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的路還很長,他還很年輕,沒有必要走得太急。正所謂,欲做精金美玉的人品,定從烈火中煅來。思立掀天揭地的事功,須向薄冰上履過。
齊玄素先把李平“寄存”在葉青霜這邊,等他騰出手來,先找機會談一談李朱玉的口風,然後再做安排。葉青霜堂堂一個掌府真人,看管好李平,同時保證不走漏風聲,不算什麽難事。
到了這個時候,齊玄素就不得不感歎,能用的人還是太少了。嚴格來說,是信得過的心腹之人太少了。
歸根究底,他既不是大家族出身,沒有家族的助力,發迹時間又太短,屬下是有的,卻來不及培養心腹。這兩者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數來數去,林元妙算是一個,不過他主要跟着張月鹿,主要任務一般是照看小殷。
所以很多時候,齊玄素不得不将事情交給張月鹿,也就是張月鹿心胸開闊,從不計較這些。若是換個腦子有病的娘們,非要跟齊玄素争個高下主次,就喜歡沒事跟齊玄素對着幹,齊玄素才要叫一聲“苦也”。
齊玄素可沒閑心去伺候一個别扭矯情的女人,他最讨厭“誤事”二字。别看七娘沒事就喜歡拿捏一下齊玄素,可在正經事上,無論是金陵府,還是升龍府,七娘從來都是雷厲風行,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張月鹿就更不必說了,真正的堅定盟友。
除了林元妙之外,陳劍仇也可以,不過還稍顯稚嫩,現在還不足以外放一方。
其實齊玄素還是有些心腹的,比如幻姬、陳劍秋,隻是他們不在道門這個體制之内,屬于外人,很多事情便不好出面。在道門的範疇内,齊玄素的盟友不算少,可靠的心腹屬下太少,許多事情隻能親力親爲。
齊玄素和皇甫極沒有在羅娑洲停留太長時間,這件事情就是個小插曲,然後使團離開羅娑洲,前往婆羅洲。
這裏就是齊玄素的主場了。
婆羅洲這邊的陣容可要比羅娑洲強出太多了,别的不說,一位平章大真人,一位參知真人,其下的諸位副府主也多是高配的真人一級。
迎接地點選在了升龍府的社稷宮,蘭大真人以下,姚恕、張月鹿、徐教容、裴小樓、季教真、林元妙,這便是六位二品太乙道士。
“太陽船”緩緩降落在歸劍湖,蘭大真人也破例親自來到湖畔迎接,給足了面子。
皇甫極走下舷梯之後,快走幾步,來到蘭大真人的面前,口稱“蘭老”。
“怎麽敢勞煩蘭老親自相迎,折煞晚輩了。”皇甫極如此說道。
“你是客人,當得起。”蘭大真人笑道,“澹台大真人、宮大真人、皇甫大真人近來可好?”
不久前,金阙剛剛将皇甫昭升爲大真人——沒有平章的平章大真人。
“有勞蘭老挂念,三位大真人一切安好。”皇甫極回答道。
蘭合虛感慨道:“我上次見你父親,還是久視二十三年,一轉眼已經二十年了,到了我們這個年紀,見一面少一面了。”
皇甫極道:“蘭大真人什麽時候有空,可以去南大陸走一走,也好讓晚輩略盡地主之誼。”
蘭合虛一口應下。
都是場面話罷了。
皇甫極又依次與姚恕、張月鹿、徐教容等人見禮。
齊玄素陪在皇甫極身旁,與張月鹿隻是眼神交流,并未多言。
同時齊玄素發現,小殷這丫頭也來了,跟在林元妙身邊,正揮舞着小短胳膊朝他招手呢。
齊玄素露出一個發自内心的微笑,同樣招了招手。
皇甫極也注意到了這一點,随着齊玄素的視線望去,不由小小吃了一驚。
在張家的強大資源扶持下,林元妙已經恢複僞仙修爲,甚至還保留了恢複林靈素境界修爲的可能性。
正是因爲林元妙的保駕護航,張月鹿才能在南洋平安無事。不是沒人想過一些歪門邪道的手段,隻是張月鹿本就不是庸手,又有林元妙保駕護航,全都成了無用之功。
皇甫極也隻是僞仙而已,看到這樣一位同境界高手,卻僅僅是一個普通的二品太乙道士,連次席副府主都不是,還是有點被震驚到了。
這就是道門的底蘊嗎?富裕到這個程度?
這也就罷了,小殷也讓皇甫極吃了一驚。
皇甫極竟是看不透這小丫頭的底細,似乎是非人之屬,可到底是什麽來頭,一時間又看不出來。
這就是齊玄素的“老巢”麽,倒真是藏龍卧虎。
皇甫極對于南洋也是有所耳聞,據說這個地方江湖氣很重,除了道門之外,佛門、隐秘結社也很有存在感,最多的時候曾經有五位仙人共同存在,分别是佛主殘骸、金公祖師、姜大真人、蘭大真人、陳書華,這還不算被打碎了神降化身的巫羅和司命真君,僞仙就更多了,如王教鶴、孫合玉、吳光璧等等。
起初的時候,皇甫極還将信将疑,畢竟南大陸的高端戰力也隻是稍強一籌,婆羅洲有點誇張了。今日一見,方知不虛。
畢竟僞仙做輔理,不由得不信。
皇甫極也對齊玄素的家底有了重新認識,能在這樣一個地方站穩腳跟,齊玄素還是不容小觑的。
雙方互相引爲奧援,對于兩邊來說,都是有利無害之事。
接下來還是老流程,接風宴和參觀。
具體參觀的事情,齊玄素這次沒有陪着,由姚恕這位掌府真人去唱獨角戲,他則是偷了個閑,去見了張月鹿和小殷。
雖然張月鹿平時常駐獅子城,除了府主議事之外,很少返回升龍府,但在這邊還是有住處的,就是社稷宮的火宮。
齊玄素剛一進門,小殷就飛奔過來,一把抱住齊玄素的腿,讓齊玄素有點不習慣。
這小丫頭一向是沒心沒肺,沒道理才幾天沒見就轉了性。
“老齊,我好想你!”小殷一邊假裝抹眼淚一邊偷瞧身後的張月鹿。
齊玄素立刻明白了,原本他在的時候,還能制衡張月鹿,兩人一張一弛,寬嚴相合,就像是陰陽平衡,結果他一走,隻剩下張月鹿,這就失衡了呗。
齊玄素不太習慣與人過于親密接觸,再加上男女有别,所以拎起小殷的後衣領:“站好了說話。”
小殷撅起嘴:“老齊,你不想我嗎?”
齊玄素道:“想,我給你帶了禮物。”
說罷,齊玄素将那盒發條玩偶士兵遞到小殷的面前。
小殷哪裏見過這種東西,滿是興奮好奇:“這是什麽?”
齊玄素打開盒蓋,拿出一個人偶士兵,擰緊發條,就見黑色高帽、紅色軍裝、藍色長褲、黑色長靴的人偶士兵動了起來,先是把上了刺刀的長铳扛在肩上,踢着正步,然後又把長铳舉起,進行各種射擊動作,甚至那把微縮的長铳也精緻無比,能夠發射一些顆粒狀的彈丸。
小殷看得兩眼放光,連連拍手:“這個好玩。”
齊玄素把一盒玩偶士兵全部放在小殷的手裏:“除了步兵,還有騎兵和炮兵,都是你的了,拿着玩吧。”
小殷歡呼一聲,捧着一盒玩偶歡喜地去了。
小孩子就是好打發。
自始至終,張月鹿都沒說話,隻是默默看着兩人。
齊玄素來到張月鹿的面前:“别幹瞅着了,你也有份。”
說罷,齊玄素取出了準備好的紅酒,不得不說,紅酒瓶的賣相相當不錯,瓶子上還鑲嵌了金色的浮雕镂空花紋。
張月鹿接過紅酒,似笑非笑:“這是什麽?”
齊玄素道:“這是我從戰場上繳獲來的慶功酒,可惜這瓶酒的主人沒能等到慶功宴。”
張月鹿微微點頭:“待會兒喝了它,給你接風。”
齊玄素道:“先前的接風宴還沒喝夠?”
“那不一樣,那是給皇甫真人接風的。我這次是專門給你接風的。”張月鹿道。
齊玄素笑道:“那敢情好。不過總不能隻喝酒,你這個本地主人爲我這個客人準備了什麽?”
張月鹿道:“我料定你會回來,所以特意親自下廚。”
齊玄素臉上的笑容有了片刻的僵硬,轉瞬恢複正常:“好,好,很好。”
兩人相伴走進偏廳,齊玄素發現桌子上果真擺好了吃食,一盤油炸花生米,一盤小蔥拌豆腐,一鍋白米粥,都是再簡單不過的吃食。
既然張月鹿這次沒再去玩花活,自然做得都不錯,沒有鬧出笑話。由此也能看出,張月鹿是很重視的,以求穩爲主。
齊玄素見狀笑道:“我們吃這個喝紅酒,有點不倫不類吧?别人要說我們山豬吃不了細糠了。”
張月鹿道:“日子不是過給别人看的,你管别人說什麽呢。”
說着,張月鹿取出一個醒酒壺和兩隻夜光杯,把酒倒入醒酒壺中,她是喝酒的行家,各種酒具倒是不缺,又吩咐道:“你把粥盛上。”
齊玄素盛了兩碗白粥,張月鹿倒了兩杯紅酒。
兩人對坐,共同舉杯。
齊玄素提議道:“喝個交杯酒?”
張月鹿的臉色在鮮紅酒液的映襯下,籠罩着一層紅暈,她沒有拒絕。
兩人手臂交錯,将杯中紅酒一飲而盡。
「沒想到本月第一天就失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