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儀器發出運行的響聲。
在無人機旁邊的排爆兵手上拿着的是最先進的炸藥檢測儀,可以對部分炸藥進行隔空探測。
儀器掃完一個又一個位置,所有位置都沒有傳來警告,而且在他的腳下還有一頭專門應對爆炸事故的警犬,同樣是在飛機各個位置上伸長了脖子,冷靜地嗅着。
現場的氛圍很是安靜。
大家此時都隻能在遠處看着,并祈禱無人機旁邊的人和警犬都平平安安的。
就連負責排爆的工兵本人也是一臉凝重,雖然神色還很冷靜,但厚重的防護服内,他的額頭正在微微冒出汗水。
“左機翼,檢查完畢,未發現異常。”
“右機翼,檢查完畢……”
又是足足一個小時過去,等到排爆員本人全身都被汗水滲透的時候,檢查工作終于結束。
他帶着排爆犬緩緩走出來。
步振連忙迎了上去,一邊幫他卸下裝備,一邊叫他的名字,問他詳細的結果。
“沒有問題,無論是儀器還是警犬,都沒從這架無人機上發現炸彈的痕迹。”
當然,挂架上的導彈除外。
聽到他這樣說,步振心裏就有底了。
大手一揮,幹脆便帶着另一支技術團隊直接上了。
他這次帶着的人都是航空工程的技術人員,還沒到工程師那個地步,但是把一架無人機完整地拆卸下來還是可以輕松做到的。
現場支起一個棚子,拆卸工具送到周邊,技術員們抄起家夥就開始有條不紊地幹活,開始将無人機上所有能拆開的部分拆掉。
地上的零件很快在一個個小箱子裏堆積起來。
步振負責記錄這些零件的擺放位置,以便将來歸位重新組裝。
他一邊記錄着,一邊不時擡起頭來,望着眼前這架比自己高了一個頭的無人機,繞着轉了兩圈,嘴裏一邊閑聊着。
“你們說這架無人機上面除了我們的國旗,還有另外一個标志是什麽意思?”
“是敵人随便畫上去迷惑我們的嗎?”
衆多技術人員既專注又放松,聽到步振的話都紛紛給出自己的推測:
“這架飛機可能是低空飛行突防進來的,應該就是敵人想用這兩面旗幟迷惑我們國内的民衆,好讓他們看到這架無人機之後以爲是國内的,不會報警或者舉報。”
“确實有一定道理,不過我覺得這架飛機也有可能是間諜偷運進來,從附近的簡易機場上面起飛的,這樣要更方便一點。”
“誰知道呢?”
“呃……那個标志其實不是随便畫的,那是我們互救會的組織标志。”
“不是随便畫的?”
有人嘟嚷着。
“那麽那個标志是什麽意思……”步振下意識點了點頭,但馬上反應過來:“等等!”
他猛地扭頭過去,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我草!!!”
這時候其他技術人員也清醒過來了,大家都下意識丢掉手裏的活,向周圍散開!
這踏馬是誰接的話?!
怕不是鬧鬼了!
步振覺得應該不是鬧鬼。
“這無人機裏真的藏着一個人?”
剛剛排爆員爲什麽沒有把這個人揪出來?
步振此時反而大着膽子,慢慢向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了過去,腰裏的手槍更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拔了出來,黑洞洞的槍口指着前方。
其他技術人員随即圍了上來。
剛剛他們隻是被吓了一跳,現在也緩過來了。
他們人多,怕個毛線!
然而,就在大家滿心以爲能夠抓到一個投誠者的時候,步振卻懵了。
因爲聲音傳來的方向沒有其他東西,隻有一個喇叭,它就被安裝在機身内部,操控主闆的旁邊,包在蒙皮之下,卻在蒙皮上開了幾個口子,方便喇叭的聲音傳出來。
剛剛大家都不明白爲什麽要在這個位置裝上一個喇叭。
現在則是不明白這喇叭爲什麽會回答他們。
無線操控?
這是唯一的可能。
現在無線信号和衛星信号都已經屏蔽了,連他們自己也沒法發出消息。
至于無人機裏還藏着一個人,是他在向大家喊話這種事情……步振自己冷靜下來之後,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因爲這架無人機已經被基本拆開了,内部根本沒有藏人的空間。
還是說有什麽AI程序,可以自動對話?
刹那間,步振的腦海裏流轉過數個想法,最終彙成一句:“你是誰?”
“我們是互救會的一員,我隸屬于7号分會,是一名無人機操作員。”
聲音從喇叭裏傳出,略微有些失真,但還是能從語氣語調上察覺出聲音的主人對自己這個身份很是自豪。
不得了!
步振深吸一口氣,一邊給了技術員們一個眼神,衆人頓時明白過來,這是要他們去上報了。
于是紛紛蹑手蹑腳地離去,不發出一點腳步聲。
其實在對面的操作員對這一切看得明明白白,無人機上又不是沒有裝攝像頭,但他就是不說破。
其實現在他也在等人。
剛剛張會長臨時開會去了。
所以他之前在排爆員工作的時候一點聲音也沒敢出,一方面是怕把人給吓着,他們會對無人機采取過激措施,另一方面也是不知道該說點啥。
可是眼看着現在步振帶着技術員開始拆飛機了,他是不說也得說了。
“明明信号已經屏蔽了,你爲什麽能夠利用這個喇叭跟我說話,伱本人在哪裏?”
那邊的步振像問戶口一樣。
他讓人去詢問信号屏蔽的效果了。
得到的答複是效果杠杠的,他們自己人的信号都跑不出去,更别說其他人想接收信息了。
“嗯……這是因爲這個喇叭是連着我們這邊的電纜的,無線信号屏蔽對我們沒有影響。”
“那第二呢?”
“我現在可能在一個你不太理解的地方,我還不确定是否可以告訴你,因爲我…沒…有…權……”
喇叭的聲音突然變得卡頓起來,操作員說的話開始丢音丢字,而且增加了一種電音的怪異感覺。
操作員也發現了這個問題,心裏暗罵了起來。
這個無人機是從他們星際時空裏拉出來的舊貨,包括喇叭也一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攢下來的舊貨。
東西放久了,自然就有可能出點毛病。
“你……等~~~下~~~”
喇叭的音調一下子變得詭異古怪,步振也察覺了,更是感覺自己隐隐有被電到的錯覺。
但他也隻能對着突然不再說話的喇叭撓頭,撫慰自己豎起的寒毛。
另一邊。
操作員也是十萬火急,讓人從操作台離開,走到旁邊房間裏的時空隧道,開始對喇叭進行維修……
于是乎,正打算走近點,觀察喇叭細節的步振,下一秒便看到了一隻男人的手悄然間從喇叭後面伸了出來,對着那個喇叭呯呯拍了兩下……
???
還敢說你這無人機裏沒人?!!
步振大受震撼。
甚至驚退了兩步。
扯了這麽多,合着就是在無人機裏藏了個人?
步振正想把其他人叫到身邊,将無人機裏的人拉出來,但他馬上就又本能地感覺到哪裏不對勁。
好一會兒,他才看清了這裏面的玄妙。
那個喇叭的後面,是一圈黑色的不明物質,那隻手就是從這一抹黑色中伸出來的。
他明明能看清那隻手,卻完全看不到這隻手在背後的主人!
就在步振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時候,另一邊的操作員則是用嘴巴發出“啊哦”的聲音,确定喇叭調好了。
傳統方法果然有用。
于是他又叫人把手抽了回去。
這更讓步振沉默了。
他親眼目睹了那隻手無聲無息隐于黑暗的一幕。
也是這時候,他才注意到還有幾根同樣黑色的線穿過那一抹黑色,連接着無人機的操控主闆……
這件事不一般。
步振兩步上前,也想伸手去摸,看看那到底是什麽東西。
但看到這一幕的操作員連忙開口阻止,不建議他這樣做,因爲會有巨大的風險。
對于步振這樣的非會員來說,時空隧道是最鋒利的刀,他隻要敢摸一下,手指鐵定要沒。
步振是個聽勸的人,所以他馬上停止了動作。
他轉而問道:“這又是什麽東西?你們究竟又藏在哪裏?”
然而,操作員沉思了一會,用隐約的電音問了步振一個問題:“你的級别是?”
步振如實回答。
作爲副官,他的級别已經不低了,是許多人一生都望不到的高度。
但是操作員跟他的同事們對了下眼神,馬上做出了判斷:“抱歉,這位先生,您的級别還比較低……”
說着說着,喇叭又是一陣電音。
……
荊有爲還在基地裏。
他正通過電話說着有關這兩架不明無人機的事情,并且表達自己的看法。
今天的事情上報之後,上頭非常重視,現在已經下了決心要查出是哪裏洩密了。
就在這個關鍵時候,從外面輕輕敲門進來了一位十萬火急的副官。
荊有爲壓低聲音,然後看向自己的副官。
一份文件被遞到他眼前。
荊有爲不在意地接過來一看。
隻是快速過了一遍,他就直接愣住了。
他擡起頭,用眼神和神情向副官表達了疑惑。
對方十分堅定地點頭。
于是荊有爲很快便推脫有事,挂斷了電話。
“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無人機裏的喇叭會突然出聲,而且還冒出一隻手來?”
“是信号屏蔽工作還沒做好,還是有什麽全息投影?”
“對方說喇叭是有線連接的,無線信号屏蔽沒有意義,另外老步認爲那不是全息投影,他親眼看到喇叭被那隻手掌拍得震動的場景。”
荊有爲望着一團亂麻似的線索,很快做出了決定:“算了,事關重大,幹脆我去一趟吧。”
……
張天元開會還是沒回來,但操作員托人找來了尹教官,他最近就一直駐紮在航天基地裏。
就在尹教官趕到現場的時候,荊有爲幾乎也同步到了機場。
在攝像頭傳回的畫面中,尹教官簡單了解了之前的情況,看見身穿冬裝,快步而來的荊有爲迅速成爲衆人的主心骨,便知道這人應該就是會裏要找的人了。
此時,在步振的引導下,荊有爲脫離人群,大膽地走到了無人機前面。
喇叭的電音故障又開始犯了,所以還得繼續拍。
荊有爲就這樣默默看着一隻手從喇叭後面伸出來,呯呯呯地拍打着喇叭,似乎還有點暴躁。
好一陣子,喇叭的電音故障被消除,那隻手又在兩人的見證下跟着縮了回去。
步振在荊有爲的耳邊竊竊私語。
随後荊有爲走到喇叭前,有些生硬地來了一句開場白:“我叫荊有爲……在無人機裏,抱歉,在喇叭…在對面的朋友,你們好啊?”
尹教官拿起對講器,答道:“我們很好,謝謝關心,我是尹宏達,是互救會總部屬下,特殊重大災情處理局的副局長。”
不隻他是副局長,局裏的白旭和武亦絲也一樣是副局,隻不過他們都有各自的事務,平時局裏更多是由他來露面。
荊有爲又道:“尹副局,你們那裏的空間可能有點狹窄,你和其他朋友們要不要出來講話?”
見荊有爲望着無人機若有所思。
尹教官突然臉皮抽搐了一下,這位不會還是以爲他們躲在無人機裏裝神弄鬼吧?
“我們也很想跟您面對面詳談,但目前因爲某種技術原因,我們現在還無法把通道擴大到可以讓我們通過的地步,請見諒。”
張會長又不在這裏,他們總不能從那個小小的時空隧道裏鑽過去吧?
雖然真做的話,肯定是鑽得過去的。
但那樣一來未免也太丢臉了。
就這種從時空隧道裏爬出去的狼狽姿态,憑空就讓人看低三分呐……
讓各個分會的會長聽說了,怕是都覺得臉上無光。
而且他也怕以後再見到周老的時候,那位老爺子怕是得過來對他一頓訓。
所以他隻能禮貌拒絕了。
荊有爲沉默了,他雖然不算人精,但也見過大世面了,畢竟這是一個蘑菇種植業發達的時代。他也不止一次跟其他國家的人交涉過,不管是友好的還是激烈甚至是敵對的,到現在爲止都取得了相當好的成績。
但現在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人活了半輩子,他也沒有試過對着一個喇叭喊“朋友”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