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咬了咬牙,此時也知道面前這小姑娘甚是不俗,不敢再妄言收徒之事,隻是面子不能丢,硬挺着說道:“小丫頭,你用了幾成功力?”
小殷瞪大了眼睛,理所當然道:“當然也是三成啊,怎麽能占你便宜?”
已經用出了十成力的老乞丐差點氣得背過氣去,氣急攻心,大吼一聲:“小賊敢耍你爺爺,我斃了你!”
“你這人好不講道理,先是要送我爹娘歸西,現在又要斃了我,我要好好教訓你一下!”小殷還是講道理的,繞了這麽大一圈,終于能名正言順教訓這個老雜毛了,“接我一招,摘星換鬥!”
小殷嘴上這麽喊,實際上根本不沾邊,就是一招張家“掌心雷”的配套掌法,這還是張月鹿作爲懲罰内容讓她必須習練的。
這套掌法與李家的“萬華神劍掌”相當,都是門檻不高,上手簡單,不過随着修爲越來越高,威力也越來越大,因人而異。
不同的是,李家是掌中藏劍氣,劍術修爲越高,“萬華神劍掌”造詣也就越深,而張家則是掌中藏雷霆,雷法修爲越高,“掌心雷”的造詣也就越深。
小殷練得不怎麽勤快,無奈修爲擺在這裏,一掌過去,也是風雷之聲大作。
老叫花已然認出了這套掌法的來曆:“你是張家之人?難怪小小年紀就有如此修爲,可你卻不該戲弄老叫花,說什麽自己姓殷!”
說話的同時,老叫花已然躲開了小殷的一掌,并還之一掌,同樣是勢大力沉。
小殷的體魄可是能幫齊玄素擋炮彈的,被僞仙孫合玉捅了一劍也能活蹦亂跳,實在是堅韌到不可思議,根本不閃不躲,隻是左臂橫擋,格了開去。
老叫花左拳随即擊出,來勢奇妙,砰的一聲,已擊中小殷的右肩。
小殷嘻嘻笑道:“一點都不痛,力氣這麽小,沒吃飯嗎?”
老叫花怒道:“好個小丫頭,你不痛再吃我一拳。”
這一拳被小殷伸手格開了,老叫花連續數拳,小殷到底經驗不足,最後一拳終于正中小殷的面門。
老叫花也是天人修爲,這才能有高人架子,這一拳發力十二分,倒也不全是無用之功,直接把小殷給打出了原形,不再是齊玄素相貌的少年郎,又變回那個手短腳短的小丫頭了。
小殷晃了晃腦袋:“老爺爺,我可不是那棵大樹,你得拿點真本事出來才行。”
二人越鬥越快,老叫花發出的拳腳,小殷礙于手腳長度和經驗,隻能擋架得一小半,倒有一大半都打在她身上,隻是老叫花在小殷身上連打十餘下,不論是拳是掌,小殷都不過身子一晃,便若無其事地承受了去。
老叫花又驚又怒,真是連吃奶的力氣都要用出來了,可是說也奇怪,自己盡管加力,始終無法将對方擊倒。
那個可惡的小丫頭招數不怎麽樣,可完全就是一力降十會。
老叫花又是一拳打在小殷的身上,忽然感覺手掌劇痛,這才發覺自己的手掌腫脹發黑,好些血肉已經壞死,甚至承受不住壓力破裂開來。
他一怔之下,已明其理,原來眼前這小丫頭修爲之強,實是匪夷所思,自己數十招拳掌招呼在她的身上,都給她修爲反彈出來,每一拳每一掌如都擊在大山之上,對方未曾受傷,自己的手掌卻抵受不住了,跟着覺得雙腳隐隐作痛,便如有數千萬根細針不斷鑽刺,知道自己踢了她十幾腳,腳上也已受到了反震。
小殷見他不再出手,一躍而起,在他頭上連續敲了三下,嘴裏還念叨:“讓你拿雞骨頭打我腦袋!讓你拿雞骨頭打我腦袋!”
其實這老叫花行事荒誕,用雞骨頭打人,也談不上惡意,無非是江湖高人遊戲人間時考驗他人那一套。若是個沒有根基的少年遭遇此事,不動怒,有平常心,仍舊能以禮相待,再滿足老叫花的要求買些吃食美酒,算是通過了考驗,老叫花便會傳授功法,也算是機緣了。
無奈老叫花看走了眼,竟然招惹到小殷頭上。
這個小魔頭是好惹的嗎?不說十足的熊孩子,六七成是有的,你不去招惹她,她還想折騰你。比如說“天廷”,堂堂雨師就被折騰得不輕。齊玄素的“歸藏燈”她都敢亂動,張月鹿講話的時候她在本子上畫烏龜。你主動招惹她,那可就是自找的了。
萬幸張月鹿教導有方,小殷如今已經收斂很多。
老叫花被小殷連敲三下,傷倒是沒傷着,就是被氣得不輕,差點一口氣沒上來。
偏偏小殷還滿臉天真:“老爺爺,你人是挺好嘞,就是本事差了點,還是再回家好好練練,這一次,我就不能拜你爲師了哦。”
林元妙早就知道一件事,把小殷這家夥從中間切開,裏面一定是黑的。
老叫花氣得發抖,卻也說不出什麽來。
他過去假扮叫花子遊戲人間,捉弄那些普通人,與小殷有什麽兩樣?無非是這次看走了眼,一腳踢到鐵闆上,被人家反手戲弄了一頓。
夜路走多終遇鬼。
行走江湖一定要長好了眼。
……
入夜時分,男爵的書房中還亮着燈光。
齊玄素扮演的男爵站在窗邊,看着一隻蝙蝠撞在無形的屏障上,搖搖晃晃地落地,變成了老管家的模樣。
此時齊玄素已經憑借修爲将整個宅邸封鎖,隻準進,不準出。
僞仙可不是隻長力氣那麽簡單,這類手段就是信手拈來。
老管家心有所感,回頭望去,剛好對上了齊玄素的視線。
雖然老管家也是個血族,某種意義上的死人,但還是臉色微微一白。
齊玄素笑了笑,沒有計較老管家妄圖逃走的事情,轉身離開了窗邊。
五娘正坐在書桌上,說道:“這老小子說的事情,你覺得可信嗎?”
“八成吧。”齊玄素已經從老管家口中得知了真相。
很簡單,男爵之所以要找個替身,是因爲他要去挖掘陵墓。
那個陵墓的具體入口隻有男爵才知道,其他知情人則被男爵處決。不過自從有了傳言之後,很多人都密切關注着男爵的動向和行蹤。如果男爵貿然前往陵墓,那麽很容易暴露陵墓的具體位置,所以男爵想出了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計策,用替身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他本人秘密前往陵墓。
這件事隻有男爵和老管家知道,包括男爵情婦和心腹屬下在内的其他人都不知情。
隻是男爵和老管家千算萬算,沒有算到齊玄素這個變數,在過于強大的力量面前,一切謀劃都全面崩盤。
就在此時,齊玄素察覺到有一股力量想要潛入到男爵的宅邸之中。
齊玄素略微沉吟,沒有打草驚蛇,任由其進來。而且這個禁制本就是能進不能出。
“有老鼠溜進來了。”五娘嘿然一聲。
齊玄素道:“不要驚動他,且看看他要幹什麽。”
話音落下,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齊玄素的面前。
正常情況下,男爵會無法看清這個身影的真面目。不過此時站在此地的并非男爵,而是五娘和齊玄素。
齊玄素一眼就看穿了那些僞裝手段,是一個身着教士服的中年男子。
是蒸汽福音的人?
齊玄素并不覺得意外,聖廷的人必然是要橫插一手的。
假如說婆羅洲出現了這樣的事情,那麽婆羅洲道府同樣會插手。
神器也好,仙物也罷,亦或是半仙物、半神器,都要上交。
這個教士也不廢話,開門見山道:“拉蒙,那個陵墓中到底有什麽?”
雖然齊玄素已經大概知道此人的來曆,但還是反問道:“你是什麽人?”
“你不必知道我是什麽人,你隻要知道誰才是這片土地的真正主人。”教士如此回應。
這番話已經非常露骨了,就算不能看穿其真面目,也不難猜測其身份。
由此便有兩個疑問。
既然是聖廷之人,這個城市的真正主人,那麽爲什麽要藏頭露尾呢?
既然要隐藏身份,不想聲張,那麽爲什麽又故意暗示自己的聖廷身份來施加壓力呢?
齊玄素隻是一想就明白了。
這個人的确是聖廷的人,可他未必是代表了聖廷。很有可能,他僅僅是代表自己個人,觊觎男爵的收獲,想要據爲己有,便借着聖廷的名頭來施加壓力。
這就可以解釋他爲什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卻又故意暗示自己的聖廷身份。
齊玄素說道:“原住民是這片土地的主人,你是塔萬廷的人?看來我要将此事上報給聖廷了,一個居心叵測的塔萬廷奸細潛入了下城區,還公然威脅一位紳士。”
那個教士顯然沒想到齊玄素會這麽回答,一時間竟是不知道該怎麽回應。
不按套路出牌啊。
齊玄素接着說道:“我不管你是什麽人,現在立刻離開這裏。”
教士終于反應過來,怒聲道:“你知道你在跟誰說話嗎?”
齊玄素道:“不走?那就不要走了。”
教士忽然心生警兆,猛地轉身。
就見一隻火焰鳳凰正在緩緩展開羽翼。
這不是齊玄素的力量,而是“七禽五火扇”的力量。
然後他眼前一黑,便什麽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