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風情,的确讓人心動。
不過張輕月這種大族子弟,見多識廣,不至于看到個女人就犯迷糊,隻是極爲短暫的失神,便又恢複了心如止水的狀态:“谷夫人,請跟我們走一趟吧。”
谷璎輕咬嘴唇,楚楚可憐:“張輔理,能否等外子回來,我把家裏的事情都與他交代清楚了,然後再跟你們走?”
張輕月鐵面無情:“不可。”
谷璎又道:“家中尚有幼子,能否容我安置好兒子,再跟張輔理走一趟?”
張輕月仍是不爲所動:“不要東拉西扯了,谷夫人想要拖延時間嗎?”
然後張輕月一揮手,道士和靈官們立刻上前,就要準備動手。
張拘成一再強調動作迅速,張輕月當然不會跟谷璎好好辯論一番。
至于爲什麽不直接動手,是因爲張輕月也在走程序,先出示命令,然後把話說明白,不讓人挑出什麽毛病。
如果直接搞突襲,倒是效率夠高了,動作也夠快了,可留下隐患太大。齊玄素會用的招數,李天瀾也會用,他要是不談谷璎有沒有罪,先談程序問題,張拘成就會很被動。
現在張輕月把這套流程走完了,命令出示了,利害也跟你交代清楚了,你還不配合,那就隻能使用暴力手段,事後别人也挑不出錯。
谷璎顯然也明白這一點,不能再背上一個對抗道府的罪名,說道:“好吧,我跟你們走就是。”
說罷,她又看了那護衛頭領一眼,輕聲道:“趕緊通知次席。”
張輕月對此無動于衷,有兩名出身慈航一脈的年長女道士上前,一左一右把谷璎夾在中間:“谷夫人,請吧。”
谷璎跟着張輕月離開李府,直接被押上了一艘“鶴舟”,然後鶴舟起飛,空中早有一艘“紫蛟”懸停等待,接上“鶴舟”之後,“紫蛟”直奔位于海上的普陀島。
谷璎本以爲自己會被關到江南道府的幽獄之中,那裏也不是沒有熟人,卻沒想到直接離開了金陵府,終于有些慌了:“你們要把我帶到哪裏去?”
張輕月并不回應,也不看她,隻是自顧向張拘成彙報:“真人,行動很順利,她很配合。”
“是,我們已經上飛舟了。”
“請真人放心。”
“我知道了。”
另一邊,心焦的李朱玉終于聯系上清微真人。
“朱玉嗎?”身爲義父的清微真人自然不會稱呼女兒的表字,而是直呼其名。
李朱玉深吸了一口氣,趕忙說道:“是我,父親。我實在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占用你的時間,幹擾你……”
清微真人嗓音溫和又不容置疑地打斷了她:“那就簡要報告。”
“是。”李朱玉加快了語速,“我在無意中得知了李命煌和谷璎通奸的事情,兩人還栽贓給了李天瀾的兒子李命平,使得李命平被流放羅娑洲。我讓風憲堂的陸副堂主把李命平從羅娑洲帶了回來,重新翻案。可齊首席知道了這件事,強行插手,要接管辦案權,給出的理由是方便江南道府配合查案,還要跟江南道府的張拘成聯合辦案,先把人控制起來。”
“我擔心這樣一來,張拘成等人會借着這件事去打李天瀾,甚至是把李天瀾拉下馬來。還有李命煌那邊,同樣不容樂觀,涉及到男女之事,不僅他的前途受影響,還會傷害李家的名譽。我曾跟齊首席據理力争,可他心意已決……”
清微真人認真聽着,忽然問道:“關于你說的李命煌和谷璎通奸之事,是有可能,還是已經确鑿無疑?”
李朱玉一怔:“我現在還沒有切實證據,隻有一些間接證據和口供。”
“議事還未結束,現在隻是中場休息,我的時間不多,記住我的話。”清微真人的嗓音十分平和且清晰,“既然齊玄素已經和張拘成聯手,又是在江南道府的地盤上,那麽他們肯定做了萬全準備,此時再去插手,已經沒有太大意義。我們現在隻能亡羊補牢,那就是保住李家的顔面和李命煌。”
“首先,銷毀有關通奸的所有證據,讓李命平閉嘴,不要讓他落在别人的手裏,把李命煌從這件事中切割出去,不要讓這樁醜聞繼續發酵發散,争取把影響降到最低。”
“其次,把這個情況通知李天瀾一聲,也算仁至義盡,然後就看李天瀾如何接招吧,如果他能活下來,那是最好。如果他活不下來,那也怪不得别人。”
“最後,這件事就到李天瀾爲止。議事結束後,我會親自跟齊玄素打招呼,他會明白的。”
“好了,我要去參加議事了,如果還有什麽問題,你和沈玉卿聯系,他會在議事結束之後轉告我。”
李朱玉低聲道:“朱玉明白。”
清微真人那邊已經結束了通話。
齊玄素和張拘成這邊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大概在清微真人的議事接近尾聲時,普陀島那邊又傳來了消息,谷璎被安置妥當,已經已經開始審訊。
張拘成心情大好,再看齊玄素,那就是越看越順眼。
他有點恨鐵不成鋼地想着,如果齊玄素是自己的女婿就好了,不,如果自己能有這樣一個兒子就好了。
張家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尴尬。
隻可惜,他沒兒子,比不了齊玄素,有女兒,又比不了張月鹿。
談到女兒,他都不奢求女兒能像張月鹿那樣優秀,什麽職務品級、境界修爲、天賦志向,通通不談了,你這麽喜歡情情愛愛,在挑男人的眼光上面能跟得上張月鹿也行啊,都不奢求超過,跟得上就行。
結果呢?挑男人的眼光也是一塌糊塗,挑了個李命煌,什麽人性?靠着張家的關系進了天罡堂,反手就背刺張家,拜了李家的義父,然後又是跟嬸子通奸,又是跟其他女人不清不楚。
此等品性,就算李命煌真做了張家女婿,他這個老嶽父在世的時候,也許還會安分一點,他這個老嶽父不在了,就憑張玉月,能管得住李命煌?還不知道有多少罪要受呢,這才是引狼入室。
反觀人家張月鹿,什麽李天貞、李命煌,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個好東西,反而是看中了當時平平無奇的齊玄素,多少有點纡尊降貴的意思。結果呢,齊玄素一步一步飛黃騰達,也沒做負心人,潔身自好到了不近女色的程度。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上上下下那麽多雙眼睛都盯着,齊玄素真有什麽問題,早就被公之于衆了,根本沒必要費心造謠。
還有什麽可說的?
這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隻是這種事情也由不得他,所以隻能是感慨了。
張拘成坐在齊玄素的旁邊,伸手拍了拍齊玄素的肩側:“天淵,你才三十歲,内政外交,如此手段,再過三十年,真就是不可限量了。”
齊玄素謙遜道:“張伯父過獎了。”
“半點不過。裴東華如此迫切地想要收你爲徒,不是沒有道理的。”張拘成說道,“我不是自尊自大之人,看我正一道的氣數,七代、八代以來,包括我在内,男人沒一個成器的,指望着女人撐起半邊天。可是自玄聖以來,甚至自道祖以來,還未有過女子擔任道門之主的先例。蘇止生和月鹿能否成爲這個先例?我不抱太大希望。”
齊玄素想要開口說話,張拘成擡手制止了他:“再看我們道門的氣數,七代和八代是一脈相承,即清微真人和李長歌是一條線,東華真人和你是一條線,至于慈航真人和青霄這條線,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外面有人說正一道和全真道達成了約定,先齊心協力把東華真人送上去,然後東華真人投桃報李,再來捧起青霄。且不論這些傳言是真是假,大魏世宗皇帝有句話說得好,任何人答應你的事都不算數,隻有你自己能做主的事才算數。”
“在我看來,最後能與李長歌一争高下的,也隻能是天淵你了,其餘青霄也好,姚裴也罷,皆不足道。”
齊玄素一時間有些摸不清這位張伯父的意思,是一時有感而發?還是另有所圖?
也就在這個時候,清微真人的議事結束了,第一時間聯系了齊玄素。
齊玄素向張拘成告罪一聲,接通了清微真人的通話。
“真人,我是齊玄素。”齊玄素的臉上沒什麽表情,聲音已經調整爲一個恭敬的下屬。
“是,我向張府主通報過了,張府主已經把人控制住了。”
“交人的問題,我問過張府主,可是……張府主不肯交人。”
“我也沒辦法,我這個首席主要負責對外事務,屬下都在海外,手底下也沒什麽人,隻能依靠江南道府的人手。”
“我也很氣憤,這明明是北辰堂的案子,張府主怎麽能這麽做呢?這不是搶功嗎?”
“是,我會繼續跟張府主交涉。”
“是,我相信張府主會理解的。”
齊玄素結束了通話。
張拘成問道:“李清微都說什麽了?”
齊玄素回答道:“如果隻是牽涉李天瀾,那麽可以交給江南道府處置。如果牽涉了江南道府以外的人,那就必須由北辰堂處置。”
張拘成迅速提煉了這句話的核心意思:“點到爲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