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電視了嗎？你覺得電視上那個人說的是真是假？”
“你懂中文對嗎？那你能聽得懂會議上那個人的話嗎？他說的話真的跟翻譯一樣嗎？這不會是翻譯錯了吧？”
“寶貝，别看電視了，馬上打電話跟你的老師請假，我們接下來要離開這裏，我們要去度假了……”
在北美以外的世界各地，觀衆們的反應有大有小，但無一例外的是所有人都感到了恐慌。
人們盡自己所能地尋找一切渠道，想要弄清楚張天元說的話，然後再慎重決定。
也有人認爲以國内的大國信譽再加上他們在電視上所見到的虛空變人，這件事假不了，決定直接開潤，一刻也不想在北方多待了。
……
而在貝克的辦公室。
貝克直到現在都沒有回過神來。
手裏的咖啡更是被他端在半空中，久久都沒有再喝過一口，整個人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樣。
“先生？”秘書出聲提醒，試探一下貝克的狀态。
“不，我沒事。”貝克恍然間回魂，把已經涼了的咖啡放回桌子上，擺了擺腦袋說道：“真是個不錯的魔術，我居然沒看出它的破綻在哪裏。”
“對了，互救會的事情，柴有跟我說過嗎？”
“您自從上次見面以後，就已經斷絕了跟他的往來。”
按您所說，您要等到他們自己認錯，接受懲罰了才會再跟柴建立起溝通渠道……
後半句話秘書識相地沒說。
不過這也夠貝克想起來的了。
“那就把之前我收到的那份協議重新拿出來，就是柴給我的那一份。”
“稍等。”
秘書說完便去尋找，留下貝克一個人在辦公室裏。
此時電視的直播仍然在繼續，從畫面裏可以看到大量人員都離場了，隻有那些氣象學家坐在原位，看起來很是落寞。
光看這個局勢，貝克就能知道現場那些人的傾向，那些人一定會去參與那個所謂的九月訪問的。
還沒等他把應對措施想出來，秘書就帶回了那份協議，貝爾再次細細讀了起來，然後想了想道：
“把這份原件拿去，做一次成分檢測，看看它跟普通紙張有沒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秘書接過協議，正打算去執行，又馬上被叫住。
“剛剛的直播錄像幫我找一份過來，另外嚴格限制那段影像在國内的傳播，堅決不能讓這件事發酵……”
秘書一一應下後離開。
随後貝克起身，在屋子裏轉了兩圈，穿上西裝外套就出門去見自己的上級。
他認爲現在的事态已經惡化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氣候災變的謠言雖然沒有對他們國内造成太大影響，但是在其他國家已經形成了巨大的浪潮，引起了民衆廣泛的恐慌，自然也影響到了經濟。
這一波浪潮很快也會影響到他們國内的。
而現在想要終止這一切的話。
恐怕要開始考慮最終的手段了。
貝克走在路上，臉上比任何時候都要嚴肅。
就在貝克還在跟上級商量的時候。
張天元的講話已經在全世界範圍内造成了更加廣泛的影響，電視台甚至等不及大會結束，就把那段錄像剪輯出來，放在其他頻道二十四小時播放……
随着這一動作，還有更多的電視台緊急購買了這一片段的版權，配上一段說明也放到了自己的頻道上播放。
此外還有廣播電台、報刊雜志……
真要認真起來，這個時候的大事件傳播速度也是一點都不慢的。
隻不過這一切都跟大會裏的氣象學家們無關。
自從張天元那一番話之後，現場的風向就一下子改變了。
現在好像人人都在關心氣候，但實際上卻是沒有人關心氣候了，更沒有人關心他們會在會議上說什麽……
傑克幾乎是帶着苦笑上台的。
他爲了今天這場會議也算是精心準備了好幾年，結果卻落得今天這樣的下場，根本就沒人關心他接下來會說什麽。
“雖然現場出了點狀況，但霍爾先生，請開始您的演講吧。”
聯合國的工作人員這樣對傑克說。
但是傑克看了看空蕩的現場，臉上的苦笑更甚。
這哪裏是出了點狀況？
現場都沒幾個人了喂！
就連一些氣象學家都跑出去湊熱鬧了……
唉！
看着自己手上的演講稿，傑克頓了一下，忽然不想照着上面的計劃來說了。
鬼使神差一般，他開口說道：“在南極的時候，拉爾森b冰架坍塌那一天，我曾經跟那位會長先生以及劉先生見過面，并且于冰架事故發生之後跟劉先生在氣候問題上有過深入的交流。”
嗯？
傑克這個開場直接把原本心不在焉的人們都吸引了過來。
見到衆人的關注，傑克沒來由地有點緊張，“我…我不知道那篇論文上的觀點是對是錯，我隻能對你們，對全世界的人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認爲我們需要慎重對待這一事件，因爲以目前的氣候變化趨勢，哪怕這一次的預警有誤，裏面所擔心的災難也終有一天會降臨在地球，降臨在我們身上……”
會場裏的人們都是一陣驚呼。
雖然傑克說得含蓄，但是在衆人看來，他這已經是舉起大旗，支持劉春石他們的觀點了。
這還是會場裏第一個正面支持氣候災變理論的人，也是第一個面向全世界支持這個理論的人。
誰也沒想到，對這個理論最爲“抵制”的北美代表團，會出現第一個支持氣候災變的人。
而且還是這麽直接地在電視上表達了自己的想法。
這是不是官方蓋章認定了？
會場裏嘩然一片，接下來傑克臨場發揮，完全是想到什麽就說什麽，整個人都迷迷糊糊的，下場以後都快忘記自己說了什麽。
唯獨電視台的人在感謝他。
感謝他拉回了十幾個百分點的收視率。
詹森在傑克下台以後，立馬就找了過來：
“傑克，你要出名了！”
弗蘭克也在旁邊點頭。
“是啊，也許全世界都會知道你了。”
“我……我說什麽了嗎？”
“你忘記了嗎？你剛剛在上面說，那些虛僞的政客隻關注眼前的利益，卻完全不在意民衆的生死。你還說，他們從來不把任何災害預警放在眼裏，不尊重科學定律，認識不到将來必定會發生的事情。你還說了，他們……”
詹森幾乎是把傑克的話複刻了一遍。
而傑克聽完，也反應過來了。
剛剛自己的确說了這樣的話。
而且從周圍其他人的目光來看，自己的确是要出名了。
因爲一台攝像機現在就直勾勾地對着他呢。
這可是劉春石這些人才能享受的待遇。
現在他在電視直播上是不是已經有一個單獨的小窗口了？
傑克臉上勉強扯出一個無奈的笑作爲回應。
……
大會上發生的事情，傳播速度比所有人想象的還要快，第一天的會議才剛剛結束，有關于本次事件的電視廣播節目，還有報刊雜志就已經緊急上架了。
整個北半球讨論的都是跟氣候災變相關的事情。
張天元的講話全文更是引起了巨大的轟動，不少人都從他的話裏分析出了大量的信息。
比如他們的官方跟互救會似乎一直有私底下的交流，不然講話裏就不會提及什麽臨時協議書了。
這讓許多人都感覺到了隐瞞，紛紛要求公開所有的真相。
甚至由此誕生了許多陰謀論，往往跟UFO、外星人等内容相關，認爲他們的官方早就已經知道了災難即将發生，隻是爲了經濟的發展，所以才決定犧牲他們……
雖然連基本邏輯都講不通，但陰謀論向來是挑起恐慌的一把好手。
除了抗議以外，還有大量民衆馬不停蹄地收拾家當，開始準備南遷。
而原本還保持着淡定的人，看着馬路上擠滿了離開北方的車輛，還有自己鄰居朋友的屋子在短短兩三天内，一個接一個地空下來，心裏也跟着恐慌了起來。
然後又是一次輪回……
在這樣的恐慌浪潮之下，哪怕是孤懸于世界島之外的北美洲也逃不過。
貝克下達的命令雖然被執行着，但是紙終究捂不住火。
國際電話或者是國際電台……
總有一些渠道會把國外的情況帶進大陸。
甚至還由此催生出了一門地下錄像廳的生意——
隻要五美刀就可以觀看新德裏氣候變化大會的錄像帶，确切來說是張天元講話的那一段。
借着這股春風，許多人在短短兩三天裏便發家緻富，也讓更多的人親眼見證了氣候大會上發生的一切。
暗流開始在城市中湧動。
許多人都是第一次知道氣候災變的消息，尤其是知道它已經在國外引起那麽大的轟動之後，更是感到不安。
在這種局勢之下，貝克都不得不站出來，在電視上對全國民衆進行回應。
他站在聚光燈下，仍然是小眼鏡加西裝的刻薄模樣，隻不過神情上加了幾分冷意：
“最近在新德裏發生了一些荒謬的事情，有一群人聲稱他們來自平行時空，是來拯救我們的，并想以此撼動我們的經濟。”
“我在此可以作出明确的回應，那些人隻是一群表演魔術的神棍，他們在新德裏如此，在其他地方同樣如此，他們正在進行一場波及世界的邪惡陰謀。
在自由女神的護佑下，這一次仍然隻有我們躲過了這一場也許會在某個時刻引起世界動亂的災禍。我們不會對這種邪惡行爲視而不見，我們将像曆史上一樣，在适當的時候出面，将一切都終止掉！”
貝克的這一次講話之後，雖然還有很多疑惑的地方，但是許多民衆都安心了不少。
原本動蕩的經濟也開始穩定下來，自發南遷的民衆也少了很多。
然而。
在新德裏，傑克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他打了好幾天電話回家，結果新德裏的國際線路一直繁忙，直到現在電話才終于撥了出去。
就在傑克祈禱家裏要有人的時候，電視突然被接通。
“喂？這裏是露西。”
“是我，傑克！”
“傑克？你不是在新德裏開會嗎？”露西一下就聽出了自己丈夫的聲音，當即好奇地詢問：“那裏的情況怎麽樣了？會議上真的發生了錄像裏的事情嗎？我們看到有人在演講台上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
“沒錯！露西，你說的完全沒錯，但是你現在要先聽我說。”
“我之前跟你講過到邁阿密度假的消息，你還記得嗎？”
“當然，我已經請好了假期，就在十月，不過山姆說他那時候在紐約有一個學術競賽要參加……”
“拜托，讓他别管什麽學術競賽的事情了，現在學習的事情根本不重要，你們一定要在十月之前離開華盛頓！”
傑克的情緒十分激動，接連打斷妻子的話。
不過露西并沒有生氣，反而一臉凝重地問道：“傑克，你認爲錄像裏說的那些是真的嗎？包括那個氣候災變理論？”
“可是前不久才有人在電視裏說那是假的，是魔術和陰謀。”
“是的，”傑克喘了口氣，“露西，錄像帶裏發生的一切都是我在會場裏親眼見到的，那不是假的，更不是什麽魔術！
之前我讓你們去邁阿密度假，隻是爲了保險起見，但是現在我已經十分确定氣候災變一定會發生！”
“往南走，越南越好！”
聽着丈夫焦急的語氣，露西一下子有點六神無主，許久才說道：“你什麽時候回來？”
傑克張了張嘴，也是好久才說：“我…我也不知道。”
“爲什麽？”
“因爲我現在被禁止回國了……”
“…爲什麽？！”露西聽到，頓時就是一驚，“你…你爲什麽會被禁止回國？”
她老公明明是正兒八經的公民，隻聽說過被禁止出境的，還沒聽說過會被禁止回國的。
“我不知道，也許是因爲我在大會上公開表示支持氣候災變的理論，所以才被禁止入境了。”
“不止是我，詹森，還有弗蘭克……是我連累了他們，你記得要打電話給他們的家人，提醒他們。”
露西一陣沉默，又看了眼客廳裏還在看着比賽資料的兒子，歎了口氣道：
“我知道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