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玄素不得而知,卻也不得不防。
不過真要拼起來,齊玄素不僅有一戰之力,而且勝算不小。
當然不是動手武鬥,而是議事文鬥。
無論是道府議事,還是道府大議,齊玄素都有着一定的優勢。
消息比人快,人還沒到,消息先到。
人事任命塵埃落定之後,齊玄素就着手安排迎接新任掌府真人和一衆新同僚的到來。
也就在這個時候,又有好消息。
陳劍仇成功通過了大考,得到了正式道士身份,又因爲他的“天字功”,所以直接收回同四品祭酒道士出身,晉升爲四品幽祭酒道士。也可以理解爲把同四品祭酒道士出身轉爲了四品祭酒道士。
一個“天字功”,這可是齊玄素都沒得到過的殊榮,不過也的确值得,畢竟涉及到兩位全盛姿态的古仙降世。
還有一個意料之外,那就是小殷也被晉升了,從四品祭酒道士升爲了三品幽逸道士。
這有些突兀,不過也有鋪墊,那就是姜大真人的許諾。
小殷被姜大真人稱作小道友,堂堂平章大真人金口一開,提拔個三品幽逸道士還不是簡簡單單?
也許有人說,小殷的晉升太過草率,可仔細一想,其實并不草率。小殷在鳳麟洲戰場,跟着齊玄素前往鈴鹿山,又發現了伊奘諾尊的左手,是有功的,所以清微真人給了個四品祭酒道士的身份。
後來在婆羅洲,小殷也幹了不少事情,包括突襲吳光璧、抵擋孫合玉、激戰王教鶴,這可都是僞仙一級的人物,更不必說還有小殷單獨抓人一類的事情,可以說是功勞卓著。
在這種情況下,小殷升爲三品幽逸道士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小殷的停年制度,這并不是一個問題,因爲道門有過一些補充規定。考慮到一些老道友年紀太大,等不起了,而且六十歲之後,無論是資曆,還是經驗,都足夠豐富,所以這些過了六十歲的老道友晉升的時候就不必再考慮停年制度了。
小殷的真實年齡肯定超過六十歲,隻是心智年齡不太成熟,還處在一個孩子的階段。不過道門不看什麽心理年齡,所以小殷也是老道友了,從時間上來算,早就停夠了。
林元妙當然也是這種情況,他同樣超過了六十歲,他比起小殷的優勢在于他還是道門前輩,類似于當初的太陰真君,所以直接被晉升爲二品太乙道士。
小殷吃虧在于她是道門造物,所以需要積攢功勞。
不過小殷仍舊沒有任何職務,還是遊方道士。這正合她的心思,且不說她有沒有這個能力去處置各種事務,就算她有這個能力,對于好玩好動的她來說,也要了她的命,人生了無趣味,還不如回鬼國洞天。
終于,新任掌府真人到了,這次由紫微堂的新任首席副堂主陪同。這位首席副堂主名叫上官成,本是化生堂的首席副堂主,與化生堂的掌堂真人徐大成一樣,剛好名中都有一個“成”字,被人稱作是化生堂二成,這次接替姚恕擔任紫微堂的首席副堂主,算是更進一步。
人事變動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齊玄素把排場安排得很大,蘭大真人也照例出席,在升龍府社稷宮舉行了一場歡迎會。
齊玄素親自去歸劍湖迎接。
上一次還是前任首席副府主陳書華迎接齊玄素。
待到歡迎結束之後,理論上是代行掌府真人權柄的掌府大真人與新任掌府真人姚恕進行交接,實際上卻是齊玄素與姚恕進行交接。
這也讓齊玄素不免感慨,兩人上次見面,是姚恕送他來婆羅洲道府擔任次席副府主,轉眼之間,他已經是首席副府主,姚恕也成了掌府真人。
曾經來迎接齊玄素的陳書華,還有王教鶴等人俱已作古。
可以說是物是人非。
兩人再見面,又是上司和下屬了。
爲什麽說個“又”字,因爲在紫微堂的時候,姚恕是首席副堂主,齊玄素是末席副堂主,剛好一頭一尾,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不過如今卻是一步之遙,齊玄素已然能跟姚恕分庭抗禮了。
除此之外,齊玄素再見裴小樓和季教真這兩位故人也是感慨萬千,兩人過去都是他的前輩,幫助過他,如今卻是成了他的屬下。
道門就是如此,可以閑雲野鶴,也可以不求上進,隻是難免要心态失衡,畢竟看着過去的同僚、同輩、同窗、下屬爬到自己的頭上,成爲自己的上司,那個滋味并不好受。
對了,這次也順帶解決了齊玄素的職務問題,他不再是代理首席副府主,而是把代理去掉了,是名副其實的首席副府主。
還有徐教容的品級問題和職務問題也一并解決了,同樣是二品太乙道士,去掉代理,名副其實的次席副府主。
姚恕和齊玄素在辦理了交接之後,進行了一場較爲私密且私人的談話。
這次談話涉及到了姚家。
因爲南洋聯合貿易公司重新分配股權,婆羅洲道府是第一大股東,姚家是第二大股東,這不是個小數目。雖然這部分股權在七娘手中,但七娘的确是給姚家輸送太平錢的那個人,不然七娘怎麽能調動如此多的資源。
從這一點上來說,齊玄素與姚家的關系還是很親密的。
在這件事上,姚恕要感謝齊玄素,代表姚家給了齊玄素一件難以拒絕的禮物。
“玄玉”——早已在暗中标注好價格的命運饋贈。
正如齊玄素所料的那般,他果然從姚家的手中拿到了“玄玉”。
上一塊“玄玉”同樣是從姚家手中得來,是一塊“死之玄玉”,而這一塊“玄玉”則是“生之玄玉”。
這意味着人仙傳承。
也意味着完整的人仙真身,或者說,大巫真身。
隻要融合了這塊“玄玉”,齊玄素就能跻身造化階段,然後通過天師給予的僞飛升之法,以“長生石之心”爲指引,去往上古巫教的聖地靈山洞天,探尋他身上的秘密。
不過齊玄素的上一塊“玄玉”還未徹底消化完畢,倒是不急着立刻吸收。
至于更多,兩人便沒有說了。
交淺言深隻是一方面,兩人的立場也決定了兩人不可能太過親密。
如今姚恕是掌府真人,齊玄素是首席副府主,兩人是搭檔,兩人當然可以将相和,可前提是齊玄素願意對掌府真人唯命是從。就像過去陳書華對待王教鶴那樣。
如果不願意,那麽江南道府的情況就是例子。
齊玄素願意嗎?願意也不願意。
願意是說齊玄素不想與姚恕起沖突,本意上還是希望兩人能夠和平共處。不願意則是事情往往不以人的意志爲轉移,這種事情不是齊玄素一廂情願就行,如果兩人意見不合,或者姚恕要插手一些齊玄素決定的事情,比如南洋聯合貿易公司,這就會起沖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兩人也是對手。
既然是對手,那怎麽可能掏心掏肺?
齊玄素作别了姚恕之後,又去見了裴小樓和季教真。
兩人剛好在一起,倒是省事了。
對于這兩位,齊玄素就是另外一個态度。從功利的角度來說,齊玄素必須拉攏這兩人來抗衡姚恕,維持自己在道府内的地位和權勢。從情分上來說,這是老相識,裴小樓就不必多說了,雖然齊玄素和雷小環的關系更近一些,但與裴小樓的關系也不差。而季教真,則是有恩于齊玄素的。當年齊玄素還未發迹,被陳福安打斷了手,還是季教真幫他出頭。這個人情,能讓齊玄素記上一輩子。
爲此,齊玄素專門讓陳劍仇安排了一場私宴,宴請兩位故交。順帶又叫上了孫永楓、唐永德幾人,謝教峰這位善于活躍氣氛的副府主作陪。
放在外人眼裏,便是齊首席氣勢洶洶,野心勃勃,大肆拉攏幾位副府主,意在壓過新任掌府真人一頭,甚至是把南洋皇帝的名号坐實。
至于齊玄素是怎麽想的,那就隻有齊玄素知道了。
在名利場中、權力場中,影響從來都是兩面,公私哪能真正分開,齊玄素說自己是叙舊,是私人性質,可别人信嗎?一旦沾染上了權力,哪有什麽公私分明,是分不開的。權力會滲透到每一個角落,因爲權力沒有真空。
地點選在了太平客棧,一個獨棟的包院,廚子也是最好的。
齊玄素等人圍坐一處,一邊喝酒,一邊叙當年舊誼。
小殷坐在他的旁邊,埋頭朵頤。
裴小樓回憶道:“當年我在飛舟上第一次見到咱們的齊首席,那時候他還是個七品道士,準備去玉京天罡堂報道,接下來就是去走老孫的門路了,當時我給他算了一卦,是怎麽說的來着?”
齊玄素笑道:“不是算卦,是看相,裴真人自稱是東華真人門下,說我不簡單,我正要問到底怎麽不簡單,雷真人就闖了進來,那是擡手就打,裴真人逃之夭夭,這看相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裴小樓怕老婆也不是秘密,他早已不在意了,擺手道:“天淵,你别管我當時是算卦還是看相,你就說準不準吧,你是不是不簡單?這才幾年,你就已經是二品太乙道士,要我說,八代大掌教也能争上一争!”
齊玄素連連擺手:“不敢亂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