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獅子城到升龍府,在乘坐飛舟的情況下,并不算多遠,又是全速前進,隻用了一個時辰便到了。
齊玄素的飛舟降落在水宮。
然後齊玄素直接趕往姜大真人所在的木宮。
姜大真人的秘書早已在宮門前等着了,見到齊玄素之後,立刻領着他去見姜大真人——姜大真人已經等候多時。
齊玄素見到姜大真人之後,姜大真人屏退了所有人,隻剩下兩人。齊玄素将事情經過大概說了一遍。
關于林元妙的身份,因爲天師插手了,所以不是什麽見不得光的秘密,齊玄素隻說是張家那邊的高人,姜大真人也沒有深問。畢竟三師誰沒點秘密?他們四人相處多年,早就明确了各自的邊界,誰也不會貿然過界。
至于林元妙爲何去找林靈素的通真宮,齊玄素自然不能說林元妙就是部分林靈素,而是提起了帝京道府錢香芸的案子,隻說是從錢香芸那裏得到的線索。
其實齊玄素現在也多少了解這些大人物,他們心裏裝的都是大事,其實并不怎麽在意具體細節,不是他們好糊弄,而是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深究,正所謂不癡不聾不做家翁,作爲一家之主,有些時候對晚輩的過失要能裝糊塗,他們更在意的是結果。在這一點上,蘭大真人有點過了,正是過猶不及。
姜大真人就把握得比較好,他不關心齊玄素怎麽知道通真宮的存在,他現在隻關心一件事:“你能确定通真宮的具體位置嗎?”
齊玄素從袖中取出林元妙的那點靈光,送到姜大真人的面前。
姜大真人随手接過,直接按入自己的眉心之中。
片刻後,姜大真人已經知悉了靈光中的内容,有些感慨道:“大晉國師林靈素不愧是能夠挫敗佛門的天縱奇才,竟然效仿天後的海上龍宮建造了這麽一座居無定所的通真宮,陳書華藏在這裏,難怪找不到她。”
齊玄素不由問道:“大真人的意思是,通真宮是不斷移動的?”
姜大真人點了點頭:“不妨事,這裏面自有規律,想要找到還是不難,不過我需要幾天時間具體推算一下。”
齊玄素此時終于明白,難怪陳書華沒有追殺到底,原來通真宮是不斷移動的,她可能認爲林元妙是誤打誤撞來到此地,下一次再來的時候,通真宮已經去了其他地方,自然不足爲慮。
這就像傳說中的桃花源,第一次是忽逢桃花林,第二次便是尋向所志,遂迷,不複得路。
還有就是,林元妙曾經提到過,通真宮的具體位置與鲸魚有關,那麽很可能通真宮的移動路線與鲸魚的遷徙路線有着相當一部分的重合。
據說鲸魚每年會來回遊過數萬裏,從極寒的北海到溫熱的南洋,如果通真宮隻是重合了部分路線,那麽自然不會出現在北海,卻可以解釋通真宮時而出現在嶺南附近的海域,時而又出現在南洋。嚴格來說,通真宮位于嶺南和通真宮位于婆羅洲這兩個說法都不能算錯。
很顯然,這個規律很複雜,哪怕姜大真人已經掌握了林元妙提供的線索,仍舊要用幾天的時間來進行推算,換成造化天人,隻會更難,所用的時間更多,等到造化天人找出其中的規律,陳書華已經恢複狀态,可以離開此地,自然無所謂,這也是陳書華有恃無恐的原因所在。
在這種情況下,道門的動作一定要快,圍剿陳書華已經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齊玄素正要告辭離開,姜大真人又把他叫住了:“對了,還有一件事,剛才有人來禀報,說張月鹿和王教鷹因爲抓人的事情僵持住了,王教鶴不出面,我也沒有出面,徐次席又去了東婆娑洲,既然你來了,你是首席,那就由你走一趟吧。”
齊玄素應下。
這件事本就是他安排的,他當然責無旁貸。
離開木宮,齊玄素見到了甲寅靈官。
最近一段時間,甲寅靈官都不在舊港宣慰司,而是在升龍府,舊港宣慰司那邊由他的副手負責,其實也沒什麽好負責的,無非是齊玄素要用靈官了,就派靈官過去,然後聽從齊玄素調遣。
齊玄素此時見到甲寅靈官,略微寒暄幾句,正好向甲寅靈官要了一隊靈官。
甲寅靈官答應得十分幹脆。
于是齊玄素帶着一隊人馬直奔王家大宅。
“見過首席!”
“見過首席!”
正所謂人的名樹的影,如今的齊玄素在南洋地界可真是鼎鼎大名,如雷貫耳,沒有人不怕的,且不說他把掌府真人王教鶴逼得如何狼狽,就說他來到婆羅洲後的一系列雷霆手段,就已經立威成功。
張月鹿的名頭也大,可到底不是婆羅洲道府的次席副府主,她不能把他們怎麽樣,齊玄素就不一樣了,他是婆羅洲道府的首席副府主,是真正掌握着生殺大權的,誰不知道徐次席就是齊首席的人?過去是王掌府和陳首席,陳首席聽王掌府的話,現在是齊首席和徐次席,徐次席聽齊首席的話,雖然人變了,但模式還是那個模式。
不少人都在心裏嘀咕,看着吧,齊首席真要扳倒了王掌府,再幹上一任九堂的首席副堂主,然後就該是齊掌府和徐首席了。
正因如此,當齊玄素帶人過來的時候,竟然是沒人敢阻攔,張月鹿帶來的靈官和王教鷹帶來的靈官本來在對峙,這時看到了齊玄素,紛紛散開,列成兩隊,一齊行禮,口呼“首席”。
齊玄素臉上沒什麽表情,既沒有笑,也沒有陰沉如挂霜,哪怕面對張月鹿也是如此。用張月鹿的話來說,齊玄素在外人面前,還是很注意威儀的,慣會裝腔作勢。當然,張月鹿在外人面前也要給齊玄素面子,不能讓他難做。
齊玄素在一聲聲“首席”中來到了張月鹿和王教鷹的面前。
張月鹿微微一笑,主動上前:“齊首席。”
“張次席。”齊玄素微微颔首,不知道的,還以爲他跟張月鹿就是普通的同僚關系。
王教鷹的臉色就比較難看了,目帶疑詢地望着齊玄素:“齊首席怎麽親自來了?”
齊玄素淡淡道:“你們兩位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僵持不下,就連姜大真人都驚動了,姜大真人讓我來處理此事。”
“這個就是王教雁。”張月鹿順勢伸手指向仍舊站在台階上的王教雁,“齊首席親自來了,正好跟我一道将王教雁帶走。”
在齊玄素出現的那一刻,王教雁就有些臉色蒼白,此時張月鹿的話一出口,王教雁的身子不由微微一顫。
齊玄素點了點頭:“證據确鑿,那就帶走吧。”
王教鷹冷眼看着這對狗男女在這裏假模假式地演戲,聽到他們要拿人,立刻出聲反對:“且慢!齊首席,我要向你彙報一下。”
齊首席态度冷淡:“還彙報什麽,把你的人帶走,全帶走,把王教雁交給張次席的人。”
王教鷹是第三副府主,齊玄素是首席副府主,不考慮掌府大真人這種特殊情況,齊玄素是二号人物,王教鷹是四号人物,看似隻是相差兩個位次,實際上并非如此。從副府主到次席,是有一個隐形門檻的,那是三品幽逸道士到二品太乙道士的門檻,有二品太乙道士的副府主,卻沒有三品幽逸道士的次席副府主,就算是齊玄素和張月鹿,也是一個代理,一個職務品級。
王教鷹想要升爲首席,不是向前挪動兩個位次那麽簡單,而是兩個台階,在沒有特殊情況的前提下,可能要輾轉兩個地方才行。職位越高,更上一層樓也就越難,很多人一輩子就卡在這裏了。
既然這麽難,那麽自有道理,道門設立首席、次席兩個前綴,可不是爲了好看,而是真正賦予了實權和地位。嚴格來說,齊玄素是王教鷹的上級。
眼見着齊玄素帶來的人要上前帶走王教雁,王教鷹隻能選擇硬抗:“攔住他們!”
王教鷹的靈官也隻能硬着頭皮去攔齊玄素的靈官。
齊玄素沉聲道:“王教鷹,你太猖狂了!”
王教鷹也不是吃素的,立刻說道:“我聽從道府的命令,或者掌府真人的命令。齊首席的位置比我高,卻不是我的直接上司。”
齊玄素問道:“那好,我問你,你聽道府的,那你聽不聽道門律法的?”
王教鷹不敢留下話柄,隻得道:“當然要聽。”
齊玄素道:“道門律法載有明文,大案要案,凡親屬、朋友、師徒、道侶、上司下屬、曾經有成見有過節者,應當回避,王副府主你和王教雁是什麽關系,不必我多說了吧?請回避吧。”
王教鷹的臉一下子變了色,強詞奪理道:“那齊首席和張次席又是什麽關系?要不要回避?”
齊玄素譏諷道:“看來王副府主橫行霸道慣了,不在乎道門律法,根本就沒看過。回避原則是辦案人與犯人适用,我與張次席同是辦案人,無論我們是什麽關系,都不影響,自然不用回避。”
王教鷹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卻還是硬頂着不退。
齊玄素冷然道:“看來王副府主是要執意抗上,那就休怪我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