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圖,你竟然還敢現身。”胡恩阿汗大喝一聲。
烏圖拄着長柄鐮刀,聲音低沉沙啞:“我有什麽不敢現身的?”
胡恩阿汗道:“瑪希公主阖府上下,盡數死于死亡神力,難道與你無關嗎?”
烏圖底氣十足:“當然與我無關,諸位選民之中,并非隻有我一人擁有死亡神力。”
胡恩阿汗也是經驗老道之人,不理會烏圖所說是否真假,轉而說道:“人面果樹的事情呢?也與你無關嗎?”
烏圖沒有說話了。
雖然人面果樹的事情發生在胡恩莊園,但胡恩阿汗既然敢拿這件事說事,那就意味着胡恩阿汗不會再給兄弟胡恩查文遮掩,真要攤開來說,烏圖是辨不清的,所以烏圖隻能沉默不語。
胡恩阿汗接着說道:“看在滿月女神的面子上,我今日不與你計較,讓開道路。”
烏圖将手中鐮刀橫于身前:“若是我不讓呢?”
胡恩阿汗冷冷道:“這是齊真人的命令,也是西道門的指示。你這是要對抗西道門?對抗道門?”
烏圖說道:“我沒有對抗西道門和道門,當初西道門立約,确定了皇室的地位,也對皇室安全做出了保證。你們今日所作所爲,違背了當初的約定。”
胡恩阿汗道:“西道門的确承諾過,不過前提是皇室能盡到自己的職責,不搞對抗,皇室做到了嗎?我們今天此來,便是撥亂反正,奉天靖難!”
天,就是道門。奉天就是尊奉道門的命令。
靖難,意思是平定變亂,清君側,此時所指自然就是瑪努丹查身旁的烏努拉圖需要鏟除。
至于瑪努丹查,應該已經死在神殿區的變故之中,這當然與齊真人無關,而是北衙禁軍統領和宮廷總管受烏努拉圖的指使,暗中謀害皇帝,意圖栽贓齊真人,這都是已經調查清楚了的事情,沒什麽好談的。
說調查清楚了就是調查清楚了,誰要是再問,一律視爲同黨,下獄問罪。
最終的結果當然是撥亂反正,齊真人譽滿塔萬廷。太子雖然是皇甫大真人的學生,但他的母親是烏努拉圖,身負原罪,那自然是不能繼承皇位的。無奈之下,隻能由皇女瑪希勉爲其難地挑起萬鈞重擔。同時瑪希公主還是皇甫大真人的義女,日後直接使用皇甫曦這個名字也不是不行,然後再與皇甫家的子弟成婚,皇室說不定就要改姓皇甫了。
就在此時,未來的女皇陛下還是有點驚魂不定,她被齊玄素丢出了拉朵的神域,也是丢出了公主府——整個公主府都籠罩在神域之中。
按照道理來說,皇甫曦應該立刻逃走,去聯系其他人支援齊玄素。不過她很快便意識到一個問題,根據齊真人的命令,其他人按照計劃行事,恐怕是聯系不上,也來不及救援。而且齊真人十分鎮定,似乎早有預料,應該留有後手。如果她現在走了,齊真人出來後沒有見到她,會不會給齊真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如果出來的人不是齊真人,而是那個刺客,那她也沒必要跑了,齊真人死了,對她而言,就是大勢已去,她的政治生命已經結束了。
對于看重權力的人來說,政治上的生命結束,與死了也沒什麽區别。就像重情之人,死了愛侶之後,自己活着也沒什麽意思了。
所以皇甫曦找了幾個靈官過來,硬是守在公主府外沒有離開,就是要賭上一把,賭最終從公主府裏出來的人是齊玄素。
當齊玄素果真從公主府中走出來的時候,皇甫曦長長松了一口氣。
齊玄素看到皇甫曦還守在這裏,也是有點意外,雖然這個舉動并不理智,但很講人情。
“你怎麽還守在這裏?”齊玄素随口問道。
皇甫曦答非所問道:“胡恩将軍他們已經攻入皇宮。”
齊玄素點了點頭:“那我們也過去吧。”
皇甫曦應道:“是。”
齊玄素用出谪仙人的慶雲神通,托舉起兩人,往皇宮方向飛去。
此時皇宮之中,胡恩阿汗并沒有貿然與烏圖動手,而是擡頭看了一眼。
“角龍”已經開進了皇宮的範圍,“碎星”巨炮正在調整角度。
烏圖的臉色凝重起來。
“龍睛甲二”的威力不必多言,這是可以傷害到仙人的利器,道門誅殺鳳麟洲的八岐大蛇時,便動用了“龍睛甲二”,雖然對于仙人而言,并不緻命,但也不能完全無視。仙人尚且如此,僞仙對上“龍睛甲二”,結果就很難說了。
就在這時,烏努拉圖終于現身了。
烏圖竟是主動退至一旁,爲烏努拉圖讓開了位置。
胡恩阿汗深深地看了烏努拉圖一眼,語氣低沉:“師妹,許久不見了。”
“大師兄,沒想到你會領兵作亂。”烏努拉圖還是保持着平日裏的高姿态,眉眼淩厲,語氣更是居高臨下。
胡恩阿汗冷笑一聲:“作亂?師妹,你看清楚了,此時圍住你的不是南衙禁軍,而是澹秀山的靈官,我何德何能,竟然能領着代表西道門的靈官作亂。難道澹台真人也是叛逆嗎?”
烏努拉圖道:“西道門和澹台真人受你的蒙騙,也是有的。你的兄弟查文不就欺騙了西道門嗎?對西道門不忠誠,洩露情報給北方的蒸汽福音。有這樣的兄弟,你這個兄長能幹出什麽事情也就可想而知。”
胡恩阿汗怒極反笑,森然道:“西道門諸位真人明鑒,查文已然伏誅,查文躲不過去,你也躲不過去。烏努拉圖,休要狡辯,立刻束手就擒,是你唯一出路。”
烏圖立刻擋在烏努拉圖身前。
此時胡恩阿汗隻剩下滿腔恨意,這個女人竟能無情無義至此,還要拿查文說事,若不是烏圖攔路,他就要手撕烏努拉圖,看一看她的心肝是不是黑的。
便在雙方劍拔弩張時,齊玄素和皇甫曦終于到了。
齊玄素按下雲頭,緩緩落地。
靈官們立刻讓開一條道路,齊玄素走上前來,胡恩阿汗也順勢給齊玄素讓開位置。
齊玄素先是看了烏圖一眼,又把視線轉向烏努拉圖,話卻是說給一衆北衙禁軍:“上司因公罪犯案,涉案下屬如将官、士卒、書辦、差役等,凡奉命執行者概不牽連,公罪不究。”
此言一出,衆多北衙禁軍立刻出現了一陣騷動。
北衙禁軍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也有所思所想,看如今的形勢,兩位真人,天上的飛舟,衆多靈官,這哪裏是胡恩阿汗欺騙了西道門,分明就是西道門授意的。而且人家已經攻入了皇宮,眼看着大勢已去,再負隅頑抗,也是死路一條。
齊玄素此時給出了承諾,自然是人心動搖,不願意給皇後陪葬。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放下了手中兵器,兵器落地的聲音格外清晰。然後就好像連鎖反應一般,兵器落地的聲音此起彼伏,剛才還在對峙的一衆北衙禁軍紛紛放下手中的兵器,已成土崩瓦解之勢。
齊玄素道:“放下兵器之人立刻離開此地。”
然後齊玄素又向胡恩阿汗吩咐道:“通知皇甫鑄,不要爲難他們,把他們收編一處,全部聽從皇甫鑄的指揮,就說是我的意思。”
齊玄素的聲音不低,故意要讓一衆北衙禁軍聽到。
胡恩阿汗自然是高聲領命。
有了齊玄素的保證,一衆北衙禁軍在短暫的面面相觑之後,紛紛離開此地,不管瑪朗阿如何呼喝,都無濟于事。
這就是信譽好的優勢了。好事不出門,惡事行千裏,如果齊玄素過去幹過背信棄義、過河拆橋的事情,那麽此時再說這種話,就沒有這麽大的效果。
要做大掌教的人,要行正道,用陽謀,不要搞歪門邪道,不要用陰謀。
北衙禁軍一去,烏努拉圖這邊就顯得孤苦伶仃了,抛開那些無關輕重的女官不談,隻剩下瑪朗阿和烏圖兩人。
齊玄素身旁是胡恩阿汗和澹台盈、皇甫曦,後面還有一衆靈官,上方更是蓄勢待發的“角龍”。
就算烏圖擁有僞仙階段的實力,也沒有半分勝算。
除非是古神降世,可齊玄素提前交代澹台盈準備“龍睛甲二”,防的就是神降化身。
烏圖沉默不語,瑪朗阿臉色蒼白。
烏努拉圖死死盯着齊玄素。
區區一個齊玄素,連僞仙都不是,僅靠他自己,如何能讓新帕依提提變天?隻怕是連皇宮大門都進不去。畢竟新帕依提提的守衛力量包括神殿祭司、北衙禁軍、諸神選民、西道門高手,必要的時候,古神們還能神降化身,就算是僞仙,也無法憑借一己之力攻入皇宮。
可齊玄素代表了道門,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各方守衛勢力好像通通消失不見了,任由齊玄素一路暢通無阻來到皇宮深處。
齊玄素緩緩開口道:“烏努拉圖,我給了你十五日期限,你好像把我的話當作了耳旁風。你以爲你在跟誰說話?”
“區區一個齊玄素,向你提出警告,你當然可以當作耳旁風,畢竟論起境界修爲,齊玄素還不如你身旁的烏圖。隻是此時齊玄素代表了道門與你說話,你怎麽還敢這般無動于衷?”
“你,是在藐視道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