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門内部并不禁絕私鬥,畢竟讓這麽多身懷修爲之人不用拳頭說話,也不現實,正所謂堵不如疏,隻要遵守規矩,比如不能死人、靈官不能參與私鬥、必須雙方同意等等,道門便不會幹涉。當初張月鹿激将李天貞出手,就是私鬥。
此時這些大人物交手,不管打成怎樣,隻要不出人命,事後都可以歸結到私鬥的範疇之内。可如果靈官和其他道士也參與進去,變成兩夥人厮殺,那性質就完全變了,金阙必然要嚴肅處理,誰也讨不到好去。
交手的雙方自然都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沒有人去偷襲,也沒有以多欺少,而是各自放對,嚴守私鬥的規矩,不給别人半點口實。
正一道和全真道這邊,裴小樓并未出手。太平道那邊還有陸玉書和李命之未曾出手,卻是多出一人。至于天罡堂的兩位副堂主,還要坐鎮“應龍”,這個時候跑過來參與私鬥,事後屬實是說不過去,隻能作壁上觀。
本來七人小組加上一個李天瀾,剛好八人,本該是四對四的局面,關鍵就是多了施落嗣這個變數,使得太平道那邊多出一人。
李命之和陸玉書對視一眼,心中已有定計,各自掠出。
李命之主動迎上了裴小樓,也未必要動手,隻要拖住裴小樓即可,陸玉書則是徑直往“玄玉”掠去。
到了此時,齊玄素隻能一咬牙,憑借着“太乙雲衣”淩空而起,主動對上了陸玉書。
“小子,你也敢擋我?”陸玉書輕喝一聲。她認得齊玄素,知道是雷小環的下屬,并非天人,自然不把他放在眼中。
齊玄素并不廢話,當頭就是一刀。
陸玉書屈指一彈,憑借單純的指力震開齊玄素的橫刀,然後長袖一卷,原本隻有三尺長的水袖陡然延伸至三丈之長,如九曲長河,盤繞蜿蜒,徹底封鎖齊玄素的躲閃空間,齊玄素的“飛英”劈砍在這長袖之上,竟是發出金鐵相交之聲。
陸玉書瞬間欺近,一掌拍出,齊玄素橫刀格擋,一道刀氣直沖陸玉書的面門,後者五指張開,指甲輕描淡寫地刺入刀氣之中,渾厚刀氣在她身前炸開,絢爛無比。緊接着在刹那之間,陸玉書身如鬼魅,掠至齊玄素的身側,一臂橫掃。
雖然齊玄素已經迅速擡臂格擋,但還是被打得側飛傳去,撞碎了一道牆壁。待到齊玄素再度起身時,已經身處一個陌生的院子之中,然後未等他觀察四周環境,陸玉書已經緊随而至,五指直抓齊玄素的頭頂,若是被抓實,必然是腦漿迸裂的下場。
齊玄素憑借直覺于毫厘之間橫跨一步,堪堪讓過了這一抓。
齊玄素刀勢一變,朝着陸玉書攔腰斬去,卻被陸玉書揮袖擋下。
“飛英”狠狠砍在陸玉書的水袖上,發出一聲金石之音。
陸玉書随之還了一掌,卻隻是打散了“太乙雲衣”的護體雲氣。
兩人一觸即分,拉開數丈距離。
齊玄素動作絲毫不停,落地之後再度持刀前行,手中“飛英”畫出一弧,一道如同彎月的刀氣疾射而出。
陸玉書直接伸出雙手正面硬撼,将這道刀氣從中一分爲二。
齊玄素腳尖一點,身形向前飄蕩而出,一刀直指陸玉書的咽喉。
對此早有預料的陸玉書右手縮回,以食指中指兩指搭在刀身上,大拇指從下抵住,試圖奪下“飛英”,卻不料齊玄素在刹那間松開刀柄,左手按在刀首上猛然向前一推,就要将“飛英”刺入陸玉書體内。
陸玉書不得放開“飛英”,側身躲開,然後一袖掃出。
齊玄素任由“飛英”落地,以“山嶽勢”接住陸玉書的一掃,接着以“滄海勢”借力打力,将她推回原地。
這一番攻守互換不過是眨眼功夫,齊玄素沒有急着禦回“飛英”,輕吸一口氣,平複體内的沸騰真氣,選擇與陸玉書貼身近戰。
齊玄素以“澹台拳意”起手,對着陸玉書就是當面一拳,陸玉書以陸家的“萬化繞指劍”應對,一線劍氣繞于指間,變化莫測。
雙方交手十餘招之後,陸玉書一指點在齊玄素的掌心,劍氣一穿而過,爆開一簇血花。
緊接着陸玉書又是一袖橫掃。
齊玄素躲閃不及,被掃飛出去,重重落地。陸玉書趁勢追擊,又是一腳踏向齊玄素的胸口。
千鈞一發之際,齊玄素手掌狠狠向下一拍,借助反震之力壓住這股潰敗之勢,同時借力起身,身形側翻躲過陸玉書的一踏,再次向後退出數丈,勉強拉開距離。
陸玉書得勢不饒人,雙膝微微一曲,身形如同離弦之箭飛出,五指成勾,朝着齊玄素當頭抓下。
齊玄素在刹那間以“馭劍術”禦回“飛英”,速度之快,甚至帶出一片殘影,一刀直刺陸玉書的後心。陸玉書畢竟不常與人争鬥,下意識地反身拂袖,袖口與“飛英”相交,撞擊出金石聲響。
趁此時機,齊玄素伸手握住“飛英”,沒有刻意收束刀勢,用出“大衍靈刀”,人随刀走,一刀刺在陸玉書的胸口,若不是陸玉書有“護體罡氣”,便要被一刀刺穿胸口。
這一刀宛若未蔔先知,羚羊挂角。沒有規矩束縛,從心所欲,天馬行空。
陸玉書皺了皺眉頭,一掌拍出。
齊玄素仍舊是身随刀走,于毫厘之間躲過陸玉書這一掌,倏忽在前,倏忽在後,身形飄忽不定。
陸玉書的臉上浮現幾分凝重之色,腳步一錯,以硬抗一刀爲代價,以五指握住“飛英”刀身,手上用力,使得“飛英”動彈不得,接着冷不丁一記指點在齊玄素的手腕上,使得齊玄素五指松開,“飛英”随之落入了陸玉書的手中。
齊玄素隻能向後退去,陸玉書緊随而至,一刀如驚鴻掠影,強行破開齊玄素的“護體真氣”,刺入齊玄素的咽喉之中,齊玄素在橫刀刺入皮肉三分之後,終于是一手攥緊這刺脖一刀,使其不能再前進半分。
刺喉一刀,換成尋常人早就死了,因爲喉嚨被刺穿之後,會大量出血,然後倒灌入肺部,形成窒息,就算沒有窒息,在氣管被切開之後,肺部呼吸的空氣也會從咽喉處的傷口向外漏出,同時大量的出血也會使人失血而死。
不過對于武夫而言,卻是不算什麽了。
真正讓齊玄素難受的還是陸玉書又補上的一掌,太平道的“萬華神劍掌”根本就在于掌中蘊含劍氣,出掌如出劍,齊玄素被這一掌拍實,劍氣滲入體内直逼心脈。
若非齊玄素有一顆堪比見神不壞的副心,換成其他人,立時就要被這一掌震傷心脈,輕則重傷,重則立斃當場。
陸玉書本以爲輕易拿下齊玄素,已經自信收手,卻又發現齊玄素安然無恙,不由輕輕“咦”了一聲。
聲音未落,陸玉書的身形一閃而逝。
齊玄素迅速舉起手臂格擋,但仍是整個人倒撞向牆壁。
不過齊玄素在刹那之間強行擰轉身形,使得原本應該後背撞牆的他,變爲雙腳蹬在牆壁上的姿勢,同時雙膝彎曲,卸去身上巨大勁道,在牆壁上踩踏出一大片如同蛛網的裂痕,也趁此時機暫且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這一番交手,雖然齊玄素未曾落敗重傷,但毫無疑問落入了下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