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長的體内有一個晶狀核心,與所有的金屬管線連接,這些金屬管線其實是有彈性的,而且表面被銘刻了各種細微的奧術符号,可以看到許多金屬管道猛地膨脹,然後又收縮變回本來粗細,好似一股又一股的激流湧動,随着這些金屬管道流轉全身上下,齒輪的旋轉和活塞的運動随之越來越快。
在他的脊椎上還鑲嵌了三個圓球狀的核心,正以某種規律進行旋轉,時而上下,時而左右,時而斜向,時而無序,起到了類似武夫身神和煉氣士丹田的作用,爲船長提供力量。
船長的眼中、口中有火焰噴湧而出,耳孔和鼻孔中則出噴出白色的蒸汽。
他整個人的體型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膨脹着,本就魁梧的身形暴漲至丈六之高,如同上古大巫一般。
沒了佩刀之後,他幹脆以自己的手臂義體作爲兵刃,五根手指變長并且彈出利刃,使得他的手掌看起來變大了一倍有餘,變成一隻鋼鐵巨爪,各個指節位置還有白色蒸汽不斷逸散,朝着秦衡均攻去。
秦衡均一橫手中長槍。
船長以鋼鐵巨爪抓住長槍的中段位置,使其動彈不得,然後在手背位置彈出一根铳管,在其深處醞釀着火焰的光芒。
西洋人很少使用彈丸,不意味着他們不使用發射彈丸的火铳。
下一刻,铳管的尾部位置炸開一團強烈的火光煙氣。
幾乎同時,秦衡均也憑借豐富的經驗和極快的反應,把頭偏開。
這枚彈丸擦着秦衡均的頭盔邊緣射了過去,兩者摩擦出一串耀眼火花。
不過這其實是一次三連射,還有兩發分别命中了秦衡均的心口左右。
秦衡均身爲南庭都護府的副都護,看他的名字也可以知道,他是宗室出身,所以他身上的甲胄相當不俗,這兩發彈丸并未能擊穿甲胄,隻是在秦衡均的甲胄上留下了兩個深深凹陷。
秦衡均松開手中的長槍,背後生出“人仙百相”之“龍尾”,順勢擺尾,直接将船長掃倒在地,然後他身神顯現,朝着船長的胸口一腳踏下。
船長顧不得形象,一個賴驢打滾堪堪躲過。
這一腳勢大力沉,不僅踏出一個大窟窿,而且讓整艘大船都晃了三晃,甚至甲闆出現了一個肉眼可見的傾斜角度。
船長站起身來,嘴裏叼着的煙鬥已經不知道去了哪裏,左腿義肢上的金屬管道正在劇烈膨脹,一收一放,然後他飛起一腳向秦衡均踢去。
秦衡均用出“人仙百相”之“夔蹄”,因爲“甲丸”如水随意變化的特性,戰靴随之變化形狀,也是一腳踢出,絲毫不讓。
兩人正面相擊,秦衡均竟是被生生踢斷了腿,踉跄半跪于地。
雖然船長占了上風,但因爲負荷太大,幾根正在收縮膨脹的金屬管道不堪重負,直接炸裂開來,從中噴出滾滾白色蒸汽。
這些蒸汽可不是普通蒸汽,不僅沖力極大,而且溫度極高,有個西洋士兵不小心觸碰了些許餘波,因爲沒有披甲,瞬間便脫了一層皮。
秦衡均嘿然一聲,伸手在斷腿上随意一按,斷骨已經複原,重新站了起來。
船長低頭看了眼斷裂的金屬細管,卻是無能爲力。
若論持續作戰,少有人能有武夫相提并論。
與人以傷換傷本也是武夫的作戰方式,所以方才看似是秦衡均吃了個虧,實則是占了便宜。
秦衡均背後展開“鳳翼”,沖上天空,然後朝着船長俯沖下來。
船長橫起手臂義肢抵擋。
下一刻,秦衡均的“龍爪”與機械義肢碰撞在一起,“龍爪”上的麟甲清晰可見,栩栩如生,憑借不可思議的握力,生生在義肢上捏出一個爪印。
船長在短暫的勢均力敵之後,已經落入到下風之中。
秦衡均不斷變化着“人仙百相”,随心所欲,而船長隻有兩件義肢,雖然他憑借義眼可以預判秦衡均的一些攻擊手段,但無奈半個身體跟不上,被秦衡均在身體上留下各種傷口。
不斷從船長的身上掉落出一些齒輪狀的零件,或者是某個地方噴出洩露的蒸汽。
不僅船長如此,那些西洋士兵也在節節敗退。
敗亡在即。
秦衡均又是一拳,體内身神齊齊出拳,拳意震蕩,正中船長的胸口,打得他不斷咳嗽,不過吐出來的不是鮮血,而是紅色的火焰和白色的蒸汽。
起初的時候,秦衡均有點不摸這西洋人的底細,有所留手,如今知道這西洋人再沒有其他手段之後,便放開了手腳,開始全力出手,自然大占上風,若非這“煉金奧術”實在神奇,船長早就被活活打死了。
在這種情況下,船長不得不繼續催動核心,使得齒輪和活塞的速度越來越快,隻聽他用盧恩語大喊了一聲:“蒸汽福音。”他的頭上竟然開始顯現出神紋。
所謂“神紋”,是出自聖廷的手段,其原理有些類似于道門的符箓,不過道門的符箓是以紙張等身外物爲載體,而聖廷的神紋則是以人體爲載體,從這一點上來說,又有些類似巫教的圖騰紋身。
隻見這些神紋迅速布滿了船長的額頭和臉頰,仿佛是某種文字,又像是意義不明的圖畫,每個筆畫都如一道細微的溝渠,形成回路,然後光明的力量迅速注入這些“溝渠”之中,将其填滿點亮。
随着“神紋”的出現,船長的身形再度暴漲,足有兩丈之高。“煉金奧術”之所以不同于普通的機械,是因爲其具有活性,如活物一般,随着船長身形變大,這些義體也随之放大。不過這并非是沒有代價的,其負荷也越來越大,齒輪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各種縫隙中也不斷有蒸汽洩漏,就好似皮膚滲血,骨骼作響。
秦衡均絲毫不懼,不就是變大嗎,他也會。
秦衡均直接展露出不完整的人仙真身,與船長等同之高,同時顯露出三頭六臂。“甲丸”的好處就體現在這裏,因爲“甲丸”如水無常形,所以随着秦衡均的體型變大,他身上的“玄水武備”并未被撐破,而是也随之變大,甚至連多出的頭顱和手臂也覆蓋了甲胄。
幸好這艘西洋船足夠大,哪怕是出現了兩個兩丈巨人,也不見太過擁擠。
兩個巨人轟然撞在一起,相互角力,不過秦衡均多了兩條手臂,狠狠捶打在船長的身上,雖然沒有造成明顯的傷害,但加大了船長體内的負荷。
秦衡均出拳越來越快,船長節節敗退。
李朱玉從飛舟上飄了下來,大聲道:“秦副都護,注意留活口!”
秦衡均正要說話,船長已然僵住不動,周身各處都開始洩漏蒸汽,這也就罷了,還有火焰從體内生出,并且火勢還有變大的趨勢。
秦衡均有些尴尬:“好像說晚了。”
李朱玉狠狠白了他一眼。
秦家和李家從玄聖那一輩開始就是聯絡有親,玄聖是李家人,玄聖夫人是秦家人,如今皇帝陛下的皇後也是出身李家。這麽多年的聯姻,細細算起來,兩人還能算是半個親戚,這關系自然是不一樣。
“要炸了!”
秦衡均大喝一聲,衆人紛紛散開。
隻見船長此時已經是七竅流火,周身燃燒的火焰越來越猛,繼而義肢開始發生爆炸,不斷有機簧、齒輪或者某些金屬碎片掉落出來。
然後這名船長的身體終于支撐不住“煉金奧術”的負載,他的身體開始崩潰,具體表現爲身體迅速膨脹,卻無法維持人形狀态,除了無序膨脹的肌肉,還有各種糾纏在一起的血管,如一條條巨蟒,其中有人造的金屬細管,也有人體本身的血管,在這些血肉之中,還殘存着各種齒輪和金屬零件。
轉眼之間,船長已經變爲一坨爛肉,仿佛是一座小型肉山。
而在“山頂”的位置,則是那枚晶狀核心,正散發着耀眼的光芒。
然後真的炸了。
這艘西洋大船被直接從中炸斷,開始沉沒。
李朱玉和秦衡均各自飛起,不會飛的靈官和黑衣人們則紛紛跳入海中。
李朱玉指責道:“你看你幹的好事!”
秦衡均輕咳一聲:“誰能想到這些玩意會炸。”
李朱玉懶得再跟他計較,指揮飛舟降落,畢竟飛舟不僅僅會飛,也能當成普通船隻使用,她在飛舟上還預留了一部分充當奇兵的後備靈官,以防不測,此時便由這些靈官抓捕那些已經潰不成軍的西洋士兵。
這裏畢竟是位于獅子城不遠處的海面,黑衣人的船隻也支援過來,救助落水的黑衣人和靈官。
總體而言,這次抓捕行動還算是比較成功,自己這邊以有心算無心,又占據人數優勢,損失不大,西洋人這邊幾乎是全軍覆沒,唯一可惜的就是其首領死了,沒能抓住這個重要的活口。
隻能希望這艘船上還有其他足夠分量之人,沒有死在爆炸之中,畢竟不可能全都是戰鬥人員,應該也有幾個專事出謀劃策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