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一點就是,必須是建造固定、無法移動的“陰陽門”,平時就是一個普通門框的形狀,具體使用時,門框内會具現出一道光幕。
其次是,必須通過陣法勾連地氣,爲“陰陽門”提供支持,傳送的距離越遠,所需要的陣法就越大、越複雜。
羅娑洲的這個“陰陽門”其陣法占地達到了恐怖的十二畝,玉京那邊幹脆設在了昆侖洞天之中。而且限制很多,飛舟等龐然大物無法通行,也不好用來運送大宗貨物。之所以設立這樣一座“陰陽門”,主要還是因爲羅娑洲作爲流放之地,方便押送犯人。再加上造價太高,注定不能取代飛舟。
風憲堂帶走李平之後,立刻開啓了翻案的程序。
正常情況下,這個程序恐怕得走上幾天,不過如今在陸玉書的督促下特事特辦,沒用半天。
在不存在内部阻力的情況下,翻案也沒那麽難。
因爲道門不同于儒門,儒門講究有罪推定,道門則講究無罪推定。
這兩者區别也很簡單。
有罪推定簡單來說就是首先推定一個人有罪,被告人要自證清白,無法自證就有罪。無罪推定則是疑罪從無,要用充分确鑿的證據證明其有罪,否則就是無罪。
這是道門相較于儒門在法治進程中取得的重大進步。
在有罪推定的情況下,翻案當然難,主觀因素太多,很難辯論清楚。
而在無罪推定的情況下,翻案主要看客觀證據,李朱玉一眼就能看出卷宗裏的漏洞,這裏面的情況當然就是适用于證據不足。
按照無罪推定的原則,證據不足,就是無罪。所以李朱玉根本不必去找什麽證據來證明李平無罪,隻要指出這裏面存在證據不足的問題就行了。
這也是齊玄素爲什麽把嶽柳離送進去的時候要先做一場戲收集證據,就是爲了防止以後有人拿這件事說事。嶽柳離的案子證據齊備,想要翻案,不說絕對不可能,最起碼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在這個邏輯下,李平一個無罪之人,卻被定罪流放,裏面存在誣陷和渎職的問題,要分别追究責任。
所以齊玄素也好,李朱玉也罷,他們關注的都不是翻案本身,而是由翻案帶來的追責。
齊玄素和張拘成那邊都已經準備好了,李朱玉這邊還沒有察覺,以有心算無心,結局已經注定了。
張拘成一直讓人密切關注着風憲堂的動向,風憲堂這邊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傳到了張拘成那邊。
“很好,你繼續盯着,随時向我彙報。”張拘成接到通信的時候,齊玄素也在張拘成的簽押房。
張拘成随手關閉了“傳音陣”,轉過身來對齊玄素道:“天淵,風憲堂那邊走完流程了,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
齊玄素點了點頭,直接聯系李朱玉:“是丹錦嗎?我是齊玄素。”
李朱玉的聲音傳來:“齊首席有什麽事嗎?”
齊玄素道:“我聽說你最近幾天在忙着給李平翻案?”
李朱玉明顯吃了一驚,又不好否認,隻能問道:“齊首席,你是怎麽知道的?”
齊玄素笑了笑:“你大概還不知道,當初我陪同西道門的道友在羅娑洲道府參觀的時候,這個李平忽然跳出來向我喊冤,當時西道門的道友也在,弄得我和葉府主都很尴尬,所以便把這件事記在了心上,也算是有些初步的了解。”
“你也知道,當初第二次江南大案的時候,我跟李次席有些交情,所以我就想着,等我騰出手來,再來處理李平的事情,還特意請葉府主幫我看好了這個人,不要讓他死了。結果我昨天問葉府主的時候,葉府主告訴我風憲堂的人已經把李平給帶走了,我怕有人要殺人滅口,于是趕忙打聽了一下,這才知道你也關注這件事,并在着手翻案的事情,倒是讓我省事了。”
李朱玉已經聽出幾分不對,什麽叫“讓我省事”了?聽你齊首席的意思,這是要接手這個案子?我栽樹,你摘果子?沒有這樣的道理。
果不其然,齊玄素接着說道:“李次席是江南道府的次席副府主,這個案子也是發生在江南道府,我此時剛好就在江南道府,接下來便由我接手這個案子,也方便江南道府的道友們配合辦案。”
齊玄素畢竟是自己的上級,李朱玉當然不能直接硬頂,隻能說道:“齊首席,這不太合适吧,李命平這個案子,一直是我們和風憲堂的道友在辦理,江南道府這麽不顧一切地搶功勞,這不合适。”
李朱玉還是有水平的,她沒有指責齊玄素如何,而是從情緒上進行綁架,将她與齊玄素的矛盾轉變爲風憲堂和江南道府的矛盾,她是比齊玄素低一頭,可風憲堂并不弱于江南道府,而且風憲堂與北辰堂的關系可比江南道府與北辰堂的關系親密多了。
李朱玉就是在說,我們兩個都是北辰堂的人,不分内外彼此,誰來辦這個案子,都是北辰堂的案子,無所謂。不過風憲堂可是我們北辰堂的兄弟單位,江南道府就離得遠了,你這個北辰堂首席不能讓自家兄弟寒了心。
當然,李朱玉不會說得這麽露骨直白,所以她連用了兩個“不合适”。
這也是最恰當的理由來拒絕齊玄素的要求,畢竟這本就是風憲堂的分内之事。
齊玄素哪裏聽不出來此中的意思,不過權力差距擺在那裏,官大一級壓死人又豈是虛言?
齊玄素直接說道:“這怎麽是搶功不搶功的事情呢?大家都是協同辦案,互相配合,本意不是立功,而是把案子辦好,這個案子本就離不開江南道府的協助,就這麽定了。”
“齊首席,這不合規矩。”李朱玉的語氣也變得強硬起來,“李命平這個案子的案情十分複雜,牽扯衆多,甚至可能牽扯到江南道府的次席副府主李天瀾本人,涉及江南道府,江南道府的道友們是不是該回避一下?我認爲适用于異地辦案的原則。”
齊玄素直接否定了這個說法:“李次席是李次席,江南道府是江南道府,這兩者怎麽能混爲一談?如果非要找一個人來代表江南道府,那麽這個人肯定是江南道府的張府主,而不是其他的什麽人。”
“如果真是牽扯到李次席,那就更應該讓江南道府的張府主親自處置,由張府主上報金阙,而不是讓你們處理,你的品級還沒李次席高,你能處置江南道府的次席副府主嗎?”
李朱玉一陣無言。
這正是她的軟肋,如果此時的她是北辰堂的次席副堂主,那麽她還能跟齊玄素打一下擂台,因爲次席不是首席的屬下,而是制約首席的平級同僚,大家都是二品太乙道士,齊玄素也不能拿品級說事,可偏偏沈明心此時正在遼東道府。
不得已之下,李朱玉隻能搬出自己的靠山:“既然齊首席這麽說,可能涉及江南道府的次席副府主,那麽爲了顧全大局,我認爲應該請示掌堂真人。”
這個回答在齊玄素的意料之中,齊玄素并不意外,也早有準備:“雖然現在還隻是猜測,并沒有實際證據,但我同意請示掌堂真人,也好讓掌堂真人做到心中有數。”
李朱玉反而要有些驚訝,她沒想到齊玄素如此好說話。
齊玄素緊接着話鋒一轉:“不過火燒真武觀的事情,還是曆曆在目,前車之鑒。我認爲,不管誰來接手這個案子,首要任務就是把人控制起來,免得再出什麽意外,否則又是了猶未了的局面。這樣罷,你去向掌堂真人彙報,我和江南道府的張府主商議一下,先把人控制起來,然後我們再來讨論這個辦案權歸屬的問題。”
李朱玉還想說什麽:“齊首席……”
齊玄素直接打斷了她:“好了,執行命令。”
然後齊玄素便結束了通話。
李朱玉此時也知道齊玄素玩了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她隻能趕忙聯系清微真人:“沈秘書嗎?我是李朱玉,無論真人在哪裏,請務必通知真人,我有重要事情要向真人彙報。”
那邊傳來了沈玉卿的聲音:“丹錦小姐,很抱歉,真人正在召開道府議事,不僅僅是道府的副府主們,還有許多人,沒有時間……”
李朱玉趕忙道:“沈秘書,不用很多時間,給我一炷香的時間就行。”
“丹錦小姐,你不是外人,我真不是有意搪塞敷衍你。”沈玉卿那邊好像也要離開了,“這次議事很重要,道府的好些老前輩都已經到了,都是六代弟子,按照家族輩分,很多人都是真人的同輩人,真人這邊的壓力也很大,實在是沒有時間。”
李朱玉頓時感到一陣絕望。
另一邊,齊玄素對張拘成道:“可以動手了,動作一定要快。”
張拘成也不廢話,直接聯系了自己提前安排好的人手:“輕月嗎?我是張拘成,現在立刻帶人捉拿谷璎,然後按照原定計劃,直接将人送到普陀島去,那邊有慈航一脈的道友接應你們,我都已經安排好了。好,一定要快。如果出了什麽纰漏,我唯你是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