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長安的第一個新年各方面都挺不錯的,唯一讓李月辰感到有些不滿意的地方就在于造作工坊居然還沒正式做出新紙。
也就多虧十二月的時候發現有些不對頭的福來緊急從東都調來了一批新紙,才沒有讓報紙斷掉。
同時這段時間福來也沒閑着,已經跟不少商鋪都達成了合作意向,隻要新紙一做出來,就可以馬上上市售賣。
世家那邊想要嘗試做自己的報紙,終究還是失敗了。
雖然他們知道李月辰是用竹子做的紙,可以降低成本。但問題是既然有了這種的,他們再跟上,隻能跟在後面喝湯了,根本不可能賺得到錢。
況且因爲李月辰并沒有刻意保密,但那些買報紙的誰不知道這背後就是太平公主本人?
相比世家,大多數人肯定還是更願意看皇家的報紙。
但如果用質量上乘的紙來制作的話,那虧的就會更多。
李月辰這種報紙每賣出五十份就要虧一貫錢,他們如果用高質量的紙張來制作,隻能虧的更多。
所以這些世家的報紙最終還是沒有出現,僅僅是在開場預算的時候就被駁回了。
這些事情,如果不是可以保密,多半也會通過家中下人的八卦聊天之中洩露出來。
而消息的傳遞又往往是雙向的,傳着傳着,李月辰自然也就知道了。
聽到這個消息的李月辰沒什麽特别的反應,本來也就是在意料之中的。
所以對這事兒也沒有過多的關心,依舊每天按照自己的生活習慣極其自律的生活着。
就算是過年期間,監門衛所也是不放假的,李月辰還跟平時一樣,拿着自己的槍棒和雙錘,穿着藤甲,讓他們給自己當陪練。
與之前有了些許不同,現在除了耿雲強之外,還有另外兩個高手陪着李月辰一起練習。
因爲僅僅一個耿雲強已經跟不上李月辰的強度了,所以便成了這種一打三的模式。
四人身上穿着藤甲,槍棒前端包着布頭,在訓練場上一陣你來我往的拼殺。
至于錘子……那玩意兒其實不太需要陪練。
先不說能不能用得到,就算有朝一日真的上了戰場,那玩意兒就是一錘一個,根本不需要考慮招式的問題。
尤其是遇上李月辰這種天生神力的,任你招式淩厲身法似鬼魅,一錘砸過去結果都一樣,這就是所謂的一力降十會。
四個人在監門衛的訓練場上你來我往,旁邊看着的福來臉上忍不住帶着微笑。
現在還隻是三人而已,再過些時日,殿下說不定真能以一敵十呢……福來心中想着。
……
假期總是特别短暫的,一個不注意,便會如同流沙一樣從指縫中漏出。
一轉眼過了半個月,又來到了一年一度的上元節。
原本今年李治是打算還跟去年一樣,帶着一家人微服私訪,出去看看長安的上元節與東都比起來有何不同之處。
不過李弘的咳嗽突然又變得嚴重起來了,李治也治好作罷,就打算帶着一家人在皇城的城樓上看看。
吃過了晚飯之後,一家人來到登上皇城。
或許是因爲旱災結束的原因,今年長安的上元燈會似乎比幾年前離開的時候要更加盛大一些。
最明顯的就是大街上各種跳大神的也多了不少,這些人帶着各種各樣的惡鬼面具在人群之中穿梭。
而周圍的人則是大多歡呼着什麽,有些小孩子膽量比較大,會圍着惡鬼跑幾圈。
甚至有些熊孩子還會擡腿去踢他,索性力氣不大,并且馬上就被家裏大人給拉回去了。
那裝扮惡鬼之人也不氣惱,隻是繼續蹦蹦跳跳的穿梭在人群之中。
就在這個時候,旁邊突然跑過來一群裝扮極其詭異的人,這些人滿臉都塗着紅色的顔料。
而且腦袋上的裝扮也有刀劍甚至是箭矢之類的東西,看起來好像腦袋被刺穿了一般。
配上那鮮紅色的顔料,看起來鮮血淋漓,如同地獄惡鬼。
這樣的打扮讓兩位姐姐都有些害怕,哪怕站在高高的皇城上,依然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太子李弘對長安的很多事情都了解過,咳嗽了兩聲之後解釋道:“阿姊不必害怕,此乃祆教祭祀活動……”
祆教是在胡人之中比較流行的宗教,屬于外來教派。
因爲大唐開放包容的氣氛,所以在這些外來的教派有很多,祆教,景教,摩尼教……等等等等。
可以說,大唐境内是絕對擁有宗教自由的,諸教并行。
并沒有因爲國教是道教,所以就去打壓其他宗教,這樣的氛圍确實挺好的。
最小的李輪擡手扯了扯他的袖子:“大兄,那這些人爲何這般模樣?”
“想來也應該是類似道術一般的神通吧?”李弘有些不确定的回答道。
趴在牆垛中間的李月辰聽到這話忍不住笑了笑。
當然并不是在笑古人見識少,本身這就是很正常的現象。
她笑的地方在于,看到這副場景感覺有些懷念。
因爲在這片土地上,哪怕一千多年之後,依舊有類似的表演形式,當初就有類似的團體來孤兒院裏面做過公益表演。
好像是叫……血社火來着?李月辰搜尋着自己的記憶。
記憶之中,這種表演好像在寶雞那邊特别流行,尤其是自己小時候。
比起現在這個時代,未來在道具的豐富性上多了不少。
眼前這些人都隻是腦袋上插着刀或者箭之類的玩意兒,而未來,不光有菜刀或者剪刀之類的玩意兒,甚至還有磚頭和闆凳嵌進腦袋裏的。
可惜李月辰并非其傳承人,不知道那裏面的秘密,隻不過據聽說他們化妝好像用的都是雞血或者豬血之類的真血,所以看起來會有很高的真實性。
看着腳下這些腦袋鮮血淋漓的人在街道上流竄,李月辰忍不住笑了笑,如果沒錯的話,一千多年之後的那表演形式,應該就是根據這個流傳下去的吧?
隻不過是表演形式跟未來還有很大差别,未來的那種李月辰依稀記得好像講的是武松打殺西門慶以及其手下的情節。
而這個時代還沒有武大郎和西門慶之間的故事,所以表演情節自然不同。
既然是宗教内部的表演,那麽想來應該是發展信徒用的。
尤其是在這個年代,表演個魔術都能被認爲是神仙,這種手段自然是吸引信徒的一大助力。
就在這時,這些教徒最前面的那個領路人居然邁開大步,來到了皇城下面。
他臉上帶着一個白色面具,遮住了上半張臉,材質看起來……好像是某種動物骨頭。
他的衣服有些破,耷拉着很多布條從肩膀和周圍垂下,若是換個顔色,估計可以直接當吉利服來用了。
這人挺胸擡頭,站在皇城下,随後擡頭向上看了過來。
“此乃何人?”三哥李顯一臉疑惑。
旁邊的李賢道:“此處火把不少,若是雙眼夠好,想來應該能看到我等。”
老媽武則天也挑起了眉毛,打算派個人下去問問這人是打算做什麽。
還沒說話,就看到這人突然撩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皮膚,随後右手拿着一把匕首,直接刺進了身體之内。
“啊!”
義陽公主被吓的後退兩步,忍不住叫出了聲。
其他人雖然沒有尖叫,但也同時被吓的後退一步,畢竟任誰看到突然有人在面前切腹自盡也會感到不舒服的。
然而令人驚奇的地方在于,那人并沒有倒下,反而是繼續用匕首劃開了自己的皮膚,随後雙手撐着刀口向兩側拉開,露出腹腔之内一大堆鮮血淋漓的内髒!
李治眉頭一皺,正準備說什麽,卻聽下面那人用半生不熟的大唐雅言高喊道:“信我教派,可得長生不死!”
旁邊那些腦袋上被各種并且穿透的教徒則是紛紛歡呼起來。
宣城公主捂着嘴巴,一臉不敢相信。
裴清婉則是轉身将腦袋放在了李弘的肩膀上,不敢去看。
倒是二哥李賢一副驚訝的表情:“真是想不到,時間竟有如此神通!”
武則天皺着眉頭,扭過頭看了看李治。
而老爹李治雙手忍不住有些顫抖,輕輕擡起右手,指着皇城下那人,語氣略微有些哆嗦:“此等妖人,将來必将禍亂我大唐!來人,給我将這使用妖術之人拿下,趕出我大唐……”
趴在牆垛上的李月辰突然扭回頭笑了笑:“阿爺不必擔憂,那并非妖術,隻是幻術而已。”
“幻術?”李治扭過頭,“何意?”
“就是假的!”李月辰笑着解釋道,“隻是用來吸引信徒的手段罷了。”
老媽有點不太相信:“你如何得知?”
“阿娘若是不信,叫此人上來一問便知。”李月辰也懶得解釋。
“胡鬧!”老媽想也不想就拒絕了,“若是讓這等妖人上來,萬一對陛下行不軌之事……”
李月辰搖了搖頭:“阿娘放心,阿爺乃是人皇,有龍脈與國運的雙重加持。無論修行中人還是神妖鬼怪,但凡敢對人皇行不軌之事,當場就得被九天神雷打成齑粉,神形俱滅!就算此人真有妖術,也不敢對阿爺怎麽樣的。”
“那也……”
“無礙!”李治突然擡手阻止,随後對旁邊的千牛衛揚了揚下巴,“去将那妖人帶來!”
“喏!”幾個千牛衛答應一聲,馬上下去了,不一會兒,就将那人帶上了皇城。
或許是因爲這些千牛衛也有點怕他,所以都沒有直接接觸他,隻是讓他來到距離皇帝大概不到五米的距離上站定。
而這邊,李治和武則天并肩站着,看向對面那人。
來人已經摘下了臉上的面具,就是個普通的胡人,長得也算是中規中矩,沒什麽特别之處。
不如說,因爲略微有點發胖,看起來還有些富态。
李顯和李輪躲在夫妻倆身後,李弘和李賢分别站在兩側,隻有李月辰一個人站在李治前面。
對面這人倒是沒有做什麽,而是很恭敬的行禮,用口音奇怪的大唐雅言說道:“見過天皇天後,各位殿下!”
李治還沒開口說話,李月辰直接笑着問道:“方才你演示的是幻術吧?”
對方臉上表情不變:“殿下大概是誤會了,并非幻術,此乃我教中之無上神通。殿下若是不信,可在下方教徒之中随便選一人上來,皆能做到方才我演示之事。”
“如此說來,隻要信奉你教派,便都能做到此事?”李月辰挑着眉毛問道。
“前提是心要誠,而且需長久修行之後,方才有可能做到。殿下要知道,修行一道,不光需要努力認真,還需一定氣運……”對方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侃侃而談。
李月辰點點頭:“但你方才不是做到了嗎?”
“在下也是通過數十載苦修,方才得此神通……”
看到這人在皇帝面前還敢面不改色的一陣忽悠,李月辰突然點點頭:“那這樣吧!”
說着,直接來到旁邊的千牛衛面前,伸手抓住他手中的禦刀,“噌”的一聲抽了出來。
“殿下……”千牛衛正準備說什麽,卻被李治擺擺手阻止了。
看到那黑漆漆的刀刃上依然反射着金屬的光芒,對面那人忍不住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李月辰握着刀柄,将刀背放在肩膀上往前走了兩步,看着對方道:“你讓我捅一刀!若你能毫發無傷,本宮便說服聖人,将你教派立爲國教,如何?”
一邊說話的同時,臉上還露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甜美笑容。
若是平日裏看到這麽一個小姑娘對着自己這樣笑,估計心都能給萌化了。
然而此時此刻,李月辰臉上那笑容怎麽看都感覺有些陰險。尤其是肩膀上還扛着一把開了刃的長刀的情況下。
“這……這……”
對方很顯然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結果,跟以前的經驗完全不一樣啊!
看這位公主臉上的笑容,一點都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她是認真的!
結結巴巴的想要找些借口,卻又發現什麽都說不出來。
最終突然跪倒在地:“确實如殿下所言,這并非神通,而是幻術而已!求殿下饒命啊!小人絕不是有意欺瞞,實乃此術乃是教派傳統……求天皇天後開恩,求殿下饒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