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等他們來到位于城外的鹽商莊園時,還是遲了一步,此地已經人去樓空,隻剩下一座空蕩蕩的莊園。
張百戶雖然難掩失望,但也談不上如何憤怒急躁。他得到消息之後,還未去見許寇和齊玄素,就已經派出自己的心腹盯着此地,沒有看到大隊人馬離開莊園,那就說明另有通道,大概率是地道。
至于陣法傳送,不是不行,關鍵是臨時陣法成本太高,就像子母符一樣,若非十分緊急,輕易不會動用。這種縣一級的據點,也不會建造需要不斷維護的永固陣法,因爲維護陣法不僅花錢,而且還要消耗人力,玉京爲了維持那個四季如春的陣法,每年要花費一百萬太平錢以上,其中至少有三十萬太平錢是人力花銷。這還是道門,不缺方士和煉氣士,換成其他組織,花費隻會更大。
張百戶下令讓屬下在莊園内四處搜索。
抄家算是青鸾衛的看家本領之一,其中關鍵就是找出藏匿的财物,所以對于青鸾衛而言,尋找密室、機關、暗格、地窖、地道,也是拿手好戲。
很快,青鸾衛的搜查便有了結果,這裏的确有地道,不過沒法找到入口。如今時間緊迫,并且缺少器械火藥,也沒辦法直接開挖。
許寇也是青鸾衛出身,并沒有袖手旁觀,同樣在四下搜索密道入口所在。
齊玄素和柳湖就跟在許寇身後,看着他四處查看,又敲又聽。
不一會兒,許寇鎖定了一處所在,是一口位于後宅的水井,并非枯井,裏面還蓄有井水,略顯渾濁,不知幾許之深。
張百戶也帶人來到此地。
柳湖趴在井沿上向下望去,好奇道:“這裏怎麽會有地道,他們就不怕井水倒灌嗎?”
許寇解釋道:“入口未必在井底,可能在井壁位置,井水與入口平行而非上下,如此一來就不會有倒灌之虞。”
張百戶聞言點頭道:“許主事所言有理。”
許寇說道:“我先下去看看。”
說罷,許寇直接躍入了井中,激起一陣水花,立時不見了蹤影。
不過他是歸真武夫,其他人也不擔心。
再有片刻,許寇的上半身從水中浮出,說道:“這裏面果然有一道門戶。”
齊玄素說道:“我這就下來。”
許寇再度潛入水中,齊玄素猶豫了一下,還是帶上了有些躍躍欲試的柳湖,一起進入了水井之中。
兩人沿着井繩緩緩下降,大概下潛三丈之後,就見井壁上有一道翻轉門戶半開。齊玄素當先進入其中,柳湖緊随其後。
門後有梯級向上,水勢漸淺,走了十幾級,便已出水。出水之後,四周寂寂,一片漆黑。蓦然亮起一道火光,卻是許寇正站在不遠處的地方。
許寇已經用熾熱血氣蒸幹了衣物,并點燃了随身攜帶的火折子,說道:“小心些,這裏可能有些機關。”
齊玄素和柳湖也有樣學樣,以真氣蒸幹衣物,至于火铳和彈丸,都有防水的設計,倒是不必擔心。齊玄素随手把“神龍手铳”交給柳湖,讓她拿着防身,他則是拔出僅剩下的單刀,注入真氣,刀身上燃起火焰,倒是可以替代火把。
這條密道頗爲寬闊,足夠兩人并行而不顯擁擠,所以齊玄素和許寇并肩走在前面,柳湖跟在兩人身後。
如此走出一段之後,已經出了莊園的範圍。
這條甬道卻是極長,仍舊沒有到頭。三人隻好繼續前行,如此又走了數裏之地後,忽見兩道緊閉石門。
要知道這地道乃是筆直前行,不必繞路,放在地上,着實不算短了,這兩道石門的位置已經十分接近縣城。
許寇說道:“魏兄,你記不記得我們出城的時候曾路過一座城隍廟?”
“記得。”齊玄素點頭道,“從距離和方位上了來算,我們現在應該在城隍廟附近。”
許寇走上前去,伸手在石門上一推,竟是沒有推動。
許寇臉色微變,再度發力,他是歸真階段的武夫,除了氣血旺盛之外,氣力也十分驚人,隻見許寇的手背上已經青筋暴起,可石門隻是微微顫動,并發出轟隆聲響,卻不開門。
齊玄素見狀,也出手相助。
合兩名歸真武夫之力,石門終于轟然開啓。
其實這石門必然有開啓的機關,隻是齊玄素和許寇沒工夫去尋找機關,直接以力破巧了
石門後是一道向上的台階,沿着階梯一路向上,最終來到一處死路。說是死路,并非尋常意義上的死胡同,而是一路向上,結果台階一直延伸至上方穹頂,最後站在台階上已經不能直腰。
很顯然,這裏應該有一道可以開啓的門戶,因爲此時他們位于地道之中,那麽這道門戶應該是位于地面之上。
許寇借着火光開始四下摸索,這天底下的機關都是大同小異,片刻後,就聽許寇說道:“有了。”
然後就聽得機關聲響,上方的穹頂緩緩分開,變爲一個出口。
許寇當先走出,齊玄素和柳湖緊随其後,三人來到了一座偏殿之中,但見門戶緊閉,略顯昏暗。
齊玄素環顧四周:“這裏應該就是城隍廟了。”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腳步聲,想來是機關開啓的聲音驚動了此地的守衛。
緊接着,門被從外面踢開,一道劍影如長電裂空,徑直劈下。
齊玄素持刀迎上。
就見兩道身影一交而沒。
然後齊玄素翩然落地,分毫無損。另外一人手持長劍,兩眼發直,喉間釘着一枚“七鳳羽”,喉中咔咔有聲,一縷血水繞過衣襟,滴落腳前,竟是一招殒命。
齊玄素并不停留,繼續向外殺去,手中單刀火光忽明忽暗,詭異莫測,所過之處,必有一人倒地身死。
眼看着無一人是齊玄素的一合之敵,忽而迎面風起,一柄長槍刺來。齊玄素但覺有異,揮刀劈出,誰知這一槍勁力沉雄,沛然莫當。齊玄素一刀未能劈開此來的長槍,隻得閃身避過,定眼瞧去,來人身材高大,面容兇惡,手中長槍的槍頭如一個錐子。
齊玄素不與此人纏鬥,而是運起“大衍靈刀”,連續七刀,砍翻七人,其餘人驚懼不已,蓦地發一聲喊,齊齊後退,勢成圓陣,将齊玄素圍住,卻又不敢貿然上前。
便在這時,許寇也殺了出來,他并不用兵刃,而是隻憑拳腳傷人,這也是武夫慣用的對敵手段,拳頭就是最好的兵刃,但見許寇用出青鸾衛的獨門武學“大青龍手”,五指如鈎,指掌之上有血氣生出,呼嘯成風,絲毫不遜于凜冽劍氣。
許寇忽指忽抓,忽拿忽點,片刻間已變了十來種招數,用出“大青龍手”的同時,又接連用出“大白虎手”、“大朱雀手”、“大玄武手”,四手合一即是完整的青鸾衛“大四象手”。
這些人自然也無一是許寇的對手。
就在此時,一名方士聞聲而至,立在牆頭之上,從腰間摸出一個小布袋,解開布袋口子輕輕一抖,有幾個以柳木雕刻而成的小人落在地上,柳木屬陰,故而這些小人身上都萦繞着淡淡陰氣,而且每個小人身上又刻有細密符箓,落地之後,瞬間變有常人大小,然後如軍伍結成陣勢,朝着許寇沖來。
這些木人看似是傀儡,實則也可以看作是一道符箓,正是“一點靈光即是符,世人枉費朱和墨”,堅韌無比,很難打破。
若是尋常人遇到這樣的陣勢,就算這些木人的靈活不足,也要手忙腳亂一番,隻是許寇乃是武夫,卻是天然克制方士的符箓和法術,所以許寇絲毫不懼,徑直迎了上去,磅礴血氣滾滾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