勘哪裏的灘塗适合登陸,再來決定哪裏最适合架橋,等等方面。
架橋?對啊,就是架橋。
不要以爲是春秋時代,人們就沒有掌握架設浮橋的技術。
如果說中原的好多國家不會架各種橋,楚國和吳國在相關技術上,以時代局限性上來說會處在比較領先的地位。
那是楚國和吳國所處的區域有太多的河系,總不能往來都是乘船或駕舟,一些該建的橋梁絕對是要建立起來,要不然怎麽進行擴張,再進行有效統治?
“楚人善水,亦有浮木架橋之技。”智瑤在看着一夥楚軍忙碌。
這些楚軍有着不少剛造出來的舟和木筏,他們在河床較淺的地方打木樁,河床深一些的位置則是以舟或木筏充作浮力,先把舟或木筏固定在一個位置,上面在鋪上比較長又粗度不一合編的木排,六條浮橋正在緩慢的形成。
架設浮橋這種活對于現代人來說,其實哪怕沒有幹過,基本常識肯定是懂的,反複試驗幾次絕對能夠掌握,并成功将浮橋搭設起來。
然而,架設浮橋在春秋時代卻是一種“秘技”啊!
“爾等,且仔細觀之。”
“唯!”
老智家還真沒有關于架設浮橋的科目,其主要原因是需要用到的時候比較少。
不是笑話,卻好像是笑話那般,中原列國碰到河流大多的做法是,一旦這邊的河段過不去,大不了找可以過去的淺灘,一回生二回熟之後,敵軍會從哪裏過河基本都是一清二楚,防禦的時候在那邊陳兵就行了。
現在掌握跨河建橋技術的國家多嗎?指的是那種河面寬度百米以上的造橋技術,建成之後可以長久使用的那種。
老實說,還真的沒有幾個掌握在河面寬度數十米、上百米、幾百米修建永固模式橋梁的國家。
比較詭異的是,楚國和吳國同樣不具備那種技術,唯一掌握相關技術的竟然是秦國!
晉國的“昆都”有一條橫跨汾水的石橋。而這一條橋梁就是秦國的某位公子督造的,提供晉人上百年便利之久,并且至今還在繼續使用。
更加詭異的是,秦國境内并沒有橫跨河面超過百米的橋梁。
“宗子,楚軍修六橋之多,進度甚是急切。”智林算是新一輩中開始展露頭角的人之一。
智瑤還是希望有族人能頂上來的,前提是這位族人的血緣關系離智申遠一些。
真不是智瑤有太深的陰暗心理,純粹是宗族模式下的一種必要防備。
在宗族模式下,與當代家主血緣關系越近越容易合情合理搞事情,智瑤要做的事情不允許家族内出現什麽攔路虎,要不然還處心積慮讓同袍兄長别出是爲哪般?
智瑤爲什麽親自過來躲着看楚軍的架橋?還不是智氏内部沒有一個能看出修橋進度的人,他需要親自過來看看,再推測楚軍什麽時候能把浮橋架好。
有楚軍士兵要到渭水北岸了。
“退罷。”智瑤說完轉身就走。
楚軍想要渡河,肯定不能悶頭就闖,先派人到渭水北岸查探一番屬于必然。
智瑤回到營地将衆軍官喚來,說道:“楚軍七日之内必當渡河。如無意外,屆時便是我等出擊之時。”
衆人的神情立刻變得很嚴肅。
程武問道:“不知‘高陵’戰況如何?”
反正不會是智瑤親自回答。
在“高陵”爆發的交戰已經持續六天,第一天狠狠地碰撞了一次,後面的交戰烈度隻能說是不溫不火。
秦國那邊給出了邀請會獵的理由,講的是解氏願意舉族遷徙到秦國生活,晉國其餘家族對解氏的截殺非常不合理。
秦國爲了怒罵晉國,還拿晉國曾經接納侯晉“五氏叛亂”當作例子,反正就是罵得在場晉人都不知道該怎麽還嘴。
另外,原本藏匿在北地山區的那股藏兵現身了。
果然是趙毋恤親率大軍,趙氏來了兩個“師”的兵力,還有白翟約兩萬人馬,又有接近一萬左右的樓煩人,合計就是約五萬左右的聯軍。
他們沒有奔向“高陵”戰場,出現之後直接對着洛水方向而去,一點都不掩飾要切斷晉軍後路的意圖。
一系列的戰況走勢,開始讓智瑤懷疑之前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然而,哪天秦軍不與韓氏所部殺個昏天暗地,還是會讓智瑤内心存疑。
智瑤的這種疑神疑鬼狀态不會消失,相反會因爲一個念頭的産生,影響到後續的對外交流走向。
當然,智瑤雖然是疑神疑鬼的狀态,幹的事情依舊是正經事,并沒有因爲驚疑不定就率軍回撤,要做的是先解決掉楚軍。
幾天的時間轉瞬即逝。
楚軍的架橋速度比智瑤所猜測的要更快,他們攏共耗時十九天,假設了六條從渭水南岸通往北岸的浮橋。
“寅時出發,五刻施以攻擊。若是卯時仍有楚軍在北,拿二三子是問!”
“浮橋不可損壞!如騎兵不可由橋過河,輕兵過河與南岸之軍拖住楚軍。”
“今次出擊,天時地利皆在于我。”
“此戰,必勝!”
不會以爲這段日子智瑤就光看着吧?
楚軍要到渭水北岸,關于這點根本就是毫無疑問。
智瑤想要打半渡而擊,怎麽可能沒有派出部隊從其它河段的淺灘過去到渭水南岸找地方隐藏起來。
所謂半渡而擊,真不是在岸上等敵軍展開渡河發起攻擊那麽簡單,摸清楚敵軍的意圖,時刻盯緊了看什麽時候渡河,不可或缺的一個步驟就是讓己方一支部隊隐藏在敵軍所在的另一邊啊!
如果隻在一邊的岸上有軍隊,實施的行動應該叫灘頭阻擊,壓根不是什麽半渡而擊。
智瑤沒有打算親自參戰,到時候連親眼觀戰都未必,将是待在營帳根據彙報上來的戰況,及時地對某些區域進行調兵或增兵。
楚軍那邊有懂行的人,不止事先偵查準備過河的灘塗周邊二十餘裏範圍,還選了一個幾天之中都有充足月光的日子。
他們從一天的清晨開始渡河,第一批渡河的楚軍約是三千人左右,來到渭水北岸一部分士兵立刻強占有利地形,另外的人則是清除周邊植被。
先往有利地形而去,肯定是爲了防止被突襲。
清除周邊的植被,例如樹木、灌木叢、雜草之類,一來是防止走火易燃燒,再則就是能讓視野變得更開闊一些。
三千楚軍花了約一個時辰才全部來到渭水北岸,随後便是另一支約五千左右的楚軍,再來就是辎重隊了。
第一天過去,來到渭水北岸的約是有一萬左右的楚軍,他們白天各種忙碌以及精神緊繃,一個個感到了十足的疲憊。
該有的值崗肯定會有,隻是精神不濟,再加上灑出去的斥候沒有發現周邊異常,難免會比較松懈。
在夜中,月亮移動到西側時,約寅時五刻到來,一些在值崗的楚軍昏昏欲睡間先聽到了異響,随後感覺腳下的土地也在微微顫抖,一下子驚得睡意去了大半。
“地龍翻身?”
不,是智氏的騎兵來了!
………………
天氣變幻無常,大家注意根據氣溫換衣。作者菌現在是鼻涕橫流,還弄得頭昏腦漲,寫起來太艱難了。
大佬新書,寫《北頌》的那位,親們别錯過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