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偏偏是四個小時。
這就讓齊玄素有了再次見到男爵的機會。
不得不說,有些荒誕。
不過男爵返回時的樣子十分狼狽,他幾乎是撞破窗戶摔進來的,隻是靠最後一口氣勉強支撐。如果不是齊玄素的禁制是能進不能出,那麽他可能會一頭撞死在禁制上。
此時男爵的狀态很不樂觀,有一半的身體都已經被燒焦,呈現碳化,哪怕是血族的強大恢複能力,也沒有半點好轉的迹象。畢竟不是随便什麽人都能有小殷的優秀體質,哪怕是整個人都焦黑了還能活蹦亂跳。
除此之外,男爵的另外半邊身體也好不到哪裏去,呈現出了十分明顯的異化趨勢,在他的皮膚上裂開一隻隻黃綠色的渾濁眼睛,密密麻麻,似乎是受到了某種污染。甚至男爵的半邊臉頰上也在不斷長出讓人膽戰心驚的眼睛,然後是第二隻、第三隻,接着被男爵的自愈能力所壓制,如此不斷往複。
看到男爵的情況,齊玄素算是明白利奧波德這幫資深議員爲什麽不提前動手了,因爲他們都知道那個陵墓裏很危險,誰也不想去冒險,都坐等着男爵把東西帶回來,然後跟男爵讨價還價,分給他一點殘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男爵同樣不容易,在大人物面前,他也是個得舍出性命去拼前程的小人物。這裏面也有他女兒的因素,如果不是因爲他的女兒莫莉·奧謝惹下大禍,需要利奧波德出手相助,那麽他隻要說出那個陵墓入口的具體位置就行,不必這麽拼命。
當然,齊玄素同樣打着坐享其成的主意,并不比那些資深議員更高尚,齊玄素也不避諱這一點。
齊玄素看着好像快要死掉的男爵,招呼五娘過來看看。
五娘隻是看了一眼,啧啧道:“好家夥,這是觸碰了庫庫爾坎的陷阱和查克切爾的詛咒?竟然沒死,還能支撐着回來,真是命大命硬,運氣也夠好。”
齊玄素問道:“查克切爾是誰?”
五娘回答道:“查克切爾就是伊希切爾,一體兩面,就好像佛祖的幾個應身。按照原住民的說法,伊希切爾是滿月女神,形象是美貌的少女,掌握豐收和繁殖的權柄,擁有祝福的力量。查克切爾是星月女神,是兇惡的老妪形象,是懲罰之神,擁有詛咒的力量。”
齊玄素道:“暫時不能讓他死了。”
“讓我來。”五娘自告奮勇,“給我一半的權限。”
齊玄素依言讓出了化身的半數權限,現在是兩個人共同控制這具化身。
五娘就是“七禽五火扇”本身,若論駕馭之娴熟,自然不是齊玄素可比。
齊玄素也沒有閑着,用出了卑彌呼尊的法身。
隻見一尊女神手持七彩寶扇,朝着男爵已經焦黑的半邊身體一揮,絲絲縷縷的赤紅色火氣從中逸散開來,飛向寶扇。同是太陽神,許多理念和規則是相通的,正是因爲這些火氣殘留的存在,才讓男爵的身體遲遲無法恢複。
現在齊玄素把火氣吸走了,男爵憑借自身的強大恢複能力便可自愈。
還有另外半邊的查克切爾詛咒,齊玄素便沒有多管了。事實上,齊玄素在短時間内也做不到解除詛咒,他能解除庫庫爾坎的灼燒效果,是因爲術業有專攻,又有五娘的助力。關于詛咒方面,就不是齊玄素的專長了,也許他可以通過太陰真君法身來嘗試破解,畢竟兩人都是月神,也有相通之處,隻是齊玄素沒有陰屬性的仙物助力,成功把握并不大。
更關鍵的一點,徹底治好男爵,男爵未必會感激齊玄素,說不定還會掣肘齊玄素,不會配合,還是讓他半死不活爲好。
男爵不是傻子,當齊玄素不再僞裝,而是直接出手救下他的時候,他便知道事情完全脫離了自己的掌控。
看走了眼也好,那個被選中替身已經換人也罷。總之,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個讓自己無法反抗的強大存在,從他可以幫自己解除庫庫爾坎的灼燒就能看出一二。
這個強大存在的來意也無須多問。
恢複了一半身軀的男爵勉強翻身而起,半跪在地。
五娘放棄了那部分權限,齊玄素又能完全掌握化身,随之解除卑彌呼組的法身,顯露出何西阿·馬修斯的相貌。
“男爵,交易結束了。”齊玄素居高臨下地說道,“現在,我要收取我的報酬。”
男爵像一條被扔到岸上的魚,艱難地喘息着:“我已經給過報酬了,兩千金克朗,不管您是什麽身份,作爲一個體面的大人物,都不應該背棄諾言。”
男爵妄圖靠言語擠兌住齊玄素,卻不料齊玄素搖頭道:“不是扮演的報酬,而是我救你的報酬。我可以負責任地說,就算是利奧波德,也幫不了你,而我能,壟斷意味着價格完全由我說了算,你沒有議價權。”
男爵無言以對。
其實男爵想說,不僅僅是壟斷,還有絕對的暴力優勢。
齊玄素接着說道:“爲了你的性命着想,交出你在陵墓中的收獲,我的時間不多。”
男爵僅僅是猶豫了極短的時間,便從他的空間袋中取出了一個圓盤狀的物事,雙手捧着奉上。
齊玄素從男爵的手中拿過圓盤,放在眼前端詳:“這是什麽?”
男爵沒有妄圖反抗齊玄素,十分認命地說道:“根據陵墓中的壁畫來看,這應該是一把鑰匙。”
齊玄素問道:“不會是傳說中的銀盒子的鑰匙吧?”
“不,當然不是。”男爵說道,“這個圓盤是某扇大門的鑰匙,從壁畫記載的内容來看,那扇門應該就在傳說中的帕依提提,也就是遺忘之城、黃金之城。”
齊玄素略感失望,他費了這麽多工夫,冒了不小的風險,結果就隻得到了一把鑰匙,
也許這把鑰匙背後隐藏着什麽驚天動地的秘密,可還是那句話,千羊在望,不如一兔在手。
不過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說的,總不能說不要了。
齊玄素将圓盤收入須彌物中,準備離開此地。
要不怎麽說男爵卡的時間剛剛好,就在齊玄素打算離開的時候,姗姗來遲的市議會終于到了。
一團濃郁的黑霧瞬間籠罩了整個男爵宅邸。
這是血族的法術。
意味着資深議員利奧波德·施特勞斯大駕光臨了。
他是最快的。
可笑的是,最快的他,也用了四個小時。
一場血雨不期而至,落在男爵宅邸的庭院裏,彙聚成一方血池,一個兩鬓斑白的老紳士從血池中升了上來。
随之而來的是血腥的風,彌漫着血腥之氣,所過之處,男爵的屬下們全部化作傀儡,雙眼赤紅,面孔麻木。
利奧波德拄着手杖朝一樓大門不疾不徐地走去,随着他的步伐,不斷有鮮血在前方彙聚,仿佛一條完全由鮮血織成的猩紅地毯。甚至還有鮮血化作的猩紅玫瑰在地毯邊緣緩緩綻放。
所有的傀儡立于地毯兩側,紛紛單膝跪地,向利奧波德行禮。
五娘出現在窗戶邊,輕哼道:“老小子還挺會裝腔作勢,這就是所謂的貴族風度嗎?天淵,給他一個下馬威。”
齊玄素沒有廢話,直接丢了一個火球。
說是火球,經由僞仙實力的加持之後,便如大日降臨。
一輪太陽驟然出現在上空,照亮了小半個地下城,灑下了無與倫比的光輝,如此熾烈,又如此神聖。
猩紅的玫瑰,鮮血的地毯,忠誠的仆從,血雨和腥風,在這熱烈的神火面前,全部化作一縷青煙。甚至原本的地面都在恐怖的高溫下玻璃化了。
滾滾熱浪逸散開來,比起那些工廠高爐中的蒸汽還要炙熱,還要恐怖。
這就是僞仙的實力。哪怕有所留手,仍舊不是能夠輕易抗衡的。
詭異的是,整棟房子卻沒有受到半點影響,并沒有因爲絕對的高溫而燃起熊熊大火,甚至屋内還是正常溫度,顯示出超凡的控制能力。
至于利奧波德,不愧是有望競争議長位置的老牌資深議員,當他穿越太陽的普照而來到大廳時,身上隻是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焦痕,不算太過狼狽。
不過他的臉色十分凝重,他剛才之所以能夠抵禦太陽的火焰,是因爲他動用了一件來自血族的聖器——血腥鬥篷。
就在剛剛極短的時間裏,太陽消耗了“血腥鬥篷”中儲存的三百條“命”。
還沒見到正主的面,便已經被人家逼得用了隐藏手段,那還談什麽取勝?敵人的強大證明他的擔憂不無道理——也許還真要靠斯特勞尼這個後輩來施展交易與妥協的藝術。
齊玄素已經出現在二樓,居高臨下地望着站在一樓大廳中的利奧波德:“很有意思的半神器,如果你願意用這件半神器與我交換,那麽我可以把男爵從陵墓中得到的東西交給你。”
利奧波德想也不想,直接回絕。
東方人有句古話,上趕着的不是買賣,男爵得到的東西肯定遠不如他的“血腥鬥篷”,就算價值相當,也不可能比“血腥鬥篷”更适合血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