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實話,沒有穿越這種離奇的事情,智瑤根本不知道趙伯魯是誰,會知道趙毋恤則是聽說他奠定了晉國三分的格局。
既然有三分晉國的曆史事件,哪怕來自現代的靈魂對智氏怎麽滅亡不知情,至少能夠推演出智氏滅亡在晉國各大家族的内鬥之中。
就問問,知道了“結局”的智瑤怎麽會沒有緊迫感,哪能不争分奪秒地發展自己。
幾個小夥伴約定了一個時間,說好了等趙伯魯凱旋歸來,衆人再好好聚一聚,到時候免不了爲趙伯魯慶功。
“我實不知中軍佐因何遣伯魯攻‘原’。”魏駒一臉的困惑。
老韓家哪怕是想靠攏向老智家,一些事情不能做得太過明顯,作爲世子的韓庚沒有随行來到老智家。
老魏家現在跟老智家是盟友,雙方都有将盟友關系長期保持的意願,短時間内變得很是親密。
所以,韓庚回去自己家裏,魏駒跟着智瑤來到老智家了。
因爲魏駒過來,搞得智瑤沒有辦法第一時間去向智跞請安,隻是先讓台狐前往彙報。
智瑤對趙鞅派趙伯魯領兵去攻打“原”已經有了兩個猜測,隻是不好跟魏駒直說。
“我等攻齊,陷齊都,奪禮器,或是恰因此般。”智瑤隻能這麽說。
魏駒聽得一愣,着實忍不住才說道:“中軍佐如何不知攻齊乃是瑤之全功?”
關于這一點,魏駒誠實地告訴了魏侈這位父親,難道趙伯魯會将不屬于自己的功勞攔在身上?
哪怕趙伯魯沒有說,随軍去齊國的還有趙氏的族人以及家臣,他們該是不會隐瞞趙鞅才對吧?
智瑤不能表露出自己有在暗中窺探趙氏的迹象,裝傻說道:“不知也。”
現在該是沒有族人和家臣敢欺瞞家主才對,不止是因爲事情敗露的下場會很慘,秉持的節操也不允許他們那麽做。
魏駒說道:“世子之位難坐,伯魯不當自誤。”
如果是随行去齊國的趙氏族人和家臣爲了穩固趙伯魯的世子之位,搞得他們聯合起來欺瞞趙鞅的話,事情将會變得很有趣。
智瑤主動改換了話題,聊起了近期四個卿位家族對範氏和中行氏的分食。
“下軍佐在鄭,鄭與範氏城邑僅隔大河,其膽或喪,心志仍在。若範氏大軍再聚,鄭軍前來馳援,大戰必在‘溫’。”魏駒覺得沒有什麽好隐瞞的地方,見智瑤改話題就講了魏氏當前面臨的麻煩。
大河?就是黃河。隻不過吧,當前高原的環境還保持原生态,沒有大量的泥沙被沖刷着滾滾東去,河水處在非常清澈的階段。
鄭國想救援仍在範氏掌控之下的城邑不難,漫長的河段總能找到架設浮橋的位置,膽子大一些還能借道周王室從孟津跨河大橋來到北岸。
智瑤覺得魏氏擔憂鄭國依舊死硬支持範氏有點道理,隻是鄭國到底發不發兵看的是其餘幾位諸侯。
“齊已立新君。然,齊君荼并無威望,尚有田乞暗自攪動,齊必有内亂;衛與我有盟,大軍數歲折損重也,怎敢有所反複;宋或有餘力,失卻齊、衛之力,僅鄭、宋合兵怎敢犯我。”智瑤需要回饋魏駒主動談起家務事,條理清晰地給了一番講解。
從國際局勢來講時局是一種非常高端的分析方式,聽得魏駒有那麽些如癡如醉。
智瑤又說道:“宋并曹之心昭然若揭。今次我敗諸侯敗,爲使并曹,宋必重新盟于我。”
魏駒露出了有點恍然大悟的表情,像是有點想從座位上彈起來,強制讓自己重新坐下,說道:“如宋予我‘貢獻’,使之奈何?”
晉國的内亂肯定會平息,想要讓範氏和中行氏徹底除名,最短需要再花費個兩三年。
那麽也就是說,晉國想要重新對外采取高壓來确立霸權,怎麽都是兩三年之後的事情了。
宋國爲了吞并曹國肯定會對晉國服軟,甚至會因爲想要得到晉國不幹涉的承諾,給予晉國相當豐厚的保護費。
魏駒問的是要不要讓宋國成功吞并曹國。
智瑤笑嘻嘻地說道:“此事不決于你我二人。”
他們一個是世子,另一個連世子都不是,還沒有輪到他們爲晉國制定政策的時代。
今年(公元前492),智瑤已經十五歲,魏駒十六歲,他們想要掌權的前提是自家的祖父或父親沒了。
那是多少年之後的事情會很難說,魏駒怎麽想的智瑤不清楚,反正智瑤很希望自家的祖父能夠長壽。
聽了一番國際局勢講解的魏駒不知道有什麽感悟,耐着性子跟智瑤又聊了一會,邀請智瑤有空去魏氏作客,又主動進行了告辭。
早就覺得不耐煩的智瑤得到解放,吩咐施夷光和鄭旦不用跟随,邁步急切地前往智跞的所在。
這對祖孫倆不共處一地的時候,信件往來得很頻繁。
智跞很想将自己懂的知識交給智瑤,明白智瑤無法時時刻刻跟随在身側,老智家有了方便書寫的紙張,肯定是要用書信方式來教導。
而智瑤一邊跟智跞用書信交流學問,另一邊則是會寫很多生活上的瑣事。
孫子給爺爺講瑣事,爺爺肯定不會産生不耐煩,相反會看得很是津津有味。
離得有點距離時,不好說是智跞咳嗽得太大聲,還是室内走廊的傳聲效果比較好,反正智跞聽到咳嗽聲再次加快了腳步。
因爲智瑤對“新田”的智氏家宅進行了改造,尤其是厚待智跞這位祖父,地闆都換成了切好又花費很精細的功夫給去了毛毛角角,整棟宅子主要框架也全是木質結構,甚至還給門窗黏上了白紙。
爲什麽不泡桐油?現在諸夏使用桐油是在南方,并且數量非常稀少,中原各諸侯還沒有掌握制造桐油的技術。
來到門外,跪坐兩旁的仆人幫智瑤拉開了房門,随後她們将上身貼着屈膝的大腿拜服下去以示尊敬。
房間的門是可以左右拉的款式,也就是滑門,現代人來一看會說是“日式”的款式。然而,諸夏這邊從殷商就開始在使用這種款式的門了。
智瑤給予的改變是在門框黏上白紙,其餘真的沒有太多的變化。
房間的窗戶關閉着,隻是因爲粘上白紙的關系,光線還是能夠照進屋内。
換作是以前,窗戶關上就會使室内變得漆黑,想要有光線就得點燈了。
現在沒有蠟燭,點燈用的是一種動物油,誰聞過都知道味道會有多麽難聞。
智跞的肺不好,不止是夥食上進行了控制,還聽從智瑤的建議很少待在室内聞油脂味。
“祖。”智瑤站在門外就能看到變得很消瘦的智跞,心裏一酸的同時,鼻子也跟着一酸,呼喚的聲音就有點抖了。
幾個月不見的功夫,智跞看上去更爲蒼老,他半躺在一座卧床之上,享受着智申給扇風。
智瑤精力表現得更正常一些,拜的方向對準了智申,緻意道:“孩兒拜見大人。”
好多穿越者對于穿越後的父母總是存在一種隔閡感,尤其是非常不樂意下跪。
智瑤一開始也有那種隔閡感,總之是因爲帶着前一世的記憶,遠比像一張白紙更難跟新的家人産生親情。
人有血肉,總比石頭更容易被捂熱。
打小就有很多心機的智瑤的确是跟智宵親近不起來,清楚智跞是因爲看到自己的能力才更加鍾愛,某種程度上還是爲了家族的未來考慮居多;父親智申則是沒有帶什麽功利心或利益糾葛,從小就對智瑤各種溺愛。
且不管是什麽原因,血不冷的智瑤對智跞、智申怎麽可能無法産生親情呢?
至于說母親?智瑤自懂事以來就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倒是智申的媵和嬖人有少數的幾次見過。
智跞和智申,包括其餘人從來不會提起智宵和智瑤的生母,心裏有太多事的智瑤因爲根本沒有接觸過也就沒問了。
“申,告知瑤婚事。”智跞就是講太多話容易咳嗽。
這事智瑤完全知情,祖孫倆寫信的時候,還是智跞征求智瑤本人的意見,才最終挑好了未來妻子的人選。
看樣子智跞并沒有将智瑤自己挑選妻子的事情告訴智申?
“國中諸家皆有聯姻之意,大人甚喜趙氏之女芬。”智申好像是要逗樂自己父親智跞,用很假的埋怨語氣和表情說道。
那麽,智瑤的妻子就會是趙鞅的女兒。
目前男子稱氏不稱姓,女子則是稱姓不稱氏,并且女子是名在姓前。
所以,智瑤的未來妻子喚芬嬴。
而芬這個名有點意思,表示芬嬴是一個自帶香氣的女子。
既然智瑤的妻子是趙鞅的女兒,那麽他們的小宗肯定要出嫡女作爲媵進行陪嫁。
要是趙氏還要點臉,又或者說回應智氏主動提起的聯姻,他們不但要在媵的人選上好好斟酌,連帶陪嫁也不能太小氣了。
“可先定下婚事,待行冠禮……”智跞說着又是一陣咳嗽。
智瑤邁着小碎步來到卧床一側,小心翼翼地拍着智跞的後背。
“與趙氏聯姻甚善,可免諸多敵意,亦可使諸家懈怠。”智跞一點都沒有拿孫子婚事來辦成一些利益布局的難堪。
同樣的,智申和智瑤怎麽都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不管家族大小,但凡是一個貴族,誰的婚姻是因爲男歡女愛呢?講究的是門當戶對,能夠帶來利益的結合最好。
至于智瑤爲什麽會選趙鞅的女兒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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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