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訓彙演的日子,七連的同學們早上六點就起了,接近七點的時候,在指定位置集合。
“這也太早了吧……不是,真的有必要搞成這樣嗎?”
李浩然咬着手裏的煎餅果子,搖搖晃晃,黑眼圈和他的怨念一樣重。
昨晚他打單子兩連敗,心情不是很好,刷了幾集動漫才睡,這個點起來簡直要命。
蘇白也很難頂,但他身體素質比李浩然好很多,姑且還站得穩。
他跑到體育場的圍牆旁邊,跳起來扒拉着圍牆遠眺一番,得出結論:
主席台上空空如也。
這很正常,像是軍訓彙演這種活動,領導說九點開場,校長助理爲了準時,和各院系負責人說八點半就位,各院系負責人跟輔導員說八點就位,輔導員和班長說七點半就位,班長通知七點就位……如果你想吃早飯的話,得六點多就爬起來了。
所謂層層加碼,大抵如此。
蘇白意識到了這個道理,是因爲汽車系的另外三個連并沒有出現。
這才意識到,上了甯子恒的當,早知道就多睡會兒了,淦。
說起來,夏江月在的那個混編連,也是這個點兒集合,所以蘇白就沒怎麽懷疑。
現在看來,那邊應該是變态女教官要求的,而蘇白這裏,直到八點四十五,許教官才提着褲腰帶懶洋洋地走過來,看到同學們滿臉倦意地杵在那兒,不由得一愣。
“你們……幾點來的?”
唰!
同學們将目光轉向甯子恒。
甯子恒有點挂不住,擰着脖子辯解道:“我這是……确保大家絕對不會遲到……”
“好家夥。”許教官樂了,“那你幹脆帶着大夥兒昨晚在這兒紮帳篷得了。”
同學們一陣哄笑,甯子恒很不爽,但也隻能賠笑,心裏想着還好軍訓馬上就要結束了,許教官這種沒文化的兵油子真不能處。
同時甯子恒在心裏埋怨,怎麽其他班的班長都這麽不會來事,輔導員說幾點到,你們難道不會把時間提前一點再通知給同學嗎?
甯子恒的家族在甯海本地是頗有名望的,就業多集中在體制内,而混體制最重要的一點(先不談關系)就是會來事。
長輩們從小就誇甯子恒會來事,甯子恒也一直以此爲驕傲,并居高臨下地認爲,相比之下同齡人都是稚嫩的存在。
許教官看他不順眼,當然是許教官的問題,他甯子恒的情商提前發育了,拿遊戲作比方,就是領先十個版本,隻有缺乏遠見的人才會覺得他可笑。
“班長是不是腦殼有病啊?”李浩然跟蘇白嘀咕。
“喜歡讨好上面的馬屁精呗,這種人社會上多了去了。”大哥笑着搖頭,忽然眼前一亮,“說起馬屁……”
“閉嘴!”x2
領導說九點開場,但領導遲到了,九點半才來。
期間,許教官閑得無聊,就跟大家強調了一件事兒。
“中午教官聚餐,下午我們就歸隊了……你們可以來送我,但千萬别哭,他奶奶的,每年歡送教官都有一堆孩子哭得稀裏嘩啦,至于嗎,又不是去慷慨赴死了……等我從部隊退下來,說不準還要考你們學校的研呢,到時候再一起玩啊。”
按照許教官的觀點,軍個訓還哭哭啼啼,是純純的斯德哥爾摩+刻奇,隻會讓他覺得大家很傻。
蘇白覺得有點意思,拱火讓他多說兩句,于是許教官就多說了兩句:
“我帶過很多回軍訓,就我的看法,軍訓最好安排在大一暑假,而不是剛報道。原因很簡單,剛來到一個新集體,接受高壓、嚴肅、強調紀律和服從的訓練,會對人的思維産生潛移默化的影響,這種影響……也不能說不好,至少經過軍訓,學校管理你們肯定簡單多了,但會削弱學生的自主意志,并讓你們名牌大學生内部本就殘酷的競争氛圍更加殘酷。”
“所以啊,我的建議是,别太當回事,開學以後都放輕松點,就算學習跟不上,心情也别郁悶,多找點事情做,興許就找到自己的人生志趣了,我想你們高中都是玩命學上來的,手頭很少有稱得上是人生志趣的東西吧?記住了,身體是第一位,心理健康其次,學習啊什麽的都得往後稍稍。”
“……”
很罕見地,今日的許教官帶了一些說教的意味,但說教的内容卻并不令人讨厭。
所謂的名牌大學生,出門在外,面對社會人士,接受的往往都是基于嫉妒與偏見的奇葩言論。
“xx大學的?怎麽連機床都不會開!”
“你們xx大學,拿着納稅人的錢,給醜國培養人才,下賤!”
“國家花錢培養你們,你們就得做出成績來,居然還有時間打遊戲?”
類似的說法很多很多,大家年輕氣盛,聽了多少有些不服氣,偶爾還會和他們争辯。
但像蘇白這樣通透一點的就會明白,争辯是沒有意義的,他們就是純粹的想惡心你,那些滿嘴“xx大學給醜國培養人才辣雞學校”的,你給他一個機會,肯定屁颠屁颠地去讀了。
像許教官這種善解人意的态度,反倒是很稀奇。
回味着許教官的話,蘇白還沒反應過來,彙演就搞定了。
解散後,李浩然生無可戀地往操場的草坪上一躺,表示自己回宿舍要一覺睡到晚上。
“下午選課抽簽出結果,你确定要睡過去嗎?”大哥适時地發出提醒。
李浩然翻了個白眼,更生無可戀了。
蘇白不知道去哪兒轉了一圈,回來的時候,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又打探到什麽大新聞了?”李浩然問。
“許教官這人不簡單啊。”蘇白語出驚人,“他本科是箐桦的。”
“啊?”李浩然驚了,“那他去當兵?”
“格局小了啊傻兒子,箐桦每年都有幾十個本科生去當兵,有的是奔前程,有的是……呃,挂科太多實在混不下去了。”
“許教官屬于哪一種?”
“當然是混不下去的。”
“……”
根據蘇白打聽到的消息,許教官是電子系的,據說箐桦電子系的教學指導思想是“讓絕大多數同學無法做到學有餘力”。
讀完大一許教官壓力太大,休學了一年,回來後還是跟不上節奏,索性保留學籍當兵去了。
然後發現在部隊混得風生水起,發現了自己的人生志趣。
提供消息的人對此感到惋惜,但蘇白持有相反的觀點,他覺得許教官的眼睛裏是有光的,這就證明他對現在的生活和事業很滿意。
這就足夠了,有多少人能達到此種狀态呢?
“哦對,另外,還有一件事。”蘇白忽然想起來什麽,咧嘴大笑,“你們有沒有注意到,許教官從來不告訴我們他的全名。”
“确實。”李浩然表示贊同。
“他全名叫什麽?”大哥也好奇了。
“一個……風評很微妙的名字。”蘇白頓了頓,“他叫許昊龍。”
PS:不會真的有人以爲讀理工科選水課是擺爛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