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K,辛苦了。”
拍完照兩人很默契地迅速分開,蘇白去跟攝影學長加了薇信,約定等到出片了給他發一份。
“要不……就先玩到這裏吧,我那另外兩個舍友已經到了,正在分土特産吃呢。”
“……行吧。”夏江月還想跟他再多待一會兒,但蘇白的理由實在是太正當,也就隻好放他走。
其實蘇白也挺想跟夏哥多待一會兒的,甚至想讓夏哥多在他身邊靠一會兒。
但這種思想本身實在是太危險了,蘇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這和看夏哥穿過膝白絲襪的時候又不太一樣,那時候蘇白明顯覺得自己身爲健全男性的邪欲被勾了出來,可剛才不一樣,他的心情很恬淡,隻覺得和夏哥依偎在一起很舒服,不想分開……
“難不成,我真的喜歡夏哥?”
走到宿舍樓下的時候,蘇白腳步一頓,心中冒出了可怕的想法。
他猛地晃晃腦袋,焦慮地左顧右盼,最後決定在宿舍樓0層的自動販賣機上,買一瓶冰脈動。
水蜜桃味的,四塊五,這個價格還算合理,甜絲絲冰涼涼的飲料湧入口中,喝了兩大口,蘇白覺得頭腦清醒了許多。
仔細想想。
小時候跟夏哥睡一張床的時候,也覺得很舒服,兩人總有聊不完的話題,聊着聊着就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手腳七扭八歪地纏在一起,有時候夏哥睡迷糊了還會踹他幾腳,偶爾會将蘇白踹下床。
所以……喜歡和夏哥待在一起很正常嘛,根本就和那種意思的“喜歡”挂不上鈎。
是這樣的,一定是這樣的。
厘清了思緒,蘇白感覺又自洽了,心情輕松地上樓,推開寝室的門,立刻看見兩張陌生的面孔。
其中一位,床位挨着蘇白。
他有着一張标準的國字臉,臉型方得像是從《我的世界》裏穿越過來忘了打面部修正補丁,濃眉小眼,不戴眼鏡,見到蘇白後立刻朝他露出一個憨厚樸素的笑容,那個笑容,讓蘇白誤以爲他馬上就要去開着聯合收割機收玉米。
此人自我介紹叫牛富貴,一個似乎隻會出現在年代電視劇和荒誕現實主義文學裏的名字。
至于另一位,從頭到腳寫滿了「普通」二字……不,也不能這麽說,他的腳部還是很有特色的,那雙披薩配色的耐克闆鞋,着實閃瞎了蘇白的狗眼。
“你好,我叫孔非立。”普通男孩孔非立與蘇白握手。
“你好你好……”
孔非立對着蘇白上下打量了一番,有點遲疑道,“你是……藝術特長生?”
“啊?”
“哦,那就是體育特長生。”
“不要在985理工院校看到高大英俊的男人就自動腦補成特長生啊!咱好歹也是高考大省正兒八經考上的哇!”
“……抱歉。”
“沒事沒事,哎呀,别這麽嚴肅,我就吐槽一下。”蘇白東張西望,“說好的分土特産呐,哪兒呢?”
“這兒!”牛富貴從櫃子裏拿出一個碩大的紅色塑料袋,裏面盛滿了冬棗。
蘇白湊過去瞅了一眼,驚爲天人:“喔尻,品相真好,直接從大棚裏摘的?”
“懂行。”牛富貴豎起大拇指,“我家就是種這個的,嘿嘿。”
蘇白吃棗,順便跟他瞎聊,那邊正在打代練單子的李浩然也跟着逼逼,寝室裏的氣氛頓時變得活躍起來。
然而熱鬧與孔非立無關。
孔非立覺得自己完全無法加入他們的對話,這仨奇葩都在聊什麽啊,從冬棗養殖到家裏養的大鵝殺了怎麽做好吃再到冬天在公廁開大如何才能不凍屁股,簡直比火車硬座上遇到的、喜歡對時政指點江山的老大爺還要低俗。
走進這間寝室之前,孔非立對于他的大學舍友們是充滿期待的,環繞着聖潔光芒的期待。
作爲雲集了來自全國各地優秀學生的985重點院校,他的舍友定然和他一樣,是擁有獨立之思想自由之精神高尚之情操的知識分子,在孔非立的設想裏,寝室的唠嗑内容——不不不,用“唠嗑”太俗套了,應該說,“清談”——清談内容理應是國際局勢,金融海嘯,産業風向……最次最次,也應該是獨立遊戲和文藝電影。
再看看他們的形象吧:
牛富貴土得掉渣,甚至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長針和毛線團開始織手套……我的天呐!都什麽年代了,還有人做這種事?在孔非立的印象裏,隻有老國企裏面瀕臨退休的中年女工才會自己織東西。
蘇白帥得過分,看起來非常的不正經,整個人散發出街溜子的氣質,難以想象這種人居然不是特長生,到底是怎麽考上的?肯定是家裏給買了競賽加分。
李浩然形容枯槁,不知道的還以爲是哪個網吧裏跑出來的網瘾少年,到學校第一天居然就忙着打遊戲,真是太low了。
盤點一番,孔非立不由得爲自己四年的大學生活感到擔憂。
他在資乎的某個問答裏看到過一句話:
「積極向上的寝室氛圍,對個人的發展有着強大的帶動作用;同樣,頹廢堕落的寝室氛圍,也會帶着原本不會堕落的成員,一同墜入深淵。」
顯然,這個寝室沒辦法帶動他向上了。
隻有,靠自己。
于是,孔非立從書包裏掏出了一本嶄新的單詞書,翻開它。
“Abandon。”
聲朗氣清。
字正腔圓。
正在讨論“學校附近哪裏可以買到現殺的大鵝”的三人,戛然而止。
“啊哈。”蘇白率先開口,“你要學習啊,那我們換個地方。”
三人非常默契地魚貫而出,留下孔非立在寝室裏發呆。
我……
被孤立了?
他感到很不可思議,搖搖頭,繼續啃單詞了。
目标是,在軍訓結束前,将這本大學英語四級單詞書背得滾瓜爛熟。
在英語上占得先機,争取第一學期就通過四級考試,并拿到耀眼的成績,讓大家刮目相看。
這樣想着,孔非立心潮澎湃。
鬥志,它這不就來了麽?
……
“孔非立同學好刻苦啊。”牛富貴感慨道,“我們玩的時候,他居然都開始背四級單詞了。”
“啥,四級?大哥,你眼神也太好了。”李浩然道,“我都沒看清那是啥書。”
蘇白則是從另一個角度提出疑問:“咱們要不要找個機會告訴他,學校大一不允許報名四級考試?”
“……”
“他該不會是打算背一年單詞吧?嘶,好紮實的學習方法。”李浩然的思想姑且還是比較清純。
“怎麽可能。”蘇白立刻否定,“第一次考四級,裸考的都不少,能提前一個月複習都算乖寶寶了。”
牛富貴也是才知道大一不讓報四級,他比較憨,沒有想過這件事,也就不發表什麽評價。
蘇白略作思考,決定還是不提醒了,免得尴尬,直覺告訴蘇白,孔非立這家夥性格有點古怪,不是好相處的人。
再說了,拿着那種單詞書硬背,一般人都堅持不下來的,就連熱愛學習的夏哥都不能免俗,還得靠蘇白推薦的背單詞軟件。
要不然爲啥四級單詞書的第一個詞,是abandon(放棄)呢?
蘇白有理由相信,孔非立會自行放棄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