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蘇白的腦海中飄過很多的想法,首先想到的是,夏哥的言辭頗有些古怪。
前一半還蠻正常,後面爲什麽要強調“我們在外面住”?
這個時候,宿舍裏正熱鬧,鑒于喬導在417寝室,附近的汽車系新生們都隔着一段安全距離高強度圍觀。
而就在這個要緊的時候,夏哥來了,穿着那身湖綠色的連衣裙,帶着該死的魅力,她來了。
如果不是爸爸媽媽教會了他們矜持和禮貌,同學們幾乎要當場哦呼大叫。
然而當夏江月對着蘇白說出那兩句話,大家的眼神從熾熱迅速轉變爲殺意,蘇白隻覺得脖子一涼,仿佛馬上就要被人砍掉後頸肉一般。
太可怕了。
這就是傳說中的理工科院校。
男性荷爾蒙爆棚的他們,往往會在終點中文網上面看狗糧小說,而若是現實中身邊的朋友擁有了溫柔可愛漂亮的女朋友,他們隻會恨不得趕緊把他給原地燒死……不對,夏哥不是女朋友!
蘇白晃晃腦袋,該死,差點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嗨呀……給我發消息就好了,上來找我做什麽……喬導那我先走了啊,沒正事兒了吧?”
“沒了……路上小心。”
“潤了,回見。”
吱呀。
略有些年頭的木門輕巧地合上,發出些微噪音。
短暫的寂靜過後,小喬神色複雜地歎了口氣。
唉。
小小年紀,就成了妻管嚴。
未來非常的不可期。
作爲當今汽車系博士生隊伍裏的科研新星,上官芮雪教授的關門弟子,小喬深切地明白一個道理:
女人,隻會影響你發論文的速度。
更何況,青梅竹馬系的女孩子,往往格外黏人,就比如小喬的女朋友……不對,現在已經是夫人了……她就很喜歡纏着小喬到處玩,拍照發朋友圈,收獲諸多小姐妹的贊美,贊美他們是多麽恩愛的一對良人,他們之間的愛情是多麽的神仙。
可是,作爲一年到頭沒幾天假期的直博生,難得的休息,小喬隻想打一盤刀塔,或者甯願去絕地求生裏面誅仙,也懶得向别人炫耀神仙愛情。
這就構成了矛盾。
沒有人比喬宇欽更懂青梅竹馬。
想想蘇白,才大一就和青梅竹馬同居了,真的好慘。
他還琢磨着,把蘇白忽悠進課題組幫他幹活兒來着。
算了,估計沒空。
于是小喬将灼灼的目光投向另外兩位奇人。
拍拍他們的肩膀,語重心長:“開學以後認真學習啊,我看好你們。”
頓了頓,又補充道:“一定要注意身體啊,拉浩然。”
李浩然臉綠了。
“啊哈……開個玩笑。就是說,在我面前不用那麽緊張,我又不是老師,隻是你們的學長兼職輔導員而已,本質上隻是學長罷了。放輕松。”
“哦哦……”李浩然撓着後腦勺,覺得喬導還蠻平易近人的。
等小喬走了,牛富貴湊到李浩然旁邊:“浩然老弟,剛才喬導的話,實則話裏有話。”
“啊?”
“他說,讓咱們在他面前放輕松,意思是,在老師面前要緊張一點。”
“……”
李浩然本能地認爲,這并不是喬導想要表達的意思。
但瞅着牛富貴那一臉在險惡的社會上摸爬滾打過的嚴肅,也不好反駁什麽。
“曉得了,我會注意的。”
旁觀的孔非立,隐隐之中覺得,喬導對待他的三位舍友似乎與對他的态度有些不同,卻又說不清不同在哪裏。
想不清楚,隻好低頭繼續背單詞。
“Abandon。”
……
踩着路燈的光影,踏上回家的路,身邊是她最最喜歡的蘇白,夏江月心情很不錯。
來男生宿舍找蘇白,這個主意當然是新鮮舍友兼老練的小紅娘陸羽甯給她出的。
“懂不懂什麽叫宣誓主權的含金量啊?多去宿舍找他幾次,别說咱們系,整個樓都知道你們是一對了。”陸羽甯如是說。
實踐出真知,這個辦法确實很好用,就是有點羞恥,直到現在,夏江月的側頰還有些紅。
蘇白顯然也注意到了這一點,摸摸她的額頭,夏江月下意識地躲開。
“你幹什麽?”警惕。
“看你臉色不正常,以爲你發燒了……你一般離開家門到一個新地方,一周到兩周之間開始水土不服。”
“誰說的?”
“事實如此,不信咱們來盤點一下……”
蘇白開始掰着手指頭,回憶以前倆人出去玩或者跟着學校去外地培訓的經曆,口述準确,細節清晰,活脫脫一個專業級夏哥飼養員。
夏江月起初覺得他好煩,像老媽子,聽着聽着味道就變了,這家夥真是的,怎麽記得這麽清楚呀,讨厭死了。
這讓她感到很得意,你然然跟蘇白撩騷又怎樣,蘇白能記住你水土不服的時間嗎?
哼,小辣雞。
“你是想到了什麽高興的事情嗎?”
“嗯?”
“面部都要猙獰起來了,注意表情管理啊夏哥,你可是高冷仙女系的,跟我這種沙雕不一樣。”
借着蘇白的提醒,夏江月從亂七八糟的思緒中脫離出來,問了點正事兒:“今晚學生會和團委的人,你對他們印象怎麽樣?”
“啥?”
“慰問啊,各個部門的學長學姐都來宿舍發了傳單,送了一些小零食小物件什麽的……”
“哦,這個環節……我大概是錯過了,當時我們在網吧。”
“我們?”
“我,中午你見過的那個李浩然,還有一個家裏種冬棗的,叫牛富貴,我跟你講這人有點東西的……”
聽着蘇白滔滔不絕地講舍友,夏江月不由得暗自比較一番,她和舍友……除了身患社交牛雜症跟誰都自來熟的小紅娘,其他兩位跟她都不怎麽說話。
那倆姑娘之間倒是很聊得來,她們似乎對國内娛樂圈有着非常深刻的造詣,這是夏江月的盲區,如果是古典音樂或者文學,她還自忖略知一二,娛樂圈就算了,她覺得那玩意兒太膚淺無聊,還不如看蘇白打遊戲呢。
夏江月就走在蘇白旁邊聽他扯犢子,一直走到小區門口,話才繞回最初的正題。
“文藝部的學姐來征求我們表演節目,汽車系的新生晚會,安排在軍訓中間……我報名了鋼琴獨奏。”
“哦……”
“你覺得怎麽樣?”
“這有什麽怎麽樣,文藝部的宗旨就是忽悠大家在各種場合表演節目,如果你不上,她們可能就得自己上了。開心就好,你想彈就上去彈,不想彈也無所謂。”蘇白頓了頓,忽然緊張,“鋼琴獨奏……是我想的那種鋼琴獨奏嗎?”
“什麽叫,那種,鋼琴獨奏?”
“就是……穿着晚禮服裙,化很正式的妝……”
“肯定沒有啦,學姐說了,就是軍訓中間抽一個晚上組織大家一起玩,都穿作訓服的,更别提化妝了。”
“那就好。”
蘇白放心了。
夏哥穿禮服裙……那可太誘人了,蘇白不太想給同學們看到。
想想那場面,一群牲口興奮的眼神,嘴裏可能還說出一些過火的評價,蘇白就覺得不舒服。
盡管蘇白已經在努力掩飾,可夏江月還是從話語中聽出了一些東西。
護食的情緒,她太熟悉啦,畢竟她每天都在護食,但她幾乎沒有在蘇白的身上看到這種情緒,這讓夏江月很驚喜。
坐電梯上樓的時候,一輛送快遞的平闆推車恰好同梯,占據了電梯内的大部分空間,蘇白将夏哥安放在牆角,用手臂護住她,以免她被快遞盒子或者平闆推車擦到。
這樣的動作幾乎已經融入了蘇白的DNA,隻要夏哥在身邊就會自動觸發,觸發了也不會讓蘇白多想,可每次都會讓夏哥覺得好暖好暖,她就喜歡如此這般被蘇白護在懷裏的感覺。
夏江月微微揚起臉,仰視着蘇白的眉眼,有踮起腳尖親一口的沖動,卻又怕這一吻會壞事。
在确定蘇白喜歡她之前,夏江月不敢輕舉妄動,她害怕破壞兩人現有的平衡。
她是個膽小鬼。
沐浴更衣,相安無事。
夏江月讓蘇白先洗,然後她趁着浴室裏還留着蘇白的味道,趕緊鑽進去偷偷享受。
她說不清那是一種什麽味道,獨特,令人心安,且層次豐富……聽起來有點變态,但夏江月确實是有很多略變态的小心思,隻不過往往都藏着不會表現出來,人人都說夏哥高冷,其實隻是内向害羞,不太喜歡感情外放。
在浴室裏多磨蹭了一會兒,夏江月裹得嚴嚴實實出來,除了空調冷氣的清爽外,還嗅到了熟悉的香味,連忙趕到廚房,看到蘇白在煮東西。
“這是……酸菜魚?”
“對啊。”蘇白笑了笑,“你餓了吧,咱整點夜宵。”
“夜宵做這麽豐盛?”
“還好吧,我讓樓下生鮮店送上來的,一袋黑魚片,加上酸菜魚的料包,也就十五塊,就跟買一盒炸雞價格差不多,工序也不複雜。”
夏江月連忙回卧室換衣服,換好衣服酸菜魚也出鍋了,用瓷盆盛着,擺在餐桌中間,兩人一人拿着一個小碗,相對而坐,用漏勺撈魚肉和酸菜吃。
說起來有些不孝,雖說兩者的廚藝難分上下,但是相比起媽媽,夏江月還是更喜歡吃蘇白做的。
就連料理包煮的酸菜魚,也是蘇白做的更好吃,按理說沒什麽區别的,真奇怪。
而在蘇白眼裏,夏哥吃魚的模樣,比魚本身要美味得多。
像一隻餓急了又努力保持優雅的嘤國短毛貓。
夏哥打小兒就愛吃魚,大概是讀小學的時候,老師們都将夏哥作爲表揚典範,并以此證明“吃魚的孩子聰明”。
對此蘇白表示懷疑,但夏哥對魚類和海鮮的熱愛是無疑的,小學初中那幾年夏哥的父母經常出差,至于白女士就别提了,所以蘇白就在自己家給夏哥做魚吃。
如果以後失業了,又當不成夢想中的吟遊詩人,蘇白覺得自己大概可以開一家專門做魚的網紅飯店。
再如果這家店做大了,軍功章上有夏哥一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