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這個會議原本寫在了十月的，但是我們剛剛收到通知，它的時間被提前到了三天之後。”
湯姆拿着一份傳真，遞給傑克。
“這對于你來說影響不大，幸好你提前從南極回來了……”
不然的話，三天時間可不一定能夠從南極趕到新德裏。
傑克倒是不太關心自己即将在大會上發言的事情，他更關心另一件事：“是什麽原因讓這場大會突然提前舉辦了？”
湯姆停頓了一下，道：“應該跟那篇論文有關，這肯定是對面施壓的結果。”
“反正這對于我們來說不重要，你隻要到會議上講好自己的報告就行了，背後的事情與你無關，而且你也沒有參與的資格。”
湯姆給了一個善意的提醒。
傑克思考了半晌，才無奈地回複他：“那好吧，我現在就去準備……”
……
蘇格蘭，海德蘭氣候觀測中心。
一位老人正在小屋子裏坐着看報，旁邊的桌子上放着一杯冒着熱氣的紅茶，再旁邊一點是開着的電視機，一個秃頂的中年男人正聚精會神地看着足球比賽。
屋子裏的氣氛悠閑得像在放假。
“教授…教授！”
外面急匆匆走進來一個年輕的黑人男子，一下子将老人的目光吸引過去。
特裏·瑞博森教授收起報紙，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房間裏的電腦屏幕。
上面顯示着一行又一行的數據，都是他們觀測中心投放在海洋裏的氣象浮标實時傳送回來的。
一切正常。
直到此時，瑞博森教授才悠悠然地看向自己的黑人學生：“怎麽，發生什麽事情了？”
“新德裏氣候大會決定提前舉行，您恐怕得開始準備了，教授。”
“提前舉行了？”
“是的教授，剛剛收到的消息，我确認了兩遍，您還要去嗎？我聽說這次的大會好像不簡單……”
“好像會跟最近盛傳的氣候災變扯上關系？”
瑞博森教授淡淡一笑，慢慢說道：“怕什麽，這背後的事情跟我們無關，我們隻是過去關心人類的未來而已。”
“而且在我看來，氣候災變那篇論文雖然激進，但也不是全無道理，說不定這次的事件能讓全世界都重視起氣候變暖的問題……另外，如果這次能跟那篇論文的作者溝通一下，就更好了。”
說完，瑞博森教授緩緩從椅子上起身，回到自己房間裏準備物品。
而在世界各地，像他這樣的氣象學家還有許多。
有人從南極的科考站裏匆匆忙忙地往回趕，有人被人半夜叫醒，吓了一跳之後立即打電話查詢機票……
許多人都能猜到這次的會議肯定會有特别的事情發生。
但越是這樣，氣象學家們就越想去湊這個熱鬧。
……
跟大部分人的猜想一樣。
氣候變化大會提前舉辦正是鍾睿進施壓的結果。
雖然現在還是新世紀之初，國内在很多地方說話都不管用，但真用上勁的時候，推動一個與政治經濟大方向無關的氣候會議提前舉辦，這點事情還是輕輕松松的。
隻不過在這個時刻，氣候大會提前的消息一傳出去，頓時就成了除北美以外的全世界焦點。
所有人都知道，最近鍾睿進在氣候問題上面大做文章，雖然不知道具體的目的，但是提前舉辦的氣候大會一定也是其中的一環。
全世界就等着國内在氣候大會上的新動作了。
貝克辦公室。
秘書已經告知他最新的消息。
“氣候變化大會被要求提前舉辦了？”
“是的，這是鍾先生幹涉的結果，聯合國同意了他的要求，新德裏方面也表示會尊重這個決定……”
“啧！”貝克的心情一下子變得糟糕，或者說自從他在柴平那裏得知，已經有幾十個國家決定在即将到來的九月訪問國内，他就沒高興過。
事情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在他的預料中，聽到氣候災變這樣的荒謬消息，不是應該所有人一起嘲笑對面腦袋缺了一根筋的嗎？
怎麽那些國家居然還抱有懷疑的态度，想要去求證一下……
“先生，”秘書拿出了之前做好的行程規劃，“按照計劃，你預計将參加本次大會，并且現場傾聽氣象學家們的報告……”
秘書還沒說完，貝克就揮了揮手。
“不去了，他們想把新德裏變成自己的主場，然後在那裏逼迫我，我不會去跟他們談的。”
“那我們其他預定參會的人員？”
“…那就隻允許氣象部門的人出席會議，在他們主動認錯之前，我們不會跟他們建立任何溝通渠道。”
秘書理解了自己上司的意思之後，很快便離開。
三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傑克在收到消息後的第二天就飛到了新德裏。
他是來得最早的一批。
在他之後，各國的代表團也陸續抵達，随後還有比往年多得多的媒體。
“今年的記者可比往年多太多了。”
傑克從街上回到酒店，向房間裏的弗蘭克以及詹森講述了自己在外面的見聞。
“到處都是記者，前面幾次會議的記者加起來也沒有這次的多。”
詹森躺在床上打了幾個噴嚏，道：“肯定是那篇論文的原因，現在所有人都在關注着新德裏……哈揪！”
“該死的，新德裏的氣溫比我想象中的要冷一點。”
弗蘭克在旁邊戴着眼鏡查看資料，擡起頭來。
“可不止是冷一點，在這次的奇怪寒潮中，新德裏的平均氣溫比往年的8月下降了足足53華氏度。”
“如果按攝氏度計算的話，這幾天的最低溫度隻有14℃，簡直讓人難以相信，這是8月末的氣溫……”
“外面的确出人意料的冷，不過比起南極還差得多。”傑克将自己的外套脫下扔在床上。
縮在被子裏的詹森歎了口氣：“我現在有點相信論文裏面說的了，這種氣候太反常了。”
弗蘭克摘下眼鏡。
“未必，這也許隻是一個孤立的事件，我看這幾天還有大暴雨，這也許也是低溫的原因之一……”
“未必。”傑克突然開聲，另外兩人一起望向他。
“怎麽了嗎？你在外面看到了什麽？”
傑克沉思了一會兒，道：“我剛剛去拜訪了其他國家的參會代表團，我發現除了氣象學家以外，還有很多官員，就跟記者的數量一樣，比以往幾屆還要多得多。”
“當然，我們的代表團是沒有的……”
其他兩人都一同沉默，他們的代表團就這麽幾個人了，原本說好要來的貝克一行人，全都不來了，以至于他們三個人都得擠同一間房，不然就得單獨掏房費。
而其他國家無疑與他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至少在對待氣候災變這件事情的态度上比他們國内要重視得多。
或者說重視得有點反常。
“我試着跟那些官員聊了一下，發現他們都神神秘秘的，好像隐藏着什麽秘密。”
“我趁着他們不注意偷偷靠近了一下，結果隻聽到他們說的幾個單詞，什麽‘平行時空’、‘兄弟國’……根本不知道什麽意思。”
那些官員總不可能一邊在研究國際盟友，一邊在聊着物理理論吧？
這是傑克最爲困惑的事情。
在他看來，這兩個單詞完全湊不到一塊去啊。
傑克大大方方地把自己偷聽所得到的信息說出來，其他兩人倒是被吓了一跳，詹森連滾帶爬地撲到門邊，用貓眼看了看外面，确定沒有人以後才松了口氣。
弗蘭克也勸道：“以後不要再做這些事情了，知道得多了反而危險，你還是好好想一下，後天的發言稿有什麽要改的吧。”
“…沒有要改的地方了。”
傑克躺到床上，看着天花闆，還是忍不住想着剛剛聽到的那些奇怪單詞……
一直到大會舉行的前一天。
新德裏的氣氛肉眼可見地緊張起來。
每天都在各個國家代表團之間亂竄的傑克更是能感受到這種氛圍。
他發現各國的官員都在全力施展自己的外交手段，一些他們所不知道，但很可能跟氣候災變相關的信息似乎正随着暗流湧動的局勢，快速在一個特定的群體内流傳。
這讓他的心癢癢的。
直到國内的代表團抵達。
傑克在聽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找了過來，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隻見過兩次，卻相當熟悉的身影——
“劉！”
隔着老遠，傑克就揮着手沖了上去。
多虧了劉春石及時想起他，不然傑克要被随行的安保人員按在地上。
“我有事想問你，劉！”
劉春石看了一眼周圍，“那我們就回房間去聊吧。”
傑克跟着劉春石回到他的房間，随便找了張椅子坐下，便迫不及待地開問：
“劉，你們現在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你們真的認爲10月的時候，會發生一場席卷北半球的超大風暴嗎？”
劉春石也找了張椅子，在他對面坐下，淡定地說道：“這件事情我們不是早在南極的時候就已經告訴你了嗎？”
“可是你當時沒說你的地位竟然這麽重要，你……你竟然可以挑起這麽大的事件，現在整個地球的焦點都在你身上。”
對于傑克的話，劉春石一笑了之。
“你誤會了一點，攪動這一切的人，不是我。”
“是我的上司。”
“你的上司？”傑克沒反應過來。
劉春石道：“在南極的時候，我經常站在他的旁邊。”
傑克回憶了一下，立時想起來了。
“可是，那人那麽年輕……”
傑克看了看劉春石，再想想記憶裏張天元那張過分年輕的臉。
不管在世界上任何地方，年紀大的人身居高位才是正常的。比如他自己，作爲古氣候研究這種冷門科目的研究員能有今天這個地位，除了實力出衆外，就是靠着二十年的資曆硬熬上來的。
他的上司湯姆也是，還包括他的同事弗蘭克，甚至可以以此預見到詹森十八年後的“下場”……
“那個年輕人也是氣象學家嗎？”
劉春石搖搖頭，“不是，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他的身份的，我們現在還是說回正題吧。”
“氣候災變的事情，我們已經百分百确定會發生，所以我們一直建議你們，建議全世界提前做好防範。”
“但是，劉！這太讓人難以相信了，哪怕是我……”
“可是你現在不是已經相信了嗎？”劉春石一句話便噎住了傑克。
“如果你不是相信了我們的理論，那你今天就不會過來找我了。”
“相信你自己的直覺，傑克。”
劉春石早在酒店樓下見到傑克的時候，就已經猜到這個男人的來意了。
他從背包裏拿出了自己的筆記本電腦。
一台來自流浪時空的電腦，上面還有聯合政府的标志。
充滿未來感的外觀一下子吸引了傑克的注意。
“這是？”
“我們使用的電腦，你之前看到的論文數據，就來自于它的雲端計算……如你所願，我會給你展示我們最新的成果……”
足足六個小時之後，傑克才恍惚地回到自己居住的酒店。
“怎麽了？你的表情不對勁。”詹森還在床上躺着，好像在寫着信件。
傑克看了他一眼，臉上的恍惚又變成了震撼——
“你一定不知道我剛剛看到了什麽。”
“劉…他們有着外星人一樣的科技……”
詹森：？？？
次日。
新德裏氣候大會在雷暴雨中正式召開。
會場内外已經擠滿了來自各國的參會人員，從氣候學家到各國的官員，每個人的臉色都異常嚴峻。
電視台的記者和拍攝團隊全程直播着這場舉世矚目的大會。
當然，舉世矚目的範圍要排除掉北美洲。
衆多記者穿着雨衣打着雨傘，頂着轟隆的雷聲，在車聲和雨聲交雜的街道邊上做着報道。
“我們現在已經抵達了新德裏，這裏就是氣候變化大會的現場。
今天正在下着雷暴雨，氣溫反常地降到了10℃，不知道這種現象是否驗證了此前反複被提到的氣候災變理論……”
“……我們将在這裏爲您帶來會議進行全程的直播，請鎖定我們的節目。”
除了這些場外的記者，還有不少記者堵在門口，報道每一支代表團的到來。
“現在到達現場的是來自北美的代表團，這似乎是現場人數最少的代表了，他們好像一直在否定氣候災變理論。”
“但有意思的是，據我們所知，他們代表團中的著名氣象學家傑克·霍爾此前的研究結論跟此次氣候災變理論相似。”
“現在入場的代表團表情十分嚴肅，他們的人數相當龐大，是曆次氣候變化大會中人數最多的一次……”
貝克辦公室。
電視上播放着氣候大會現場的畫面，歐洲的主持人像介紹足球運動員一樣，介紹着每一支代表團。
那激情澎湃的語氣聽得貝克直皺眉。
不過讓他心情更糟糕的是，他們都用實際行動做出抵制了，其他國家不僅還要去參加氣候大會，還一下子去了那麽多人。
他在電視上都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了。
“先生，根據我們最新得到的消息，對面曾經向其他國家承諾，在這次大會中，讓他們看到平行時空存在的證據……”
貝克把自己的眼鏡摘下，淡定地擦了擦，嘴裏森冷地吐出一句話：“他們在胡扯。”
“現在…現在入場的代表團，毫無疑問是今天的主角，各位！”
突然電視台電的主持人聲音變得更加激昂了，甚至蓋過了貝克的聲音。
貝克向着電視望去。
果然見到了幾張熟悉的面孔。
“劉春石……”
那篇論文上面留有名字的氣象學家都被搜集了照片，就放在他的桌子上。
新德裏的現場。
劉春石還不知道這個世界的焦點已經放在他們的身上了，整支代表團都淡定地走進了會場。
而進入會場之後，迎接劉春石等人的便是各國代表團的眼光。
代表團中的官員都在打量着他們，一邊還在竊竊私語。
之前鍾睿進曾經親自向他們國内透露過，這次大會上，他們會得到平行時空存在的真實證據。
正是這個原因，所以他們這次才過來了這麽多人。
而現在，那所謂“平行時空的證據”最可能就是被他們眼前這支代表團掌控着。
傑克默默觀察着會場裏詭異的氣氛。
氣象學家以及那些官員們，好像身處兩個世界，明明都是參加同一場大會，但是兩個群體所想的卻完全不是同一件事。
終于，等到所有人都就位。
氣候大會正式開始。
與以往的流程不同，今年的大會議程異常的快。
在聯合國官員的開場講話之後，緊接着就是劉春石上場。
一看到他，下方的各國人員便知道這場大會的重頭戲開幕了。
就連遠在北美的貝克也重新戴上了自己的眼鏡，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視。
“各位上午好，想必最近大家都看過一篇與氣候災變相關的論文，那正是我以及衆多同事們的努力成果。”
“我們百分百确定這個推測的真實性，并将這個危機告知在場的諸位。
但通過這幾天的努力，我們認識到由于彼此之間的科技以及認知水平存在差異，各位并不能理解我們此前所披露的危機之危急。”
“因此，我們認爲此時此刻應該采用更加直接的方式與各位展開對話。”
台下的衆人還沒來得及思考，就看到演講台上的劉春石突然讓開了位置。
然後一抹黑色在他的原本的位置悄然展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