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悟真篇》:一粒靈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赫赫金丹一日成,古仙垂語實堪聽。若言九載三年者,盡是遷延款日辰。大藥修之有易難,也知由我亦由天。若得我命皆由我,才能火裏種金蓮。
這就像儒門的千字文,人人會背。
可能夠做到,卻是沒有幾人。
齊玄素自然知道“靈丹”和“大藥”究竟是何種等分量,古人取名從簡,沒有太多修飾,隻有兩字而已,所謂的“靈丹妙藥”便是指此二者了。若是服用得法,慢慢煉化,不能說長生有望,天人卻是不難,而且還能青春永駐,容顔不老,比起依靠修爲來延緩衰老更勝一籌,哪怕是百歲高齡,仍舊如青年之人。
道門中興之後,造物工程重新仿制了“靈丹”和“大藥”,效力有所下降,造價昂貴,齊玄素服用的“血丹”其實就是半成品“靈丹”,或者說走了歪路的“靈丹”,存在偷工減料、以次充好的嫌疑,效力有限。
張月鹿所用的卻是最正宗的化生堂“靈丹”,沒有半點副作用。
這種“靈丹”不會對外出售,就是道門内部,也沒有多少人能夠使用,不過張月鹿手中有一枚“靈丹”卻在情理之中,因爲慈航真人在出任天罡堂掌堂真人之前,正是擔任化生堂的掌堂真人。
若是化生堂的掌堂真人都無權調用“靈丹”,那就滑天下之大稽了。
張月鹿本想靠自己的本事慢慢跻身天人,隻是到了此等關頭,也不得不用了。
好在張月鹿距離天人隻差最後一步,也不需要像齊玄素那般入定化解藥力,可以直接晉升天人。
三朵雷電“飛花”眨眼之間來到了張月鹿的面前。
張月鹿不躲不閃,隻是輕描淡寫地伸手握住一朵“飛花”,觸碰之下,無數形如六角雪花的細小電花四散而飛,周圍随之泛起一陣絮亂的網狀焰光,張月鹿卻屹立不倒,甚至連袖口都沒有傷到分毫,隻是在掌心閃爍着殘餘紫電和些許焦痕,很快便恢複如初。
張月鹿如法炮制,将另外兩朵“飛花”捏成粉碎。
以人力擋天威,也不過如此。
雷元帥早已跻身天人多年,算是老牌天人,也曾親手斬殺過其他天人,可見此情景仍舊是心中起伏得厲害。
這就是号稱道門五大傳承之首的谪仙人嗎?
一入天人就對其他傳承呈現出絕對的碾壓态勢,尤其天仙還是地仙的上位傳承。
齊玄素也大受震撼,剛要發問,七娘已經開口道:“在玄聖之前,道門名義上有五仙之說,實際上隻有三大傳承,地仙、人仙、鬼仙。神仙原本是有的,不過失傳了,隻剩下一些古仙苟延殘喘,後來玄聖整理細分傳承,這才又從故紙堆裏把瀕臨失傳的神仙傳承找了回來。不過算上神仙傳承,也隻是四大傳承,不足五仙之數。”
“少的那個就是天仙傳承。你應該發現了,在玄聖時代,好像沒有天仙和谪仙人的說法,無論如何驚才絕豔,玄聖也好,李道虛、徐無鬼也罷,都是地仙。那時候的天仙隻能是由地仙晉升而來,可如今的道門卻有了直指天仙的谪仙人,你不奇怪嗎?”
齊玄素點了點頭:“的确奇怪。”
七娘接着說道:“因爲天仙傳承本就是由玄聖和東皇這對兄弟造出來的傳承,或者說他們把地仙分爲了兩類。一類是普通地仙,沒什麽好說的。一類是玄聖、東皇這樣的地仙,博覽衆家之長,可謂全才,他們以自身爲範本,創造出一個新的傳承,得其餘四仙之長,淩駕其餘四仙之長,省卻了成就地仙之後再羽化天仙的過程,可以直接成就天仙,代價是失去了地仙的‘先天五太’。”
“于是道門就有了谪仙人的說法,隻是這個傳承的門檻太高了,高到讓九成九的人都望而卻步,如果道門不曾成爲天下之主,彙聚天下英才,還是以前四分五裂的景象,早就失傳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谪仙人也算是道門興盛的表現。不過道門是不滿意于此的,所以道門之人又從故紙堆裏把失傳的屍解仙給挖了出來,加以改進,有了後來仿制谪仙人的散人補全計劃,散人這個傳承也就應運而生。”
齊玄素好奇問道:“先天五太是什麽?”
七娘回答道:“地仙境界才能使用的五種神通,威力極大,毀天滅地,正一道的雲錦山便是被玄聖以此種神通變成如今這般模樣的。”
齊玄素又問道:“七娘,你是怎麽知道這些密辛的?”
然後兩人異口同聲道:“清平會神通廣大,清平會無所不能。”
齊玄素無奈道:“就算是敷衍,好歹也換個說辭。”
七娘直接用煙鍋猛敲齊玄素的腦袋:“小子敢教訓我了?還敢學我說話,是不是覺得自己翅膀硬了?嗯?”
齊玄素胡亂揮手,想要擋住七娘煙鍋,結果一下也沒擋住,被敲得眼冒金星,隻好讨饒道:“不敢了,不敢了。”
七娘這才停手,不過最後還是用煙杆在齊玄素的屁股上來了一記。
齊玄素隻能慶幸沒有被張月鹿看到,否則煙鍋敲頭與雞毛撣子打屁股有什麽不同?他這麽大的人,半點臉面都沒有了。
此時的張月鹿自然沒有閑暇去看其他地方,重新握住“無相紙”,化作紙劍,裂空之聲連綿不絕,響成一片。
就在這一瞬之間,張月鹿已經朝雷元帥周身要害攻出近百劍,速度之快,卻是連殘影都沒有留下,不見劍影重重,唯有劍氣縱橫。若是尋常歸真階段高手,隻能看到張月鹿揚了一下手,緊接着便是滿身劍傷。
這正是“慈航普度劍典”中的“天花亂墜”一式,有佛講法,天花亂墜,地湧金蓮,在“慈航普度劍典”中化作兩式精妙劍招,一式主攻,一式主守。
雷元帥被刺中十餘劍,渾身浴血,不複方才的鎮定自若。不過一劍之勢終有窮盡之時,待到張月鹿一劍用盡,他立時一振大袖。
整個“雷池”都激蕩不休,湖水沸騰一般,無數雷電升騰而起,縱橫交織,從四面八方向張月鹿擠壓而去。
張月鹿立時從“天花亂墜”變招爲“地湧金蓮”,一朵朵金蓮憑空綻放,與周圍的無數雷電抗衡。
隻聽得一陣連綿急促的金石碰撞之聲,金蓮朵朵飄散,環繞在張月鹿周圍的無數雷電盡數消失不見。
張月鹿一揮手中紙劍,從劍身飄灑出無數紙屑,迎風就漲,化作一隻隻紙蓮花旋繞灑落,猶如漫天飄雪。
這些紙蓮花都是從“無相紙”上分出,花瓣鋒利如刀,此時旋轉起來,堪比江湖上的奇門兵刃,紙蓮花所到之處,摧金斷玉也隻是等閑。
雷元帥隻得拔出作爲陣眼的古劍“蒼雷”,以劍術将這些紙蓮花擊落。
紙蓮花無功,張月鹿也沒指望能依此建功,已然近身到雷元帥的面前,手中紙劍散出一片白茫茫的殘影,将雷元帥周身上下悉數籠罩,劍意由慈悲光明變爲殺機森嚴,招招直指要害。
雷元帥值此生死關頭,竟是爆發出遠勝平時的劍術修爲,以古劍“蒼雷”與張月鹿以攻對攻,勉強不落下風。
不過張月鹿跻身天人之後,許多本不能用的招數也可信手拈來。
忽然之間,一陣雷音驟然響起,缺不震懾人心,而是如當頭棒喝,使人殺意消散,戾氣頓消,要放棄一切抵抗之意。
在此等浩大雷音之下,便是雷元帥也覺得敲打在自己的心坎之上,不由氣血翻湧,心神恍惚。
“是‘慈航普度劍典’中的‘大慈雷音劍’!”雷元帥立時明白過來,運功抵抗,隻是略有恍惚便徹底回神,隻是如此一來,他原本周密不漏的防禦便有了一線缺漏,張月鹿抓住這個機會,一劍刺出,直指雷元帥的咽喉位置。
千鈞一發之際,雷元帥擡起左手,食指、中指、無名指依次撚開,如同花瓣層層綻放,旋轉如輪,直接将刺向咽喉的紙劍拿住。
一瞬之間,張月鹿未曾持劍的左手用出“五雷天心正法”中的“掌心雷”,一掌拍向雷元帥的胸口,掌勁猶如海嘯山湧,充斥四方,彌蓋八極,空中隐隐出現無數紫色雷霆,使得四周天地元氣全被掌力吸扯帶動。
“掌心雷”與“萬華神劍掌”一般,其威力都是随境界修爲而變,此時張月鹿以天人修爲催動“掌心雷”,威勢自然不同以往。
雷元帥看似避無可避,任由張月鹿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口上。
下一刻,張月鹿的臉色驟然雪白,她這一掌已是用出了全力,卻發現自己的真元正源源不斷地被吸入雷元帥體内,如泥牛入海,無影無蹤。
張月鹿神色微變:“竟然是‘蝕日大法’?”
雷元帥嘿然一聲:“‘蝕日大法’的吸力不如‘吞月大法’遠甚,非要近身接觸不可,小掌堂,你若一味用劍,我還沒機會用出這‘蝕日大法’,你偏要打我一掌,那可是作繭自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