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秦無病與上官敬聯合打擊隐秘結社,就在白玉堂的人拿到“玄玉”之後不久,秦無病封鎖了措溫布附近,齊玄素還與秦無病麾下的黑衣人有過沖突,齊玄素之所以能與秦無病相識,主要是因爲他救了縣主秦湘。
然後就發生了應龍墜落之事。
當時還有過一些關于齊玄素真實身份的猜測。
這麽多年過去了,齊玄素的身份問題已經不是問題,畢竟周夢瑤都認栽了,其他人也很難做出什麽文章,自然是沒有提起。
兩人的身份地位也發生了極大轉變。
當年的齊玄素可以用一文不名來形容,沒有正式身份,在道門的名冊上屬于失蹤人口,距離正式死亡銷戶隻有一步之遙。換而言之,隻要道門找到齊玄素的屍體,驗明正身,齊玄素就是飛舟墜落的遇難人員之一。
嚴格來說,齊玄素連七品道士都不算了。
至于恢複身份并進入紫微堂,那都是後來的事情了。
秦無病是什麽身份?
論出身,秦無病是江陵郡王之子,同時還是黑衣人中的少壯派,做到了副都護。
當時還是叫西州都護府,大玄朝廷在天下各州設立承宣布政使司,唯獨在西州設立西州都護府。既是地方衙門,又是西軍行營,西州都護駐紮于樓蘭,手掌軍政大權,等同是一州巡撫加上一州提督軍務總兵官,受西涼總督節制,又直屬内閣,地位十分特殊。
後來大玄朝廷改制,西州都護府改爲西庭都護府,西州都護也變爲西庭大都護,不再受總督節制,直接對内閣負責,而且是軍政大權一把抓,被尊稱爲“大将軍”。
在大都護之下,有四位副都護,則被尊稱爲“将軍”。
秦無病是西庭都護府最年輕的都護。
這兩人放在一起,當然是天壤之别,秦無病在天上,齊玄素在地下。
就算不論權勢地位,隻看境界修爲,齊玄素也絕不是秦無病的對手。
在當時的齊玄素看來,秦無病就是無可置疑的大人物。
對于他而言,秦無病和張月鹿一樣,都是在天上飄着的,差着十萬八千裏。
誰又能想到,這麽多年過去,齊玄素一躍成爲掌府真人,還是西域道府的掌府真人。若論在西域境内的權勢,齊玄素尚要在西涼總督和西庭大都護之上,僅次于掌府大真人。
如今張月鹿已經是齊玄素的枕邊人,秦無病自然也不再是齊玄素眼中的大人物,對于現如今的齊玄素而言,能被他視作“大人物”之人,屈指可數。反倒是他自己成了許多人眼中的大人物。
所以齊玄素直接讓秦無病來見他,而不是登門拜訪秦無病。
不過齊玄素還是記錯了,在他印象中,秦無病是西庭都護府的副都護。
其實這麽多年過去,秦無病并沒有原地踏步,已經離開西庭都護府,高升爲西涼總督,真正的封疆大吏。
不過這并不影響結果,玉京是上道門,帝京是下道門,所以掌府真人在總督之上。
顔永真并沒有糾正齊玄素,而是以掌府真人的名義迅速草拟了一份公函,邀請總督大人來西域道府商議西域事務,再交由齊玄素過目之後,蓋上道府的大印,發往總督府。
如此一來,等于變相提醒了齊玄素,秦無病已經升任總督。
總督府很快回應了大雪山行宮,部堂大人會應邀前往大雪山行宮。
秦無病的動作很迅速,大概是黑衣人時期養成的優良習慣,雷厲風行,就在公函發出的次日,秦無病便抵達了大雪山行宮。
陸玉珏和顔永真代表齊玄素前往瑤池迎接秦無病。
齊玄素則在簽押房等待秦無病。
時隔多年,兩人再次見面。
齊玄素主動伸出手:“去疾兄,多年未見,近來可好?”
“去疾”是秦無病的表字,意思相差不多。
秦無病雙手握住齊玄素的單手:“有勞天淵兄挂念,我一切安好。這些年來,我可沒少聽天淵兄的事迹,從帝京道府到鳳麟洲立功,再到婆羅洲打虎,縱橫新大陸,如雷貫耳,威震天下。這次金阙終于舍得把天淵兄調到我們西域,從此西域無憂矣。”
齊玄素淡笑道:“去疾兄過譽了,我哪有這麽大的本事,西域的太平離不開所有人的共同努力,我想要有所作爲,離不開你老兄的支持,我們以後可要通力協作,聯手維護西域的和諧穩定,爲創建美好西域添磚加瓦。”
“這是自然,我一定會全力支持天淵兄。”秦無病主動放低了姿态。換成某些人,因爲齊玄素過去地位不如自己,總轉不過這個彎,分明情況已經變了,還要在齊玄素面前擺架子,就容易弄巧成拙。
秦無病又與張月鹿見禮。
因爲張月鹿屬于保守派,而非逍遙派,兩人就沒有身體上的接觸了,隻是點頭緻意。
其實兩人早就相識,當年适逢秦無病返家,路過龍門府,秦湘主動設宴招待秦無病,并邀請了兩個朋友作陪,也就是謝秋娘和趙宣庭,沒想到剛好遇上了前往萬象道宮的齊玄素和張月鹿。
秦湘自然是喜不自勝,兩個恩人,竟是全都到齊了。就這樣,張月鹿與秦無病算是認識了。隻是最後有些話不投機,以後便再無太多交集。
秦無病此時面上不顯,内心還是頗爲感慨。
張月鹿能有今天的成就,貴爲天罡堂首席,其實并不讓人意外,可以說早在意料之中。當張月鹿成爲道門最年輕的副堂主,就注定了會有這一天。當年的張月鹿可謂是名滿天下,風頭無量,秦湘将其視作榜樣,就連齊玄素這個野道士都聽說過張月鹿。
所以不管張月鹿日後有什麽成就,都不會太過出人意料。
真正讓人意想不到的還是齊玄素,當年初見齊玄素時,雖然有些過人之處,但如果有人在那個時候告訴秦無病:眼前這個年輕人,在日後會成爲道門最年輕的首席副府主、最年輕的上三堂首席、最年輕的道門全權特使、最年輕的掌宮真人、最年輕的掌府真人,有望成爲最年輕的掌堂真人,甚至是八代大掌教。
那麽秦無病絕對不信,不但不信,反而覺得這是胡說八道。
怎麽可能?
可到了如今,這一切全部成爲現實,秦無病不得不信。
如果不是李長歌搶先一步,那麽齊玄素還能成爲在世僞仙中最年輕的僞仙。
秦無病年長齊玄素許多,至今也不曾跻身僞仙。
從布衣之身到身披紫袍,需要幾年?十年?還是二十年?
對于有些人來說,可能是幾輩子都不敢奢求的事情。
對于另外一些人來說,半輩子都用不了。
一開始的時候,秦無病是羨慕。後來的時候,多少有些嫉妒。再到後來,隻覺得玄幻,玄之又玄,已經麻木了,畢竟差距大到無法彌補的時候,反而能夠接受現實,順帶擺正自己的位置。
秦無病忽然冒出一個念頭,齊玄素有沒有可能成爲除玄聖之外的最年輕大掌教?
難說。
齊玄素請秦無病坐下說話。
顔永真奉上熱茶之後,主動退了出去。
齊玄素終于切入正題:“我這次請去疾兄過來,其實是想當面向去疾兄打聽一件舊事。”
秦無病也是心思玲珑之人,說道:“如果隻是普通舊聞,那麽天淵兄隻要來函詢問就行了,不必如此興師動衆,看來事關重大。”
齊玄素道:“去疾兄過去久在西庭都護府,應該參與過西域戰事。”
秦無病點頭道:“我的确跟随大都護參加了西域戰事,當時一同參戰的還有北庭都護府。”
齊玄素道:“西域戰事爆發的時候,我還是個野道士,青霄也未進入天罡堂,對于許多事情知之不深,而且當時分爲兩個進攻方向,家師東華真人率軍進攻薩滿教的大本營,帶走了道門的絕大部分道士和靈官,進攻金帳西庭的主力則是朝廷的黑衣人,以西庭都護府和北庭都護府爲主。所以許多事情,家師也不知情。”
秦無病臉色微微一變。
齊玄素望着秦無病,說道:“據說拔都汗死在了西庭,并且降下了詛咒,甚至整個西庭都被毀掉了。我想知道,當時的西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秦無病沉默了許久,緩緩說道:“看來天淵兄已經知道了一些内情。”
齊玄素沒有說話,權作默認。
秦無病說道:“如果我所猜不錯,天淵兄是從甲申靈官那裏知曉的。兵法說,圍三缺一,所以我們當初是分三路進攻金帳西庭,最後也是從三個方向分别攻入西庭,我的經曆可能與甲申靈官有所不同。”
說到這裏,秦無病頓了一下:“因爲當時的西庭十分古怪,好像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分割成了數個獨立的空間。”
齊玄素道:“我想知道的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