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依靠一個人的名,有時候就能夠給對手造成極大的心理壓力。
趙毋恤先根據自己對智瑤的了解,做出了一系列的籌謀,等于是充滿了針對性。
結果,率領智氏大軍北上的不是智瑤?這邊事情本身就打亂了趙毋恤的一些謀算,再聽到是經驗更加豐富的孫武,沒有立刻亂掉分寸都算是還能保持鎮定。
又是半個月之後。
趙毋恤小小年紀卻有了華發,每天都要上城牆眺望向智氏大軍駐紮的位置,時不時過問有沒有察覺異動。
關于代君已經距離“晉陽”不足十裏這件事情?趙毋恤現在的心思不在代君身上。
而恰恰是趙毋恤專注重點的關系,事情出現了新的變化。
“智氏伏兵突兀現身襲擊代軍,正于隘口激戰!”姑布子卿得知消息立刻趕來通知。
趙毋恤一下子就有點迷了。
他們一直以來盯着智氏的營盤,有點風吹草動就會更加用心盯着,長達一個月的時間之中,兩軍沒有爆發大戰,斥候與細作的交鋒則是進行得無比殘酷。
那樣都還能讓智氏派出偏師而不被察覺,搞到埋伏在代君隊伍的必經之路進行伏擊?這事,它本身就不對勁!
趙毋恤很确定伏擊代君的智氏所部不是從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絕對是其它早就躲藏起來的智氏一部,恰恰這樣才感得更加吃驚。
“怎麽我想做什麽,一定會被事先察覺?”趙毋恤的腦子開始“嗡嗡嗡”地作響。
姑布子卿知道趙毋恤懵了,還是一再催促道:“不可不救!”
他們還指望能夠控制住代君,再圖謀竊取代國的國祚,一旦代君落到了智氏的手上,趙氏或許還能繼續将竊取代國國祚的事情幹下去,一些事情則是變得不那麽好操作了。
趙毋恤咬破了舌尖,強迫自己清醒過來,聽清楚姑布子卿的話,大聲說道:“大戰或在今日!”
很明顯,智氏就是在等待一個進攻的機會,還有比掌握主動權将趙氏逼得去救代君更好的機會嗎?
偏偏趙氏不能不救代君,兵力一旦調動起來影響到的将會是全局。
趙毋恤喊來了趙獲,說道:“叔父攜二‘師’往而救援,毋恤在‘晉陽’留守。”
正在攻擊代君所在隊伍的智氏兵馬約是四千五百左右,聽取彙報攜帶了非常多的戰馬。
趙氏出動兩個“師”救援代君,追求的不但是萬無一失,更怕的是突然間又冒出智氏另外的部隊。
對于智氏玩單騎走馬這件事情?趙毋恤其實并不多麽意外。
應該是在三年前左右的樣子,智氏就已經開始有在研究騎馬作戰,一開始的規模并不多,兩年之後擴編到三千人左右,到了第三年有多少就很難被外人所窺知了。
趙獲并沒有辭去阍衛的職位,人卻是跟晉君午玩了一手不搞而别,走之前沒帶走趙氏守衛宮城的那個“旅”,依舊留下作爲阍人,留下繼續統率部隊的是趙獲的兒子趙楷。
既然智氏是用單騎走馬的隊伍截殺代君,代表的是代國的隊伍沒有走山路。
事實上,代國的戰馬真的很多,他們一共六千多人南下,出于戰馬數量過多的關系,沿途走的就是平野,哪能想到這樣還會被截擊。
不過,也許是因爲代國的隊伍攜帶戰馬數量充足的關系,更加令人容易猜出行走的路線?
在“晉陽”的東北方向有一片平原,當地被兩座山脈夾在中間,說是夾在中間,平原的寬度卻是超過兩百裏,并不是算是狹窄的谷地。
汾水從那一片平原的中間徑直向北,約是距離“晉陽”一百八十裏之後拐了個急彎向西,形成了一個鈎子的形狀,人們稱之爲半月灣。
代國隊伍遭到襲擊的地點十分靠近後世的太原。目前那邊植被非常茂密,給予了盆地的地形更加複雜的環境,到處是樹林就不說了,雜草通常也有兩米多高,躲避一支數千人的隊伍還真很難被找到。
在接下來,趙毋恤擔憂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趙氏這邊剛有兩個“師”北上,走不到八裏路又遭到了智氏一支部隊的攔截。
這一次攔截趙獲所部的智氏這支部隊倒不是單騎走馬,數量約是再三千左右,看旗号還是智徐吾麾下。
那麽就是說,趙毋恤一直緊盯智徐吾本部,結果是盯了個寂寞,還是給悄聲無息地進行了分兵,不止成功躲過了哨探的偵查,還摸到了“晉陽”北邊十裏之外。
“我剛才還對趙獲說無法救出代君就殺掉,看來援軍能不能上去是個問題。”趙毋恤心裏頗爲自嘲。
殺掉代君?智氏殺了便殺了,趙氏殺掉也會變成智氏殺掉。這點對趙氏很重要!
在趙毋恤看來代國君臣挺蠢的。
似乎也是那樣?要不然代國一來不了解晉國内部的形式,再來就是沒察覺到趙氏的惡意,得到邀請還真就傻乎乎來了。
趙毋恤喚來姑布子卿,說道:“我以率一‘軍’而出,‘晉陽’交予大夫。”
姑布子卿沒多說什麽,行禮應:“諾!”
看似趙氏想做什麽都被智氏事先猜測道,基本也就什麽話都不用多說了,之前備下的方案提早執行便是。
什麽方案?簡單說就是趙毋恤趕緊将代君控制在手裏,留下姑布子卿死死守住“晉陽”這種堅城,或許趙獲也會帶着兩個“師”重新返回,帶走出一個“軍”的趙毋恤則是救了代君之後順勢趕往代國。
“‘晉陽’是困局,能堅持多久便是多久。希望趙毋恤能夠盡快控制住代國,也希望智氏和魏氏還能夠交流。”姑布子卿肯定是贊同趙毋恤一系列籌謀的人之一,有些事情看得很明白。
沒什麽複雜的地方,隻要“晉陽”一天沒有陷落,趙氏多少還有談判的籌碼,比如用舉族出奔,發誓不會報複,并且表示控制代國就會得到滿足,一系列來作爲來換取停戰的籌碼。
他們認爲智氏或魏氏會同意的理由一樣挺簡單,趙氏都不在晉國繼續混了,等于對智氏和魏氏不再是威脅,相反變成了兩家可以合作的對象。
真的如趙毋恤所料的話,趙氏也就脫離了泥潭,陷進去的變成智氏和魏氏,時局一再變幻之下,誓言什麽的聽聽就好,足夠趙氏在其中謀求翻盤。
不得不說的是,以常理來看的話,也就是還遵從之前的規矩,趙毋恤的想法現實而又實際,非常有成功的可能性。
奈何有那麽一個人的想法比較與衆不同?智瑤屬于那種要麽不做,一做就徹底做絕的人,并且道德底線無比靈活。
花費了大約一個時辰拉出一個軍團的趙毋恤出發了,他沒有前往支援趙獲的隊伍,繞開正在交戰的區域直奔代君所在位置而去。
在其後,智徐吾的命令下,智氏再次分出兩個“師”前往攻擊趙獲所部,主力則是營地都沒有拔出徑直向“晉陽”北邊移動。
人在“晉陽”城中的姑布子卿聽到彙報,額頭瞬間布滿了冷汗。
看來智氏一定“配合”趙氏動作的想法都沒有,完全就是不管趙氏做什麽,智氏一切按照自己的節奏來。
這種交戰模式姑布子卿非常不習慣,并且一點都不喜歡,乃至于感覺到了一唆唆的冷意由内往外在狂冒。
這麽大的一座“晉陽”城就擺在這邊,智氏卻好像沒有看到,逮住機會就去咬住趙氏在野外的部隊。該一種類的打法,不說趙氏沒見過,列國估計也沒見識過?
講一句大實話,趙氏這邊除了趙毋恤之外,絕大多數人根本看不懂智徐吾……,或者直接說是孫武到底在玩什麽。
在大多數人的認知中,智氏就應該盯着“晉陽”打,打一場曠日持久的城池攻防戰,輸赢看的是雙方頭有多麽鐵。
然而,智氏大軍的主将是智徐吾沒有錯,拿出作戰方案的人卻是孫武,并且智徐吾被智瑤明确告知一切聽孫武的謀劃。
所以了,智氏跟趙氏爆發交戰的地點是會在“晉陽”,開打的形式卻不會是城池攻防戰,交戰形勢将會顯得無比複雜。
智徐吾就是用常規的眼光在看待,想推翻孫武的謀劃,想起了智瑤的吩咐,臉色不那麽好看地說道:“我軍陳列在北,豈非趙氏一‘軍’與‘晉陽’守軍可夾擊?”
問題是孫武等的就是這一刻,一些該解釋的還是需要解釋,說道:“趙氏庶子一‘軍’而出,再無返回‘晉陽’可能,必救代君往代國而去。趙氏已失‘趙’地,再失‘晉陽’之趙氏便是無根之萍,何懼之有焉?”
智徐吾想了想是那樣的道理,卻是又說道:“‘晉陽’乃是堅城,強攻死傷必重,久圍則有生變。”
孫武樂呵呵地說道:“‘晉陽’之邊有汾水。”
智徐吾感到不理解。
話說,“晉陽”是修築在汾水之邊,并且從整體地形來看還是一塊盆地。這樣的地形最适合玩水攻了。
孫武這些天雖然一步沒出軍營,不代表沒有派出斥候偵查地形,差的步驟就是親自走走看看,再讓随軍的公輸氏一夥人實際操作,好好地給晉人上一課,同時也用這一次奇謀作爲在晉國的亮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