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行刑開始,徐敬業等人的慘叫聲就沒停過。
一開始隻是大叫,然而到了後面就變成了求饒,希望能快點死掉,随後就變成了胡言亂語。
大聲呼喊父母,認錯,求天後求公主放過……
旁邊的李月辰就跟沒聽到似的,并沒有下令停止。
刑罰依舊在繼續,直到黃昏時分,幾個人喊的喉嚨都已經嘶啞了,幾乎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音。
然而他們還在不停的說着什麽,有求饒的,有後悔的,還有希望趕緊被砍掉腦袋的。
或許他們一開始都認爲自己能扛得住這樣的刑罰,然而事實證明,這種刑罰沒有幾個人能保持硬氣。
圍觀的百姓已經走了不少,不過還有一些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強的仍然在旁觀觀看,而在刑場旁邊不遠處,還停着幾輛豪華的四輪馬車。
目前東都能用得起這種馬車的,基本都是達官貴人。
看來他們也對這種刑罰感到好奇,所以今天同樣來到現場觀看了。
隻不過從那些馬車輕輕搖晃,以及時不時就有家丁模樣的人進進出出來看,裏面的人似乎情況也好不了太多。
幾名負責行刑的劊子手也差不多到了極限,二月的天氣裏面,豆大的汗珠逐漸從頭上落下。
一名劊子手突然下刀不穩,一下子劃破了股動脈,大量鮮血從大腿上噴射出來,濺了他一臉。
他突然有些驚恐,看着犯人抽搐的身體和身下逐漸開始暈開的鮮血,他知道這人恐怕活不了了。
然而現在不過才割了兩百多刀,這樣下去,恐怕他自己要接受懲罰了。
旁邊的李月辰搖了搖頭,首次擔任這種行刑,壓根她也沒指望能做完整。
人體實際上很脆弱,要害實在太多,想要割夠一千刀,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不如說,今天第一次能割夠兩百多刀,已經算是出乎她的意料了。
她對旁邊的監斬官說道:“他們都是第一次行刑,不必責罰了,下回能更好就行。”
“是!謹遵殿下命令!”
最終,在太陽落山之後,士兵們将幾名主謀的屍體裝進了竹簍裏面,準備帶回軍營。
李月辰在旁邊下達命令:“回去之後将屍體開膛,随後塗上生石灰做防腐處理……明天開始,所有的醫療兵都要參加培訓!”
“是!”
……
這場震撼的淩遲現場有沒有起到震懾作用李月辰不清楚,但至少這消息傳出去之後,抱着造反心思的人,就要好好想想這後果自己能否承受的起了。
第二天上午,其他士兵依舊繼續訓練,而所有的醫療兵則是被集中起來,來到了工程院的實驗室裏面。
幾具做了防腐處理的屍體放在試驗台上,周圍站滿了醫療兵,将這裏完全包圍了起來。
李月辰在站在屍體旁邊,黑亮的雙眼掃過全場:“生石灰的防腐時間有限,所以你等要趁着這段時間多研究,人體内部的各種結構,方便将來救護使用。”
“比如說此處。”李月辰指着大腿上被劃開的肌肉解釋着,“人體内有動脈與靜脈,便是運送血液的血管,一旦被劃破……”
說到底,李月辰也隻是個半吊子,根本沒辦法給他們完整的講課,隻能将自己明白的那一塊說出來。
剩下的,隻能讓他們自己去慢慢研究了。
反正醫學的發展也不一朝一夕的事情,這其中需要一代一代的努力,付出大量的時間,精力甚至是生命,才能不斷往下發展。
李月辰沒辦法一下子提高這個時代的醫療技術,但卻可以給他們指明方向,讓他們在未來的醫療技術中走在最前面。
……
搞定了這件事情,李月辰也算是松了口氣。
現在徐敬業謀反一案到這裏基本上就算結束了,也終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今天晚上回公主府吃飯吧。
李月辰騎上馬,一邊回去一邊想着晚上要不吃火鍋吧……
剛剛走出軍營,就看到一人騎馬飛奔而來。
仔細一看,居然是張成鑫。
來到面前之後,張成鑫趕緊跳下馬背:“殿下!”
“阿娘有事?”李月辰問道。
“不是!”張成鑫搖搖頭,喘了口氣回答道,“上官指揮使那裏收到了急報,劉公在長安病危!怕是……時日無多了……”
“什麽?”李月辰猛地一驚,“我師父?”
“是!”張成鑫點點頭,喘着粗氣道,“天後命奴婢快來通知殿下……”
後面的話已經不說了,李月辰确定過後一拉缰繩,直接就往軍營裏面跑去。
進入軍營之後,馬上對旁邊的士兵一擺手:“叫劉晃用最快速度過來!”
說完就直奔工程院跑過去。
師父突然病危,李月辰必須以最快速度趕到長安才行。
畢竟是已經是八十多歲的高齡了,突然并未很有可能就要走了,萬一真是這樣,必須要盡快趕過去,見師父最後一面。
滑翔翼一直都放在工程院裏面讓他們研究,要說現在能最快到達長安的方法,就隻能是飛過去了。
同時李月辰也打算帶上劉晃一起,至于剩下的人,隻要快馬加鞭再過去就行了。
到了工程院之後,讓他們将滑翔翼拿出來,李月辰非常仔細的親自檢查了一邊,沒有發現問題,便讓士兵們帶着運往山頂。
“殿下,殿下……”
剛剛檢查完,劉晃已經跑來了:“我阿翁……”
“别說話,你跟我直接飛到長安去!”
“是!”
劉晃并沒有失去冷靜,非常嚴肅的點了點頭。
跟福來安排了一下這邊的事情之後,李月辰和劉晃馬上來到了山頂,随後開始組裝滑翔翼。
同時又觀測了一下天氣,最近沒有下雪,今天風力也還行,應該能夠在兩個時辰之内飛過去!
……
李月辰一邊組裝滑翔翼一邊指揮劉晃穿上防寒服,戴上防風眼鏡,随後又鑽進了袋子裏面。
組裝好了滑翔翼,李月辰再次細緻的檢查了一遍,随後才穿上防寒服,戴上眼鏡,鑽進了滑翔翼下面。
“一會兒起飛之後,抓着我肩膀!”李月辰扭過頭命令道,“自己不要動,你隻要趴在袋子裏面就好了。”
“是!”劉晃答應一聲,“殿下,阿翁……沒事吧?”
李月辰沒有回答,這個問題,還真沒有把握。
師父如今已經是八十多歲的高齡,在這個時代,已經屬于極爲少見的長壽之人。
而此時突然病重,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來說,幾乎是沒什麽希望的……
她搖了搖頭:“好了,做好準備!咱們會飛很高,天上風大,少說話!身體放松,不要亂動!”
說完,舔了一下手指感受了一下風向。
又略微等待了一會兒,突然感覺一股風順着面前的懸崖直沖而上,趁勢抓起起落架,對着前面的懸崖直沖而去。
沖出懸崖的一瞬間,滑翔翼便向地面直接俯沖下去。
随後李月辰将起落架往前一推,在上升氣流的作用下,滑翔翼擡頭,開始快速拔高。
幾乎是轉瞬之間便已經飛上了百米高空,而且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向上爬升。
身後的劉晃抓着她的肩膀,一臉驚恐的看着逐漸變小的邙山和東都城。
雖然說他一直都很向往跳傘之類的訓練,但他目前還屬于新人,并沒有飛上天空的經驗。
今天第一次上天并不是乘坐熱氣球,而是速度較快的滑翔翼,一時之間感到驚恐也實屬正常。
李月辰上升到一定高度之後,輕輕拉回起落架,由上升變爲俯沖,飛行速度瞬間加快了不少。
或許是因爲老天爺給面子,今天風向不錯,非常适合飛行。
兩人向長安的方向快速前進,李月辰隻要在高度允許的情況下,時不時就滑翔翼拉高俯沖一下,節省了不少時間。
劉晃也逐漸适應了高空,沒有剛剛那麽害怕了,下意識的觀察起空中的景色來。
如果是平時他會覺得很興奮,但現在他隻希望能再快一點,趕緊到長安去看看自己的爺爺到底怎麽了。
不過他也不敢開口催促,他知道,作爲徒弟的公主肯定跟自己一樣着急。
大概花了一個半時辰的左右,李月辰突然開始降低高度,地面上的景色逐漸顯露出來。
偌大的長安城也開始在眼前逐漸放大,兩人已經飛到了長安上空。
李月辰想着到底是降落在大明宮還是直接直接降落在師父的宅邸之内。
兩個地方相距有點遠,如果可以,她想要節省一點時間,直接降落在師父的宅邸。
可問題是萬一手下沒見過這玩意兒,趁自己還沒降落就給自己射下來就麻煩了。
思考了一下之後,還是決定直接在宅邸降落,隻要落下去多盤旋幾圈,能讓裏面的看清楚自己和身後的劉晃就行了。
于是一邊下降高度一邊微微扭過頭:“将面罩與眼鏡都摘下來!”
“是!”劉晃答應一聲,摘掉了眼鏡和面罩,露出自己的臉。
李月辰駕駛着滑翔翼快速下降,很快就在劉仁軌的宅邸旁邊盤旋起來。
周圍不少百姓紛紛擡頭觀看,指指點點的同時,宅邸裏面也迅速湧進了不少士兵。
不過李月辰顯然是想多了,這滑翔翼并不是第一次現世,不少人對其仍然是有印象的,并沒有拿出弓箭瞄準。
更别說還有人發現了她身後的劉晃,已經在下面大聲呼喚了起來。
李月辰看到差不多了,馬上調整方向,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用最快速度開始降落。
滑翔翼快要落地的時候,李月辰将雙腳從自己的袋子裏面抽出來,直立在滑翔翼上面,逐漸将它往下拉。
最終,滑翔翼穩穩當當的降落在了院子裏面。
李月辰馬上開始拆卸滑翔翼的骨骼,劉晃則是趕緊從袋子裏面鑽出來。
旁邊不少士兵都湧了過來,管家連忙過來行禮:“見過公主殿下,見過……”
“趕緊帶路!”李月辰一擺手直接打斷。
“是!殿下請随我來!”
管家說了一聲,連忙轉身一路小跑進入内屋。
李月辰跟在後面,一邊走一邊摘下了自己的眼鏡和面罩,大概整理了一下頭發。
兩人進入内屋,就看到劉仁軌正躺在床上,胸口上心髒附近紮滿了銀針,氣若遊絲。
“阿翁!”
劉晃叫了一聲,馬上跑到床前跪了下來,将他的手握在手中。
一瞬間忍不住的紅了眼眶,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旁邊站着不少人,有醫生,有下人……還包括劉晃的父親劉濬。
看到李月辰,劉濬連忙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旁邊那同樣正在抹眼淚的婦人似乎是他的妻子,聽到之後也趕緊行禮。
“都免禮!”
李月辰擺了擺手,往前走了幾步,輕聲問道:“師父情況如何?”
劉濬還沒來得及回話,床上的劉仁軌就悠悠睜開了眼睛,有氣無力道:“殿下來了……”
說着就要起身。
“好了,師父安心躺着!”李月辰馬上阻止了他,随後坐在了床沿上,“好哈歇息。”
“呵呵……”劉仁軌輕輕笑了笑,“我就知道,肯定能撐到殿下過來……”
李月辰眼眶有些發紅,抽了抽鼻子:“嗯,師父肯定沒事的!”
劉仁軌輕輕搖頭:“殿下不必安慰,我一老頭子,差不多也到時候了。要現在還有些挂念……”
說到這裏,他輕輕扭過頭看着劉晃:“就是這小子,将來,還望殿下多照顧一二……”
“嗯!”李月辰點點頭,擡手擦了一下眼眶的淚水,“師父放心!”
聽到她答應,劉仁軌微微笑了笑:“還請殿下,讓我與家人交代幾句……”
李月辰點點頭,起身走出屋外,随便對旁邊的醫生招了招手,讓他跟着出來。
來到院子裏面,沒等對方行禮,李月辰直接問道:“師父是何種病症?”
“回殿下,并非病症。”醫生行禮道,“五髒衰竭,氣血無力……此乃……氣數已盡。前兩日施針護住了心脈氣血,但……也隻能如此了。”
聽到他的回答,李月辰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确實,師父看起來也不像有哪裏難受的樣子,弄不好真如這醫生所說,就是生命走到盡頭了。
李月辰擡起頭看着天空,通紅的眼眶之中充滿了淚水。
深呼吸一口氣之後,對醫生擺了擺手,一個人坐在了台階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