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呼延相如提供的助力。
神修負責在營房外制造混亂,體修則是在保定城中分散戍邊軍的心神。
借着夜色,那兩個神修往某個旮旯裏一躲,開始縱火和引風。
他們因爲不在自己的地界,所以神通施展起來比較肆無忌憚。
使得那幾個戍邊軍的神修應付起來十分頭疼。
他們之前制定計劃時,是需要遲史将他們帶出去的。
否則氣海内元氣耗盡,那真是任人宰割。
可遲史……似乎已經忘記了他們的存在了。
他隻想着自己若是不離開這該死的保定城,怕是就再也離不開了。
雷光閃耀,大地一片透亮,接着才是隆隆聲灌入耳中。
突然間,所有人都看見那雷光似乎在冥冥中被什麽所指引,在天空中彎折無數次後,正好打在遲史的劍尖之上!
遲史哪裏能料到這種飛來橫禍?
身子一麻,當即就從半空跌落下來。
遲史的内心在痛罵。
他不信剛才是自己滖神附體。
是你!一定是你!
沒想到你居然還能拟态雷電!
我一定會回來的!
我一定會将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羞辱加倍奉還!
這道奔雷的威力極大,可也架不住遲史的求活之心。
所以在他落地後短短片刻,他便又一次禦劍騰空。
這次的他和剛才的氣勢姿态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整個人須發皆張,猶如一團焦炭,看起來狼狽至極。
遲史這短暫的墜落,使得距離他有段距離的連渤緊緊的貼了上來。
這把遲史吓了一跳。
然而下一刻,就讓遲史松了一口氣。
因爲又是一道炸雷閃爍。
而這一次……卻是打在了連渤的刀尖上……
……
這半空中的事情聶铮一點也不知道。
因爲他在回頭等待引路的傳令兵。
盧承林的帥帳已經被焚,此刻所處乃是一間普通至極的普通營房。
聶铮和溫裳趕到後,都還沒能推門進去,就已經聞到了濃濃的血腥氣息。
進門一看。
那盧承林面如金紙氣若遊絲。
時不時還能看見他所躺的床榻上有血滴落下來。
在地面上彙成一道細細長長的血線直往地面低窪處流去。
溫裳神情凝重至極,當即喝退了所有圍攏過來的士卒,讓盧承林身旁近衛端來數個銅盆。
“你們能否先出去,這裏不需要人,小女子獨自一人便可以在這裏對盧将軍施救。”
聶铮眉頭皺了皺,選擇不理會溫裳的提議。
“你做你的,我不打擾你。”
一旁那些戍邊軍甲士擔心聶铮對他們不利,也選擇不離去。
溫裳無奈,隻好說道:“那好,場面有些惡心,若是覺得不适,便徑直離去,不要打斷我。”
很快,溫裳就開始将身上的東西一點點取出來。
文火符、烈火符、凝水符、明光符、定身符等等等等。
還有匕首、剪刀、鋼針等物。
這一系列東西将所有圍觀者都看懵了。
這些東西能救人?
隻見溫裳觸發凝水符,将銅盆裝滿,将自己帶來的那些東西統統丢進了水中,然後就用烈火符去炙烤這些銅盆!
竟然是在煮它們!
很快水就燒開。
而那烈火符的符力也正好消退!
接着便是文火符貼上來維持水溫。
燒水的同時,溫裳也沒閑着,而是用剪刀剪開了盧承林身上的衣衫。
聶铮這時看見,盧承林的小腹上有着一個碩大的血洞,鮮血汩汩外溢。
接着就是溫裳不停的用指尖輕壓盧承林腹部,判斷他體内具體受創的那個點。
待到水燒烤,溫裳便從中取出數根鋼針,以及少許羊腸。
接着就用非常令人吃驚的手法,将那羊腸劃拉成一根根細細的線條!
然後就将這些線條穿進了鋼針的針孔之中!
這些細長的羊腸線看似一般大小,足以說明她的手法娴熟。
但這些其實還不算什麽。
最讓聶铮吃驚的,便是她給盧承林貼了一張定身符後,竟然直接用刀劃開了他的小腹!
這一舉動頓時震驚了營房内所有士卒!
初臨北地時,聶铮見過那些慘死的南楚百姓。
殘肢斷臂者有之,開膛破肚者亦有之。
可是眼前将活人破腹,聶铮委實頭一次見。
他們紛紛齊聲高呼“你在作甚”,然後作勢便要撲來将這個謀害自家主将的女子拿下!
聶铮卻想起了自己在白鹿書院的琅嬛福地中,見過的一本書冊!
上面記錄的,便是這種上古遺傳的開膛破肚之法!
溫裳忙叫道:“别過來!我在救人!你們不想你們盧将軍死就别過來!”
聶铮也順勢出聲:“我證明,我見過!”
溫裳詫異的用那美眸掃了一眼聶铮,說道:“幫我攔着他們,情況危急。”
聶铮點了點頭,直接祭出那壁壘符刻,将它變成一個大碗,将自己、溫裳和盧承林倒扣在中間。
原本那些盧承林的近衛還有些将信将疑。
聶铮如此舉動,則直接激發了那些他們的兇性,一個個掏出兵刃開始瘋狂的砸擊這枚氣盾!
然而除了氣盾上有漣漪陣陣泛起外,再無其他反應。
溫裳轉身,不去理會這些人。
可是他們的陣陣喝罵聲讓溫裳心煩氣躁。
聶铮看出來了,立刻将隔音符貼在了這等氣盾上,頓時聶铮和溫裳就隻能看見外面的動靜,卻聽不見外面的聲音了。
溫裳扭頭看了看氣盾外的那些兇神惡煞,贊了句:“公子好本事。”
“你才是好本事。”
互吹完畢,便是緊張至極的引線縫合。
盧承林的肝髒上有一個碩大的劍創。
聶铮也懂岐黃之術,知道這種内髒受創基本必死無疑。
但是那溫裳面不改色,就好像眼前根本不是活人,而是一堆肉。
這内髒的縫合一切順利,溫裳卻已經全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背脊上的衣衫緊緊貼着嬌軀,暴露出美好曲線。
突然溫裳驚叫一聲:“糟糕!”
“怎麽了?”
“他的内髒在痙攣,他應該是太疼了。”
聶铮很詫異,這涉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于是問道:“疼……會讓他死?”
“平時不會,現在疼得痙攣了,就會。”
溫裳眉眼低垂,很是黯然。
顯然對自己沒能救活盧将軍,有些失落。
不料聶铮舉起晴天碧玉箫,直接将元氣凝結在箫尾,在盧承林胸口書寫起來!
很快一個奇奇怪怪的灰黑色紋路形成,而盧承林不正常的情況也緩解下來。
溫裳驚呆了:“這是……什麽?”
“一個降低自身痛感的符刻。”
“符……刻?還有這種符刻?能刻在人身上?”
聶铮點了點頭:“類似刺青而已,這是模拟燃血體修做出來的符刻,可以激發自身潛力,缺點是痛覺暫時弱化,可能斷了條腿都察覺不出來,此時……應該可以派上用場?”
何止是派上用場,簡直是幫了大忙。
有了這樣的符刻,後面的事情相對就順利許多了。
直到溫裳将盧承林最後的傷口縫合,外面那些不停砸着氣盾的護衛才徹底停手。
因爲他們能夠清晰的看見自家将軍已經完好如初,而且……胸口在穩定起伏。
溫裳長出一口氣,去銅盆中淨了淨手。
聶铮不由得贊歎:“以往隻在書中見過,沒想到居然能夠親眼得見。”
溫裳好奇:“這是小女子家中祖傳醫術,公子從哪本書中看來?”
“《外創要略》。”
溫裳搖了搖頭:“未曾聽過,但放眼天下,也隻聽聞過溫家會這等醫術,真有公子所言的這本書?”
這是琅嬛福地一層的藏書。
怕是天下間有的書,琅嬛福地有,天下間沒有的書,琅嬛福地它也有。
聶铮點了點頭,卻不再選擇繼續這個話題,而是用手指了指氣盾外的那群甲士。
“要不要放他們進來。”
“再等等吧。”
“多久?”
“一炷香。”
溫裳說完,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瓷藥瓶,從裏面倒出一顆芬芳四溢的丹藥。
聶铮一眼就認出了這枚丹藥:“九轉回魂丹?”
“不錯,盧将軍傷勢過重,此刻隻是縫合完畢,他若是沒撐過今夜,那剛才一切都白費,這藥可以幫他度過這一難關。”
說完,溫裳就将這枚丹藥送入了盧承林的口中。
然後聶铮就感覺到,随着丹藥逐漸進入盧承林的腹中,上面蘊含的元氣就開始往他四肢百骸散去。
這根本不是尋常草藥,而是将大量元氣混合滋補藥物後,凝結形成的凝丹。
用來修行都是大有裨益。
基本都快趕上妖獸精血的效用了。
當真是一炷香過後,這盧承林便緩緩睜開了眼睛。
隻是眼神發木,神情呆滞,顯然沒反應過來出了何事以及自己在哪。
這時的聶铮把壁壘氣盾收了起來。
外面那些兇神惡煞當然看見了盧承林的情況。
也知道他們确實是在施救。
于是統統單膝跪在溫裳面前。
有些口稱“溫神醫”,有些則叫嚷着“盧将軍”。
姿态上,都是在請求原諒,同時表達謝意。
聶铮攤了攤手,環視四周:“我也參與了救助你們家将軍,是不是可以走了?”
溫裳在旁附和:“我可以證明,他無惡意,也确實參與了救治。”
在場的這些甲士對視一眼,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這時一名裨将問道:“那他爲何要窺伺在我戍邊軍營房之外?”
聶铮攤了攤手:“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情而已。”
這話半真半假,所以這些人聽在耳中也就将信将疑。
聶铮确實想看看發生了什麽事,但更想知道的,是這事是不是跟自己有關。
最近發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太多了,可能牽涉到任何一方,所以必須了解清楚才能把控住主動權。
然而這時,卻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動搖了衆人放他走的内心。
“他不可以走!”
聶铮扭頭望去,有三個人走了進來。
說話的人正是爲首之人,氣勢頗爲不凡,但樣貌看起來格外狼狽。
頭發蓬松爆開,滿臉都是黑漆漆的顔色,衣衫也是破破爛爛的,隻有一雙眼睛炯炯有神,銳利的眼神猶如電芒,直直的打在聶铮身上。
“你是……?”
“呵!把我坑這麽慘,這會兒裝不認識我?”
其實何止聶铮一個人不認識他,在場所有人都不認識他。
隻有一名盧承林的近衛掃了一眼他手中的割鹿刀後,試探性的問了一句:“莫非是連大俠?”
這人正是連渤。
隻是被那道雷劈了一下後,模樣看起來有些凄慘。
聶铮這下着實出乎意料了。
完全沒想到冤家路窄到這個地步。
居然在這裏被他給逮着了,不由得讪笑起來:“我以爲是誰呢,原來是連大哥……你怎麽成了這副模樣?”
連渤聽到聶铮這句話就氣不打一處來。
還我怎麽變成這副模樣?
還不是拜你所賜?
“你好好跟我解釋清楚,剛才那道雷,是不是你劈的!”
聶铮一臉莫名其妙,我做過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情,但我真沒拿雷劈過你啊……
“什麽雷?”
“狗賊!還敢抵賴!納命來——”
……
連渤此行過來,其實主要是因爲聽說這裏有個神醫。
眼下這幾日一直跟着他的弟兄受傷,很大程度上,連渤也有一定的決策失誤才會導緻整個結果。
所以連渤比較愧疚,想趕緊請神醫過去給那些弟兄看看。
不料就看見了聶铮。
若非看見聶铮,連渤怕是連自己到北地邊境的目的都給忘了。
這時候看見他,當然新仇舊恨一起湧現。
也愈發覺得劈自己的那道雷格外詭異。
哪裏有那麽巧?
剛要追上遲史了,雷就劈過來了?
他能把元氣幻化成手掌,那麽弄來一道雷,不難吧?
連渤口稱“納命來”,可把在場衆人吓壞了。
眼前這個人,剛才可是協助溫神醫救了自家将軍。
這會兒你一個曙光境說要殺了他……
而且你這麽高的修爲,一刀下去肯定殃及不少池魚。
所以衆人紛紛攔住了連渤,讓他有話好好說。
就連跟着連渤的那兩個拂曉境修士也勸連渤稍安勿躁。
聶铮讪笑:“連大哥别來無恙。”
“滾!少跟連某人套近乎!趕緊去跟稽仙司解釋,那事跟老子沒關系!”
“什麽事情呀?”
“事到如今你還跟老子裝?!平了半個稽仙司衙門的事情,你打算讓我扛到什麽時候!!”
連渤這句話好似晴天霹靂,驚呆了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