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胡恩阿汗在齊玄素面前談不上什麽威風,總是恭敬有餘,此時對上這三人,仿佛變了一個人,大笑一聲:“上趕着送死嗎?也好,我便成全了你們。”
土著首領形貌粗犷,風格爆裂,隻見他雙拳緊握,武夫血氣猛烈擴散,沒有太多拳意可言,僅僅憑借純粹的氣力,便帶動了巨大的氣爆聲音。
蟲人老祖沒有土著首領那麽粗蠻,看起來還是有幾分仙風道骨,類似道門的地仙傳承,走的是陰柔路線,一揮大袖,有五顆白骨頭顱憑空出現,分别是五種顔色:黑、白、綠、紅、黃,各自吐出不同顔色的霧氣,将胡恩阿汗籠罩。
面對兩大天人高手的聯手進攻,胡恩阿汗不閃不避,雙拳齊出,分别迎向兩人。
下一刻,胡恩阿汗的右拳對上了土著首領的拳頭,激起山呼海嘯一般的巨響,震得下方雨林搖晃不止,無邊落葉蕭蕭而下,甚至不少人被生生震破了心房,七竅流血,立斃當場。
土著首領的臉色微變,與胡恩阿汗以拳對拳,當然要付出一些代價,不僅他的拳頭血肉模糊,而且整條手臂的内在骨骼都寸寸碎裂,反觀胡恩阿汗的拳頭,仍舊毫發無損。
胡恩阿汗的左拳則是以拳意破去五色霧氣,又一分爲五,分别擊破五個骷髅,這還不止,剩餘拳意再次合作一處,直奔蟲人老祖而去,仿佛海潮大浪,一浪疊着一浪,一浪推着一浪。生出大大小小的波紋漣漪環環相疊,震蕩不休。
蟲人老祖不敢正面硬接,大袖一抖,一蓬白絲激射而出,化爲一張巨大絲網将其護在了下面。
緊接着,胡恩阿汗的拳意便籠罩了蟲人老祖。一時間,蟲人老祖感覺自己好像沉入了海底深處,身形不由自主地随波逐流,無盡壓力從四面八方而來,或沖撞,或拉扯,或擠壓,或旋轉的力道瞬息萬變,要将他揉圓搓扁。
胡恩阿汗一出手便壓制了兩位天人高手,一手展現陽剛之勢,威猛浩大,沛然莫禦,一手展現陰柔之勢,技近于道。剛柔并濟,盡顯僞仙武夫的風采。
雖然部落首領和蟲人老祖不能說是沒有還手之力,但也立刻明白一個道理,要是單打獨鬥,兩人真不是對手,至多是有點還手之力,結果必然是被胡恩阿汗打死。
更可怕的是胡恩阿汗那邊也是三個人,他們不知道齊玄素的深淺,卻熟悉烏圖,畢竟前不久還是朋友,現在一轉眼成了仇人,烏圖的實力不在胡恩阿汗之下,這要是三對三,那還打個屁啊。
一時間,兩人隻覺得進退兩難,向前不能,向後難全。
南大陸的面積比中原還大,這片南部雨林也有将近兩州之地,着實不小了,無論是土著首領,還是蟲人老祖,都是在這片疆域中威震八方之輩,在普通土著的眼裏,便是天神一般的人物。可兩人聯手對付人家一個,卻在轉眼間落入下風之中。四周觀戰的數千戰士看在眼裏,無不心驚。
就算數千人群起攻之,不知要死多少人?
還剩下一人未曾出手,便是信仰“黑日”的巫祝。先前兩人出手,他則是退至一旁,準備法術,由兩人拖延時間。此時法術準備完畢,不知何時,胡恩阿汗周圍籠罩了一層翻滾不休的黑色霧氣,而且這層霧氣還在不斷上升蔓延,很快将胡恩阿汗籠罩其中。
“黑日”巫祝張開雙手,在腳下生出一方白骨王座,黑氣在他的頭頂凝結出一頂漆黑如墨的王冠,而随着“黑日”巫祝的動作,腳下白骨王座和頭頂王冠燃起熊熊黑焰,“黑日”巫祝緩緩垂首,以聖廷的語言吟誦着某種詩篇。
這種語言名爲拉缇姆語言,也是聖廷作爲正式會議的語言和禮拜儀式的語言,
正如佛門的梵語一般,拉缇姆語擁有特殊地位的同時,也擁有特殊的力量。
畢竟地獄使徒也是使徒,曾經隸屬于聖廷,不過他們堕落爲地獄使徒之後,又加以改進,将神術變爲魔法,使其擁有了更爲特殊的能力。
希瑞拉不僅是殺戮使徒,也是謊言、欺騙的使徒,他書寫了“希瑞經”,甚至可以通過自欺欺人獲得不屬于自己的力量,仙人也不例外。
這篇來自“希瑞經”的詩篇便擁有蠱惑人心的玄妙,甚至武夫也不能例外。反過來說,希瑞拉的“欺騙”同樣能使武夫在短時間内獲得更高的修爲,這是一把雙刃劍,并非一味地破壞,反而繞過了武夫的特殊防禦機制。
“黑日”巫祝吟誦的長長詩篇就好像讓人看了一頁殘缺的“希瑞經”,沒有虛假力量的加成,隻有癫狂,擾亂心智,通過削弱威力來換取可控性,不會反噬自身,也可以選擇豁免自己人。不過需要很長的準備時間,若是單打獨鬥,根本沒機會用出。
即使是胡恩阿汗也有片刻的恍惚,想起了以前種種,看到了從小一起相依爲命的胡恩查文,他仿佛獲得了複活胡恩查文的力量,隻要動一動手指,就能讓胡恩查文死而複生,一切都回到過去的樣子。
胡恩阿汗隐隐知道這有些不對,可還是沉浸在這種幻覺中無法自拔。
這一抹緻命的失神,讓胡恩阿汗出現了一絲不可彌補的破綻,土著首領和蟲人老祖再度出手。
隻要先解決了胡恩阿汗,剩下的兩人,縱然棘手,也不是全無辦法。
可就在此時,三人都感知到一股不斷攀升的濃郁劍意,同時這股劍意直指三人中的蟲人老祖。
龍共虎,應聲裂。
正要出手的蟲人老祖在劍意牽引之下,竟是随之凝滞一頓。
雖然蟲人老祖瞬間就掙脫開這股劍意的牽引,但是就在這刹那間,原本隻是觀戰的齊玄素已經是長虹挂空。氣勢淩然,直奔蟲人老祖而來。
蟲人老祖一咬牙,決定不作理會,打定了主意即使硬抗一劍,也要先解決胡恩阿汗。
隻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反而是“黑日”巫祝的頭顱高高飛起。
黑色王冠随之落下,消失不見。
“黑日”巫祝的無頭身軀開始劇烈震動。
下一刻,從斷頭屍體中湧出無數黑色氣息。緊接着,“黑日”巫祝的身體表面也出現了無數細微裂紋,同樣是無數黑色氣息從裂紋中噴湧而出。
這些黑氣熊熊燃燒起來,化作黑色火焰。
白骨王座在火海中轟然坍塌。
一輪明月悄然出現,銀白的月光當空灑落。
出手之人正是烏圖。
三人之所以敢于聯手出擊,就是因爲“希瑞經的詩篇”屬于大範圍法術,除了施術者和被施術者豁免之人以外的其他人都會受到影響,在他們看來,這門法術不僅制住了胡恩阿汗,也阻擋了齊玄素和烏圖,是一舉兩得。
不過他們沒有想到,齊玄素和烏圖并不受影響。
相較于胡恩阿汗,烏圖有一大優勢,那就是烏圖有精神寄托,他無比虔誠地信仰着伊希切爾,而這種信仰最早來自于卑微者對高貴女神的傾慕和愛戀,說是自欺欺人也好,說是軟弱也罷,總之擁有信仰的烏圖反而不容易受這種法術的影響,而且烏圖并非首當其沖,所受的影響也更小。
胡恩阿汗就不一樣了,他并沒有什麽信仰可言,名義上是信奉道祖,可太上道祖太過缥缈,他本人又掙紮在感情和權勢之間,心靈上處處是破綻漏洞。
至于齊玄素,他用過的“希瑞經”書頁太多,一是有了豐富的應對經驗,二是多少有點耐受力,就像喝酒多了酒量變大一樣,這種法術還真不能影響到他。
蟲人老祖大爲驚駭,勉強以餘光望去,剛好看到了“黑日”巫祝身死的一幕。隻是迫在眉睫的劍氣又讓他無暇他顧。
烏圖負責解決“黑日”巫祝,齊玄素則針對蟲人老祖。
齊玄素手持“青雲”已至,無論蟲人老祖如何躲閃,還是一劍刺入了蟲人老祖的眉心位置,就好像齊玄素已經提前預測了所有的可能,準确預判了蟲人老祖的動作,乍一看去,倒像是蟲人老祖主動撞上齊玄素的劍尖。
齊玄素當然不會用姚裴的“天刀”,雖然周夢遙算是他的師父——前師父,但從沒教過這個,就算教了,當時的他也學不會,這是“歸藏燈”帶來的效果。
經過這段時間的摸索,齊玄素大概有點明白了,想讓“歸藏燈”發揮作用,那就得多添燈油,就像去廟裏燒香一樣,香油錢不能少。所謂的燈油就是神力,關鍵時刻往往能有奇效。
蟲人老祖好歹跟齊玄素同一境界,照理來說,就算不是齊玄素的對手,也能跟齊玄素比劃兩下,無奈齊玄素身上的仙物太多,根本不講道理,也就沒什麽照理來說了。
而且蟲人老祖事先并不知道齊玄素有“歸藏燈”在身,這又是以有心算無心,蟲人老祖如何能防得住?
“青雲”的劍氣瘋狂絞殺着蟲人老祖的生機。
蟲人老祖想要反抗,可惡火緊随而至,當初吳光璧遇到齊玄素的惡火,都大感棘手,更不必說境界不如吳光璧的蟲人老祖了。
蟲人老祖死死盯着齊玄素,痛苦出聲:“齊!玄!素!”
齊玄素面無表情,燃燒着惡火的左手刺入他的胸口,從中掏出一隻不斷掙紮的“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