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如今,那裏已經不再是地下室了,變成了齊玄素以僞仙修爲改造的臨時地牢。
齊玄素在做什麽?
其實很簡單,就是男爵希望的那樣,把所有注意力吸引到自己這邊,同時封鎖消息,給男爵争取時間,讓他能夠探索陵墓。然後齊玄素就坐在這裏守株待兔,給滿載而歸的男爵一個驚喜。
當然,不排除男爵拿到收獲後直接跑路的情況。不過齊玄素相信一點,非個人的聖廷官方至今沒有任何動作,多半是懷着自己一樣的态度,等着坐享其成,這些人怎麽會讓男爵輕易逃走?
根本不必齊玄素操心。
男爵最好的破局辦法就是東西不要了,讓給聖廷,以此換取一些聖廷的優待或者補償,畢竟男爵算是半個自己人,在上城區也有自己的人脈關系,對待自己人,聖廷還是多少要點臉的,注重所謂的契約精神,不至于直接硬搶。
至于男爵的血族身份,都是細枝末節。
血族在西方的地位類似于東方的隐秘結社,這樣就好理解了。血族從來都不能與聖廷分庭抗禮,甚至部分血族已經在事實上成爲聖廷的附庸,就像許多所謂的隐秘結社實際上是道門大人物的黑手套一樣。
血族不過是主教們的仆人,狼人則是主教們的獵犬。隻有道門才是主教們的敵人。
所以男爵其實算是聖廷的自己人,而并非異教徒或者異端。至于這個“男爵”稱号,雖然血族們喜歡用爵位來劃分實力,但許多特立獨行的血族并不會如此,比如一位血族,擁有近乎于始祖的力量,卻自稱伯爵,這裏的爵位往往就是真正的貴族稱号了,而且随着海貿興起,評判一位貴族也不再是看領地大小,而是身家多少。
男爵也是如此,他自稱男爵,絕不意味着他隻有男爵的實力。
無論男爵是選擇逃跑,還是選擇上交,都與聖廷官方脫不開幹系。
不要忘了,齊玄素的本尊還在裏士滿區,并且馬上就要參加一個上城區的慈善晚會,那裏多半會有相關的消息,齊玄素到時候可以随機應變。
本尊探聽情報,化身立即行動,這個效率着實是遠勝他人。
不過今天的蒼蠅格外多,很快又有四隻蝙蝠來到男爵宅邸的門外,落地之後,化作四個衣冠楚楚的紳士,沒戴禮帽,臉色蒼白,手上戴着潔白的手套。
四個血族,男爵的族人,要求面見男爵。
男爵之所以能把女兒送回舊大陸避難,也是多虧了同族的幫助,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男爵的女兒便是在這些同族的手中,于情于理,男爵都不好拒絕同族們的要求。
這四名血族的實力不說與齊玄素相比,就是比起真正的男爵都有所不如,不過他們代表了一位大人物。
聖約克本地血族中的首領人物、市議會的議員——利奧波德·施特勞斯。
聖廷之所以要強調他們是聖約克的真正主人,是因爲聖約克名義上的主人應該是市議會,而市議會的議員們個個都不是等閑之輩。
比如約西亞·斯特勞尼,他的背後就是幾大跨國商會,而這些商會中又有北辰堂的影子。利奧波德同理,他不僅代表了血族勢力,還代表了相當數量的舊大陸移民,擁有深厚的民意基礎,所以他才能堂而皇之地立于廟堂之上。
而且議員與議員之間也有不同,大概可以分爲資深議員和普通議員,雖然雙方都隻有一票,但實際權力和影響力完全不可同日而語。斯特勞尼就是一個年輕議員,利奧波德則是毫無疑問的資深議員。
至于利奧波德與男爵拉蒙的關系,嚴格來說,拉蒙是利奧波德的孩子,就是利奧波德将拉蒙變成了一個血族,兩人是血族體系中的父子關系,隻是拉蒙很早之前就獨立門戶,算是“出師”了,所以拉蒙也不姓施特勞斯,而是恢複了本來的姓氏奧謝,算不上氏族,卻是一個小家族了。
現在,“父親”大人派人過來,按照常理來說,男爵是不好拒絕的。所以齊玄素把他們請進了大廳。
“男爵,請寬恕我的冒昧來訪。”四名血族的爲首者如此說道,“我來傳達父親大人的意旨,他想要見你一面。”
齊玄素随意說道:“我還有事,能不能稍後再談。”
那名血族微微皺眉,顯然不滿意齊玄素的敷衍态度,加重了語氣:“父親大人的意思是,現在,立刻,馬上。”
齊玄素無所謂道:“那就讓他再等等。”
“你說什麽?父親大人還要參加晚宴,他隻能在晚宴開始之前抽出一點時間見你。”那個血族隻當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問題,聽錯了,男爵怎麽敢如此無禮?難道那個傳言是真的,男爵果真從地下陵墓中獲得了太陽神庫庫爾坎的力量?
齊玄素道:“一大把年紀的人了,還這麽沉不住氣,上了春秋的人,不要太氣躁。”
這個血族終于聽清了,忍不住用手指着齊玄素,手指微微發顫,說不出話來。
這樣大不敬的話語,實在是太放肆了。多久沒有人敢于這樣與父親大人說話了?上一個已經變成了港口底下的骸骨。
侍立在一旁的老管家忍不住閉上了雙眼,就算這個恐怖存在沒有什麽惡意,隻是遊戲人間,可就憑他得罪的人,也已經無法收場了。等到男爵回來,執法官、聖廷、還有血族,一起找上門來,男爵說那些事情都是替身做的,你猜他們信不信?
齊玄素道:“你回去告訴利奧波德,真要等不及了,可以自己過來。要是不想過來,就安心等着。我什麽時候有空了,再通知他,就這樣。”
五娘笑道:“好,就該這麽說話,我早看這幫裝腔作勢的家夥不爽了,裝什麽大尾巴狼。”
四個血族面面相觑,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齊玄素見他們站着不動,皺了皺眉頭:“不走?”
四個血族的确是有些進退維谷,父親派他們來請男爵過去,他們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男爵竟然會拒絕,更沒有料到男爵還說出了這麽一番狂妄話語,他們該怎麽回去向父親大人交代?轉達男爵的話嗎?恐怕他們要見不到第二天的月亮。
齊玄素道:“也罷,既然不走,那就都留下吧。”
隻見他再一揮手,臨時改造的地牢中又多了四個倒黴鬼。
齊玄素向後靠在沙發上,對老管家說道:“多虧你們找了我,如果隻是個普通冒險者做替身,非要露餡不可。”
管家睜開雙眼,低聲說道:“各方動作之快,的确出乎意料。”
老管家猶豫了一下,忍不住勸道:“閣下,你把這麽多人都關進地牢,就算短時間内沒事,恐怕日後難以收場。”
齊玄素就差把“與我何幹”寫在臉上了,無所謂道:“那就要考驗你們的智慧了。”
這就是在敵境的好處了,完全不必顧忌一些有的沒的。
老管家欲哭無淚。
齊玄素站起身,再次來到窗邊,背負雙手,望向外面的夜幕。
五娘來到齊玄素旁邊,靠在窗台上,兩人剛好面朝方向相反,問道:“你打算怎麽辦?”
“動不如靜,我們還是靜觀其變吧。”齊玄素說道。
與此同時,齊玄素本尊已經與斯特勞尼一起乘坐飛艇前往上城區。
飛艇的内部與飛舟區别不大,無非是飛舟的船艙在上面,飛艇是懸挂在下面的,具體的原理結構也有所不同。
今天的齊玄素換了一身西洋人的正裝,也就是所謂的燕尾服,是比較正式的禮服,适合晚宴、晚間婚禮。夫人和小姐們則會換上晚禮服,露出雪白光滑的肩頭。
這隻是一次短途旅程。
飛艇很快降落在一座浮島專門建造的空中港口。
齊玄素和斯特勞尼、斯旺森大主教以及其他幾位聖廷教士,沐浴着蒸汽的餘波,走下飛艇。
這座浮空島上建有一座傳統的西方豪華莊園,繁花似錦,綠樹如茵,雖然是夜晚的緣故,不曾陽光明媚,但能看到一輪皎潔明月高懸,似乎月亮與人間的距離都近了幾分,銀白色的月光很美。與不見天日、遍布廢水毒氣的下城區仿若兩個世界。
賓客們陸續抵達,往莊園的主體建築走去。
齊玄素混在人流之中,毫不起眼。
齊玄素的本尊與化身共用一個意識,就像一個人看着兩個不同的畫面,可以實時共享。
“約西亞,你知道利奧波德·施特勞斯嗎?”齊玄素問道。
斯特勞尼微微一笑:“當然知道,這是一位資深議員,議長的有力競争人選,同時還是本地血族的領袖,或者說族長。”
齊玄素又問道:“他也來參加今天的晚宴嗎?”
“當然。”斯特勞尼道,“這樣的事情,怎麽能少了他這位風雲人物?”
齊玄素微微點頭:“很好。”
斯特勞尼有些警惕:“你想要幹什麽?”
齊玄素搖頭道:“不幹什麽,好奇而已。我聽說他有一個後裔衍體,在下城區活動。”
“你是說男爵。”斯特勞尼立刻說道,“最近有些關于這位男爵的傳言,說他發現了一座古代的陵墓。”
齊玄素道:“我很好奇,上城區會怎麽處置這件事?”
“這場晚宴不僅僅是募捐、喝酒,也是一個社交場所,大人物們在這裏勾兌、妥協、交易、密謀。”斯特勞尼如此說道,“今晚大概就會有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