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法克！它的速度太快了！”
飛船内，豪斯曼絕望地大喊。
身後的黑色蜂群如影随形，與飛船的距離正在以極速拉近。
福勒咬着牙，手裏緊緊握着ZX-7電磁脈沖彈的遙控開關，她已經做好引爆前的一切準備工作，隻差最後一個步驟了……
如果無法逃生，那他們可能就得跟這枚炸彈一起英勇就義了。
布萊恩的大腦已經摒棄了外界所有幹擾，哪怕豪斯曼叫得再大聲，他也隻當作聽不到。
歐空局的登月飛船在他的手中，就像是F1賽事裏的頂級賽車，正以它能發揮出來的最快速度奔向互救會的月面臨時基地。
窗外的月表在飛速流逝，飛船在一個個隕石坑上飛越而過，飛船裏不知道什麽時候安靜了下來，豪斯曼也咬緊了嘴唇，額頭冒汗地看着後方不斷逼近的蜂群，瘋狂跳動的心髒幾乎讓全身血管都在随着心跳鼓動。
忽然，他想起了什麽。
連忙伸手調整自己嘴邊的麥克風，剛剛福勒講述各個功能按鍵的場景在腦海中回放，他迅速按照記憶找到了跟北美通訊的按鈕：
“嘿，你們在看嗎？”
“告訴我們，我們現在該怎麽辦？”
“飛船上有什麽武器嗎？比如導彈或者其他什麽的……或者有其他什麽特殊的噴氣加速模式……”
“我……我們快要死了！”
豪斯曼哭嚎着發出最後一個音節，飛船就遭到了蜂群的先手進攻，它分出一道鞭子遠遠地揮了過來，所幸布萊恩機警，在千鈞一發之際靠一個緊急機動躲了過去。
但大幅度的動作也讓飛船發出一陣異響，好像要不堪重負了，劇烈的搖晃更是把豪斯曼心髒都快吓出來了。
地面。
哈欽斯局長面對太空發回的質詢，久久沒有出聲，直到有人碰碰他的肩膀，他才張開嘴巴吐出一個單詞：“NO……”
“你們的飛船并沒有那些功能，豪斯曼你現在應該相信布萊恩，他擁有高超的飛行技術……”
“法克兒！！！”
回應哈欽斯的，隻有豪斯曼的一聲怒罵，還有他豎在攝像頭前面的一根胖乎乎的中指。
“布萊恩，我們現在隻能靠伱一個人了！”豪斯曼臉上嘩啦啦的全是水，流出來的已經不知道是恐懼的淚水還是緊張過度的冷汗。
布萊恩仍然沒有回應他，他的呼吸急促，兩眼已經完全放空，好像背後開了天眼，能夠看到身後蜂群的動作。
“你快給我閉上你的臭嘴吧！”
福勒咬着牙快要壓抑不住自己罵娘的心情。
船艙裏突然變得很安靜。
處于生死之間的危機感，就像一條冰冷冷的河流，無情沖刷着三人的身體，讓他們的心越來越涼。
北美地面的指揮中心裏，此時所有人都爲三人捏了一把汗。
哪怕是哈欽斯局長也不例外。
雖然這個任務本來就是有死無生的，但是這三個人如果現在死了的話，時機不對啊！
噢！！！
大廳裏突然一陣喧嘩。
哈欽斯局長回過神來，連忙收起心裏的想法，有些不自然地整整自己的西裝領帶，然後才向屏幕上看去。
果然。
布萊恩三人遭到了第二輪進攻。
而且這一輪的攻擊比上一輪還要兇猛。
布萊恩以極其兇險的角度躲了過去，但帶來的是飛船更大程度的晃動。
根據屏幕上顯示出來的參數，現場技術人員都快速做出了專業的判斷：
“已經處在失控邊緣了！”
“如果他們還不能擺脫蜂群的話，下一次攻擊哪怕同樣躲開，他們也會一頭紮在月表上的……”
“不，我甚至認爲他們隻需要再過三十秒鍾就會徹底失控了！”
……
嘟嘟嘟！
飛船裏。
刺耳的警示音不停在三人的耳機裏響起，提醒着他們，飛船已經快要到達極限了。
胖子豪斯曼感覺自己就是在坐一款太空版本的過山車，而且這輛過山車馬上就要崩解了！
他發誓！
他真的從耳機外面聽到了飛船外殼的吱嘎作響！
而且那些聲音正在變得越來越大！
“我……我們要死了嗎？”
“媽媽！！”
“戴上你的頭盔！”
福勒無法忍受了，瞅準時機直接将頭盔套在了豪斯曼的頭上，稍微隔絕了他的聲音。
随後她才喘着氣，快速跟布萊恩問話：
“情況怎麽樣？”
“很不妙……做好沖擊準備……”
“我……不可能逃脫身後那個東西的追擊！”
“除非有人現在能夠幫助我們。”
“能給我們提供幫助的人？”福勒的目光向他們的目的地看去，那裏正是互救會在月面的臨時基地。
現在有可能拯救他們的隻有那裏的人們了。
“他們會理會我們嗎？”
福勒質問道。
“我怎麽知道？”布萊恩搖頭，手上再一次操作着飛船進行緊急機動，再一次躲開身後的攻擊，而且飛船仍然牢牢控制在他手上，隻不過距離月面已經越來越近了。
對于現在他們這艘飛船來說，哪怕是月球的引力都顯得有些負擔不起了，一旦掉高度，就再也不可能提起來。
如果繼續這樣下去的話，他們唯一的結局就是一直落到月面上，成爲第一艘在月面硬着陸的載人飛船。
而他們三個人将會争奪“第一個在月球死亡的人類”名額。
隻是想想就讓人絕望……
福勒在這個時候忽然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她幾乎要陷入人生的走馬燈了。
但就在這時，豪斯曼那個煩死人的聲音讓她瞬間清醒了過來：
“快看！互救會的基地向我們發射了火箭！”
一道亮光在前方升起，正在不斷加速，向着他們飛來……
布萊恩在下一秒鍾糾正了豪斯曼的錯誤。
“不，那不是火箭……那是，導彈！”
“導彈？！”
豪斯曼驚訝。
福勒卻馬上明白了：“這是幫助我們攔截蜂群的。”
“沒錯！”
布萊恩大喜過望，雙手雖然略帶顫抖，但操作起飛船來卻異常穩當。
導彈的噴射火光越來越近。
布萊恩的專注力也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級别。
“就是現在！！”
布萊恩推動操作杆，飛船的噴射引擎随之改變方向，推着飛船閃避，露出後面的蜂群。
轟！
一場爆炸在太空中發生。
瞬間的火光在飛船後面閃耀而起又快速熄滅，爆炸抛出的物質也向着四面八方噴射而出，但是速度都比不上布萊恩駕駛的飛船。
豪斯曼往後看，還可以清晰地看到許多碎片在他們身後翻滾追趕。
原本來勢洶洶的蜂群被巨大的沖擊阻滞了稍許，在原地重整陣列才繼續追擊。
這給了布萊恩喘息的機會。
他迅速調整好了飛船的姿态，從緊張刺激的失控邊緣搶救出來。
飛船内三人露出如獲新生的笑容。
最後還是再次變得怕死的胖子豪斯曼最先反應過來：“我們還沒有擺脫危機，蜂群又來了！”
“我知道。”
布萊恩收起笑容，正準備繼續給飛船加速，結果發現身後突然傳來一陣奪目耀眼的藍光。
同時飛船的熱防護系統也加入了告警行列當中，紅燈瘋狂閃爍。
“那是……什麽？”
布萊恩回過頭發現根本看不清楚，又看飛船後面的攝像畫面，結果同樣是一片藍光。
“警告！”
“外殼過熱！”
系統的警示催促着布萊恩遠離這片突然劇烈升溫的區域。
福勒手裏捏着電磁炸彈的遙控，眼睛卻一直死死盯着身後那片藍光，那片藍光沖擊在蜂群的身上，這一幕讓她似曾相識：
“你說……那會不會是行星發動機的等離子體？”
“行星發動機？”豪斯曼向遠方的行星發動機看了一眼，沒有發現啓動的迹象。
“你們知道的，他們掌握着時空隧道技術……而且之前不是已經發生過一次了嗎？”
布萊恩這時候也回想起來。
互救會此前的确使用行星發動機噴射出來的高溫等離子體對付過蜂群，根據向各國通報的結果來看，似乎效果還不錯。
“确實有可能。”
“但是，不管那是什麽，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都是先離開這裏！”
蜂群不會再追擊他們了。
飛船行駛在一片藍光的海洋當中，布萊恩小心駕駛着它，終于抵達了月面臨時基地的上空。
下方的基地此時也走出一群身穿月面航天服的工作人員，通過連接的無線電通信接引着他們的降落。
直到飛船落地。
艙内傳來一陣抖動和異響。
豪斯曼像一個巨大的史萊姆，完全癱在了座位上，兩眼無神，已經被刺激壞了，另外兩人都被他巨大的體形給擠到了一邊。
福勒敲了敲豪斯曼的頭盔，示意他把艙外宇航服給穿上：
“我們接下來要落地了。”
話剛說完，豪斯曼又一下子彈了起來。
“我要在月球上行走了嗎！”
看着瞬間恢複元氣的胖子，布萊恩很不能理解地搖了下頭，默默将自己的宇航服穿上，做好落地的準備。
“嘿——你們……你們真的要落地嗎？”
耳機裏傳出哈欽斯局長的聲音，他似乎有點不知所措。
“我的意思是，你們現在既然解決了危機，那是不是可以繼續去執行任務？”
“要知道，我們接下來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你們肩負着重要的使命……”
“我們登陸月球的任務不就是要爲互救會和他們的宇航員打前鋒嗎？所以我認爲我有必要跟他們進行一些溝通交流。”
布萊恩淡淡說完，直接将通訊挂斷，然後向飛船外面看去，一大批工作人員已經聚集在飛船周圍了。
這些人裏面還有不少來自世界各國的宇航員。
布萊恩記得，如果不算上他們三個的話，那這裏已經聚集了地球上所有現役的宇航員了。
大家面帶笑容，都在等着他們出艙。
氣氛和畫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和睦的小鎮。
确認其他兩人都已經做好了落地準備之後，布萊恩按下了打開艙門的按鈕。
胖子豪斯曼還在想着自己出艙的時候要不要說一句經典名言，就被福勒一把推了下來，踉跄兩下，然後調整姿态的時候，又用力過猛直接原地蹦起了半米高。
月球飛船的質量控制雖然失效了，導緻質量和引力一直在增加，但怎麽增加也是比地球要輕的。
豪斯曼被周圍的幾名工作人員攙扶着穩定了下來，下一個出艙的是布萊恩，接下來才是福勒。
三個人都是第一次抵達月球，心情莫名地激動，總感覺自己正在創造一個能被曆史記載的偉大成就……
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他們正式進入基地内部。
足足上百名航天員盯着他們……
這些航天員在臨時基地裏已經生活了一段時間，融洽的情況就像是大學裏的班級交流會，他們則是三個意外闖進來的校外人員。
所幸，布萊恩和福勒曾經都是宇航員，兩人雖然已經退出現役，但一些曾經的熟人還是有的，很快就有宇航員主動跟他們打了招呼，緩解了尴尬。
北美地區的宇航員也主動上前，接納他們的三位新夥伴。
整個過程中，隻有豪斯曼絲毫不受氣氛的影響，圍繞着各國的宇航員不停地搭讪，興起之時還要找人借來紙筆，讓其他人給自己簽名或是合影……
相比之下，布萊恩隻是跟幾個還有些印象的人打了下招呼，就自己一個人坐一邊歇息了。
不過很快，就有互救會的工作人員将布萊恩和福勒帶走。
兩人穿過休息區，一路直達會議室。
剛打開門，布萊恩就看到裏面的會議桌周圍已經坐滿了人，一位位專家和學者正在讨論着什麽。
見到他們進來之後，現場出現片刻的寂靜，然後又開始讨論了起來。
張天元同樣在會議室裏。
他站起來歡迎了布萊恩和福勒，邀請他們落座。
“是互救會的大人物……”坐下之前，福勒貼近布萊恩的耳朵，将張天元的身份和盤托出。
布萊恩立即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的真實目的之一就是來跟互救會搶奪月球飛船的，現在突然見到了互救會的會長，由不得他不警惕。
然而，出乎布萊恩意料的是，他面前這個看起來跟自己兒子差不多年紀的會長并沒有表現出咄咄逼人的态度。
正相反，張天元一開口就是對他們的贊揚：“敢于直面蜂群并且還能在它的手中逃脫，對于你們的勇氣與專業水平，我十分敬佩。”
布萊恩愣了一會兒，馬上接道：“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僅憑我們的飛船，根本不可能從蜂群的側擊中逃離。”
福勒也認可了這個說法。
雖然布萊恩的駕駛技術确實十分高超，但再高超的技術也不可能彌補硬件上的極限差距。
比起不明飛行原理的蜂群，他們那艘飛船更像是一架農耕時代的小推車，被蜂群撞翻是遲早的事情。
張天元笑道：
“據我所知，你們這次登陸月球的任務，原本是爲了給我們探路？”
布萊恩沉默，選擇不回答這個問題。
福勒有些尴尬，她眼皮跳了一下：“我們的确有接到這個任務。”
但不止這一個任務……
福勒擦了擦額頭冒出來的冷汗，沒有将心裏話全說出來。
雖然大家都知道，這位會長肯定也知道自己知道他知道，但搶先違背約定，派人去搶奪月球飛船，甚至還做了個B計劃，搶不成的話就讓宇航員像個英雄一樣死在蜂群手中博取同情這種事情……
說出來就很尴尬啊。
張天元的确知道，他看着心虛的福勒再次說道：“我認爲你們的任務存在設計上的缺陷，你們與我們的溝通太少了，這也是剛剛你們陷入險境的重要原因。”
“如果你們在行動之前與我們進行過溝通交流，對飛船進行簡單改造，增加我們的電子信号特征，那麽蜂群就不可能主動襲擊你們。”
聽到這話，福勒更是尴尬，就像是一個做錯事情，被當面訓斥的學生，如果她不是個黑人的話，估計現在臉都發紅了。
“局長先生，我們隻負責執行任務，無法真正影響到那些制定任務的大人物……”
張天元道：“我不是在責怪你們，隻是認爲你們的行動應該得到更多的保障，至少可以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
“這是一份飛船的改造方案，你們可以看一下。”
張天元遞出一份文件。
布萊恩率先接過，然後是福勒。
兩人低頭仔細看了起來。
改造方案并不複雜，但卻讓布萊恩相當震驚。
因爲這個方案上面居然提議給他們的飛船增加一條時空隧道，以便于他們能夠在深入月球内部之後與外界保持通信，緊急的時候也可以通過這條通道快速逃生。
制造一條時空隧道……
對于互救會來說，是這麽随便就能完成的事情嗎？
布萊恩擡起頭來，同樣是第一個點頭：“我沒有意見。”
他還要回去見自己的兒子，現在多了一條生路，那幹嘛要拒絕？
福勒心裏歎了口氣，知道這個方案會讓哈欽斯局長那邊的人不高興，但她的想法跟布萊恩一樣，她也想回去見兒子，所以……
“我同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