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月燕,姚令,姚裴,必須由女子當家做主的姚家,男子隻能淪爲附庸。
齊玄素忽然覺得,作爲姚家的男人的确沒什麽意思,還是張家和李家比較好,最起碼能當家做主。以前還有人說他是姚玄素,現在他要嚴正切割一下,他不姓姚。
不過姚令和姚裴之間出現了斷代,中間這一代的姚懿、姚恕等人都是男子,缺少擁有大巫血脈的女子,所以讓東華真人成功上位。可見姚家并不情願,隻是不得已而爲之,就是拿東華真人作爲過渡,東華真人這個異姓人不甘如此,自然要與地師發生分歧和矛盾,這也對應上了。
至于生孩子的問題,對于一手建立了造物工程的姚家來說,造個人還不是簡簡單單?别說什麽感應受孕、***聖母在馬槽裏生子了,就是男人生孩子,也不是什麽問題,西涼女國和子母河的傳說聽說過吧。
齊玄素甚至懷疑姚家可以做到提取血脈力量,隻是這種血脈隻适應于女子之身,男子無法兼容,自然也無法植入,所以導緻姚家隻能女子上位,有點類似李家青丘山血脈的特殊地位。
有一點很奇怪,姚湘憐、姚月燕,和張家、李家一樣,都是三字名,後來不知爲何姚家人開始用兩字名,不知有什麽用意。其他人還好,勉強說得過去,姚七這個名字從裏到外都透露出敷衍,姚七,表字七娘?不愧是被撿來的。
還有,靈山十巫和巫陽都是女子,說明上古巫教是典型的陰盛陽衰,那麽他得到了擁有巫教傳承的「長生石之心」,該不會有什麽副作用吧?
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這個「長生石之心」本就是給周夢遙、七娘、姚裴這樣的女子準備的,結果因爲他亂入靈山洞天,導緻擁有「長生石之心」的七娘改變了心意,最終反而是把「長生石之心」給了他。由此産生了一系列的後果,雖然姚家和周夢遙并不認同七娘的做法,但也無從改變,隻能将錯就錯。同時爲了防止七娘洩密,由周夢遙出面與七娘簽訂了契約。
如果這個推測是真的,就算齊玄素最後支付了命運中早已标注的價格,結果卻走向另外一條可怕的道路,那也是不能接受的,他必須找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這個辦法的思路倒是不難,衆所周知,靈山十巫和巫陽還有一個共同的上司,那就是天帝,各種傳說中,經常是天帝下令讓十巫和巫陽幹這個幹那個
,通常以救人爲主。可見在這個體系裏,并非一味的陰盛陽衰,天帝号稱禦女三千,那就代表了絕對的陽,對應十一巫的陰,也對應乾上坤下。
如果能找到天帝的有關的傳承或者物事,是不是就能調和陰陽了?說不定還能以此爲契機突破後天谪仙人的桎梏。
昆侖又稱帝下之都,這裏的「帝」就是指天帝,那麽解決方法很可能就在昆侖洞天之中。
想要深度探索昆侖洞天,必須得到道門的許可。
也就是成爲大掌教。
隻要成爲大掌教,紫霄宮是一家老小的日常居所,紫府是随意散步的庭院,昆侖洞天就是後花園。
如此一來,不得不競争大掌教的理由又多了一條。
齊玄素如此想着,又望向了手中的畫卷。
這是紫光真君以神力凝聚而成,也随同他一起來到了現實世界,并未消散,而是立刻凝實,就如實物一般。
法術的等級越高,越是接近真實,到了紫光真君這個層次,已經可以虛空造物,也就是無中生有,真實無比。
這幅畫卷此時是卷起來的,周圍彌散着點點星光。
很明顯,紫光真君對地師一脈顧忌很深,有些話不好明言,可能是提及之後會讓地師心生感應,甚至報複紫光真君
,紫光真君未必會怕,可也不想平白無故地多個生死仇家,日後阻礙她的飛升,所以紫光真君最終選擇以這種方式告訴齊玄素。
說白了,就是不說人話,讓齊玄素去悟。悟出來了,是紫光真君點化有功。悟不出來,那也怪不得别人,隻能怪你自己沒本事。
齊玄素起身展開畫卷。
這是一幅背身像的畫。
不過齊玄素還是一眼認出,這就是某一代地師。原因也不複雜,鶴氅的形制,還有頭上的魚尾冠。
正一道大真人佩戴芙蓉冠,太平道大真人佩戴如意冠,全真道大真人佩戴魚尾冠。
這位畫像中的地師雖然是背對着齊玄素,但同時又扭頭向後望來,露出一個側臉。
不過很可惜,哪怕是側臉,也覆蓋着一張青銅面具,看不清真容。
齊玄素知道這張面具,是上古巫教的遺物,巫教覆滅之後,輾轉落到了徐祖的手中。因爲齊玄素是玄聖牌的老玩家了,徐祖在玄聖牌的不同畫像上或是戴着這張面具,或是挂在腰間,總之讓人記憶深刻。
齊玄素有一種直覺,這就是四代地師姚月燕。
除此之外,畫上還有許多細節,比如鶴氅之下還有一層衣物,漆黑如墨,有陰影遊動,應該是仙物「陰陽仙衣」,刀槍不入,水火不侵,可以施展「袖裏乾坤」的神通,擁有陰陽兩面,兩面各有不同的神通。
在地師的腰間還懸挂了一枚印章,應該就是「天陽地陰燭龍印」了。
這些都在昭示着地師的身份,又幫助齊玄素排除了本代地師姚令的可能,因爲「天陽地陰燭龍印」并不在地師的手中,如今這枚印章在東華真人的手中。
再看周圍的環境,不是地肺山,不是昆侖玉京,倒像是靈山洞天。
黑壓壓的靈山,破碎凝滞的山體,接天連地的雷電,溝壑縱橫的大地,末日一般的天空,都與齊玄素記憶中的靈山對應起來。
姚月燕正在走向靈山?
是要去姚祖行宮嗎?
這是紫光真君在過去長河中看到的一個片段嗎?
齊玄素久久無言。
既然已經認定紫光真君不會說人話,那麽肯定不會讓齊玄素一眼看出真相。
齊玄素沒有更多發現之後,正想把畫合上,忽然心中一動,嘗試着往畫軸中灌注神力,然後這幅畫竟然活了過來。
畫中姚月燕伸手按在青銅面具上,作勢要摘下臉上的面具,結果剛剛露出一個下巴便戛然而止,任憑齊玄素再怎麽灌注神力,都沒有半點動作了。
齊玄素忍不住罵了一聲粗口,你就這麽吊胃口是吧?
他算看出來了,紫光真君和天師真不愧是一家人,都是一個德性,非得說一半藏一半,吊着他。他就像頭傻驢,看着眼前永遠的吃不到的蘿蔔,朝着他們所希望的方向,邁開步子往前跑。
齊玄素合上手中的畫卷,不再多想。
現在好歹解開了一點疑惑,地師是有謀劃的,七娘可能在一定程度上破壞了這個謀劃,卻也身不由己,無法反抗地師,現在應該是在摸魚劃水。
那麽齊玄素面臨的危機應該主要來自地師和周夢遙。
這與齊玄素的一些推測大概對應起來。
因爲東華真人與地師有矛盾,齊玄素要緊靠東華真人,通過東華真人這棵大樹來遮擋地師的風雨。
同時,齊玄素還有一個敵人是太平道,這就無關乎陰謀了,主要是齊玄素妨礙了李長歌的道路,兩人産生了明确的競争關系,關乎到最高權力,就是你死我活的鬥争,不存在讓步的可能。爲了對付太平道,抛開張月鹿不談,齊玄素也得交好正一道,因爲張李之争,因爲敵人
的敵人就是朋友。
所以齊玄素一手打全真道,一手打太平道,唯獨沒動正一道。
還有一點,紫光真君提到過他的道侶,應該就是說張月鹿了。按照紫光真君的說法,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張月鹿會陷入到一個巨大的危機之中無法脫身,而在這個時候,又有一個假冒的張月鹿來到他的身邊,博取他的信任,然後背刺他。
這不免讓齊玄素想到了地師對張月鹿的關注,不要忘了,最早看好并提拔張月鹿的正是地師!
齊玄素忽然冒出個念頭,如果不是七娘搗亂,那麽這顆「長生石之心」會不會落在張月鹿的身上?畢竟誰也沒說先天谪仙人一定不能使用「長生石之心」,萬一能用呢?玄聖不就用了。
齊玄素很尊重張月鹿,将她視作平等之人。齊玄素不會什麽事都要自己一個人扛起來,然後隻求張月鹿在他的羽翼下無憂無慮。
這是很多男人的通病,并引以爲豪。
卻也是對女人的蔑視,将女人視作不具備行動能力的嬰孩。
齊玄素真要這麽幹了,第一個不高興的就是張月鹿。在她看來,這件事也是我的事,你憑什麽替我做主?憑什麽不告訴我?我們是平等的伴侶盟友,互相幫助,而不是依附于對方,做個寄生蟲,我不需要躲在誰的身後或者羽翼之下,你能行,我也行。
所以齊玄素打算把這件
事告訴張月鹿,一是讓張月鹿幫着參詳一下,二是讓張月鹿有個防備,不要被人賣了還念别人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