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坤走進房間，掃視一眼才發現這裏面人不少。
那些奇怪的航天專家，那位會長同志，以及叫他過來的袁和光本人都在這裏。
他一進來，這些人的目光便放到了他身上，都盯着他笑，莫名地有些詭異。
袁和光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周局長，大家都在等你，先坐下來吧。”
“這段日子裏，我們國内航天上的成就十分突出，在這裏我要向你的辛苦表示感謝。”
“不是，”周坤擺了下手，“主要都是其他同志的功勞，我在這方面貢獻不大，隻是起了一點點輔助的作用而已。”
一位航天專家插了一句話：“周總對我們的工作十分支持，也十分配合，這就已經足夠了。”
“客氣了。”周坤點了下頭，有點如坐針氈的感覺。
袁和光看出了他的緊張，安慰了幾句，随後才說起正事：“張會長前幾天跟我提了你的事情，說你現在知道得太少，所以心裏藏着的問題比較多，導緻工作也不好開展。”
“所以我想了好久，還是決定跟你把一些事情說明白。”
聽到這裏，周坤立刻直起腰，“我以我的生命保證，會對接下來聽到的所有話保密！”
張天元坐在另一邊道：“其實也不算什麽絕密消息，隻是現在暫時不方便公開而已，以後盡早還是要向社會公布的。”
“不需要太緊張。”
袁和光也道：“這些天來，你應該很好奇，我們怎麽會突然有能力發起新的蟲洞探測計劃。”
周坤不自覺地握着拳頭，“确實很好奇，根據我的了解，我們現在庫存應該隻有二十枚封存起來的固體火箭才對。”
固體火箭保存和發射都相對方便，但是射程是個問題，想要靠它把載荷發射到土星去，是很難的。
而之前從流浪時空運來的那枚火箭，則是一枚使用液體燃料的大火箭。
這種火箭保存困難，成本也高，根本不是他們現在這個時代能夠負擔得起的。
袁和光道：“你沒記錯，除了軍事用途外，我們能用于航天的火箭的确隻有那麽多，所以上一次發射的那枚火箭，其實并不是我們的。”
周坤眉頭跳了一下。
這個推測他不是沒想過，隻是現在這個時代，他們一整個國家都負擔不起一枚火箭，怎麽會有私人勢力能制造發射火箭呢？
袁和光繼續說道：“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可能有些神奇，但它确實是存在的，你不要太驚訝。”
周坤深吸一口氣，做足了心理準備。
袁和光笑了一下，用了五分鍾時間，将互救會的事情和盤托出。
沉默……
周坤聽完以後，是久久的沉默。
好一會兒，他才扭頭看向在周圍的互救會專家們，從嘴裏艱難地吐出一個詞：“平行時空？”
張天元和其他人都點了下頭。
“……這，這實在是……”周坤竟然一時語塞，不知道說些什麽好。
他實在是看不出來，面前這些人居然是來自平行時空的？
這種感覺就像是某天身邊的同事告訴你，他其實是被國家承認的外星人一樣……
他甚至已經懷疑起了自己是不是真有可能見過外星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
也許某天，在他身邊路過的某個披着人皮的家夥就是外星人？
袁和光哈哈一笑，打斷了周坤的思緒。
“周局長，現在知道之前我爲什麽一直沒有把這個消息告訴你了吧？”
周坤點頭，神态很僵硬。
“的确不應該告訴我的。”
“所以啊，之前你們一直沒能真正參與進項目裏，不是在排擠你們，隻是這件事組織上還在研究，隻有研究透了，才好對你們公開……”
袁和光拍了拍周坤的背，好像幫他把之前背上的大山都給拍碎了，讓他整個人都輕松了許多。
張天元笑道：“其實，平行時空并非什麽無法想象的事情，尤其是對于你們這個被高維生物幹擾的時空來說。”
這下輪到袁和光僵硬了，他的目光一下子轉了過來。
周坤同樣驚愕地看了過來。
唯有互救會的專家們早就知道這個消息，沒有大驚小怪。
“張會長，高維生物是什麽意思？”
“難道我們這裏會變成現在這個狀況，是被人爲幹擾了？”
“可以這麽說。”張天元之後一直沒找到機會跟袁和光說這件事，眼下已經基本确定高維人類受到了因果影響，正是一個不錯的機會。
“你們那個在土星附近的蟲洞，其實并不是自然産生的，沒有任何科學理論可以支撐起它的突然出現。”
周坤道：“的确，蟲洞的莫名出現到現在還是個謎，前幾十年的航天熱潮，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想弄清楚這個問題，照現在張會長這麽說，它就是所謂高維生物的手筆了？”
他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感覺自己離真相已經越來越近。
下一秒。
張天元直接證明了他的猜想：
“沒錯，那個蟲洞其實就是高維生物特意放在太陽系内給你們使用的。”
袁和光突然沉下了臉：“那枯萎病？”
張天元搖頭道：“其實我沒有證據可以證明那是他們的手筆。”
周坤道：“但是他們能在土星附近放置蟲洞，那就說明他們大概率是有這種幹涉能力的……”
“所以一切的根源都是那些高維生物？”
“它們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袁和光接邊兩個問題。
張天元早猜到他會這樣問：
“我猜，他們是要完成因果的閉環。”
“請說得詳細一點。”
“它們用枯萎病将地球破壞，讓人類迎來末路，這樣你們才會奮力掙紮，走向星空，通過它們給予你們的蟲洞逃生，開始第一次星際殖民。”
“爲此，它們甚至給你們選好了一塊寶地，就在蟲洞的對面。”
“就是張會長之前跟我說過的，蟲洞對面那個宜居的星球？”
“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
霎時間，袁和光心裏竟然升起一股寒意。
這些年來，整個地球居然都在按着那些高維生物的安排，在它們的舞台上跳着醜陋的舞蹈？
這怎麽能讓人不驚心！
“在它們的劇本裏，最後你們會在它們的幫助下，找到一條生路，将地球上的剩餘的人口，或者是大部分剩餘的人成功遷移到新的星球，人類也就此成爲星空民族。”
“再然後，在無盡的歲月，那些新人類經過長久的發展，不知道經曆了多少磨難和時間，他們終于超脫，擁有了不可思議的力量。”
“時間在他們面前不再是一條無法回頭的線，而是一座可以随意往返的山峰……”
“于是這時候，它們拿起了筆，書寫起舊時的劇本。”
周坤整個人僵在椅子上，好像癱瘓了。
他大口喘氣。
“所以他們就是它們？”
袁和光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那些高維生物就是未來的我們？”
“糾正一下，不是未來的你們，而是未來的人類。”
哪怕按照高維人類的劇本來走，全球遷移也沒那麽容易的。
沒看見劇情最後的時候，都已經快一百年過去了，地球上的人類還蝸居在空間站上面嗎？
哪怕是做出了巨大貢獻，破解了引力方程的墨菲，她的空間站也隻到達了土星上空。
所以想要變成高維生命，現在這一代乃至之後的十餘代都是不可能的。
這個消息實在太震撼。
袁和光捂着額頭緩了好一會兒，才把血壓降下來。
他現在滿腦子都隻有一個念頭——
“真是不肖子孫啊！”
隻要他們按照“劇本”走，以後就鐵定可以變成高維人類，實現人類的大超脫，這聽起來似乎很美好。
但是出去随便找個正在忍受饑餓的人問一下，看他願不願意犧牲自己，換來不知道後面多少輩子孫的幸福？
看看有沒有人願意因爲這個理由，自願餓死的？
扯他媽犢子！
别扯什麽因果循環，更别扯他們的犧牲是爲了未來人類的幸福什麽的。
那未來未免也太未來了！
都未來到他們看不到未來了！
人都他媽餓死一大堆了！
哪還有什麽未來！
袁和光有氣都沒地方撒，心裏憤怒得連連拍桌。
如果不是實在觸碰不到那些所謂的高維人類的話，估計他都要放核彈了。
一想到這裏，血壓又高了起來……
張天元讓他先緩一下，不要太過激動，可不要倒在了這種事情上，随後他才繼續說：“不過按我們現在的情況來看，高維時空應該已經發生了轉變。”
“這是什麽意思？”
“嗯，可以理解爲在原來的劇本裏，這個時空沒有我們互救會的存在，現在我們出現了，導緻未來也發生了變化，因果循環自然也就出了差錯。”
“之前那些高維人類存在的基礎也自然而然地消失了。”
“也就是說，它們都‘死’了？”
“可以這麽理解。”
“那還真是便宜了那些不肖子孫！”袁和光說話的時候都咬着牙，對那些高維人類已經恨之入骨。
想到這裏，他又對張天元表示感謝。
如果不是今天這一番交談，他還真不知道蟲洞的背後居然還隐藏着這樣的秘辛，而且大概率永遠不可能知道。
周坤在一邊有些隐憂。
“既然蟲洞對面那個宜居星球是高維人類給我們選擇的，那我們還有遷移過去嗎？”
他現在很難相信，那些專殺祖宗的高維人類會有那麽好心。
哦，不對，應該是那些能從這場大篩選中活下來的人，才是那些高維人類的祖宗，所以它們倒也談不上殺祖宗。
頂多就是殺了一些跟它們祖宗長得類似的“野人”罷了。
但不管怎麽說，現在周坤都很難相信它們了。
對于這個問題，張天元想了一下，答道：“那邊的星球我也沒有去過，幾乎沒有了解。”
“但從邏輯上來推斷的話，那裏大概率是個特意爲你們挑選的寶地，正是因爲你們占住了那裏，才能在未來實現升維，從而變成他們……”
張天元越說，就越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是對的。
因爲蟲洞那一頭的新星球臨近一個巨大黑洞，而且那個黑洞還是一個星系的核心。
而且在這種地方，居然還不可思議地存在宜居條件。
所以說那是個風水寶地還真沒說錯。
在那個地方研究物理都不用辛苦造什麽大型儀器了，擡頭往天上看就是了，整個星系的核心就在那裏。
不像地球這種銀河系郊區三不管地帶，想要看點什麽都得造這個造那個，才能勉強獲得一點不知道多少年前發生的宇宙邊角料級别的過時八卦。
大媽都不稀罕在村口說那玩意！
總之，到了那裏人類的物理研究就可以基本擺脫儀器的限制了，距離宇宙的真理就隻差一雙眼睛了。
張天元的安慰讓袁和光放下了擔憂，決定繼續執行遷移計劃。
不過說到這個，周坤就忍不住說起了剛剛到訪的艾米莉亞一行。
“他們這段時間向我表達了非常強烈的合作意願，我們接下來要跟他們合作嗎？”
張天元道：“這些人的确是在窮盡所有手段尋找拯救人類的方法，但是對于我們來說，他們的手段太低級了。”
“剛剛我們也說過了，隻要現在太空上那艘飛船抵達蟲洞軌道，我們立馬就可以向蟲洞派出大量探測器，根本不需要像他們那樣。”
周坤聽張天元說起這個，嘴上自然而然地挂上了一個笑容，現在他能理解爲啥其他專家總是那麽輕松了。
開瞬移挂了啊！
“咳咳，”意識到自己有些得意忘形，周坤連忙收斂了笑容，“NASA對蟲洞的觀測是最早的，他們手上一些資料對我們應該還有用，所以說我覺得他們是有合作價值的。”
這一點張天元以及其他航天專家倒是不否認。好幾十年的積累，積少成多總能總結出一點規律出來。
但是……
想到這裏，衆位航天專家的臉色就像便秘一樣，實在有點難看。
周坤也察覺到了氣氛不對，下意識抓了抓梳得光亮的頭發：
“這……這是怎麽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