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嚏!”跑完步回到家的孟浪一個噴嚏。
揉了揉鼻子,感受着清晨微涼的冷風,擡頭看着婆娑搖曳的梧桐。
“起風了啊……”
……
“哇塞,咱們許總最近這瓜是越吃越大啊。
被人舉報,股市踩了大坑也就算了,連‘難言之隐’都被扒出來了,這得多大仇啊?”
“可不是嘛,你剛剛是沒看見許總那臉色,簡直就像是要把在場所有人滅口了一樣。”
“還說呢,剛剛可吓死本寶寶了,我差點以爲自己飯碗就不保了。”
“嘿!要不是現在幾乎整個公司都知道了,你以爲咱們現在還能安心的坐在這兒吃瓜啊?”
“诶!你們說這事兒是真的還是假的啊?”
“我覺的十有八九是真的,伱們發現沒有,這段時間許總辦公室出入的女人是不是都不見了?”
“嘶~這麽一說還真是,之前我還沒注意,現在這麽一聯系……鐵證如山啊!”
“啧啧!這個瓜夠我吃好幾年了,诶,你們說許總他前陣子離婚,會不會就是因爲……”
“那絕對的呀!怪不得許總到現在還沒孩子呢,換成我,給我當許夫人我也不幹,誰想守活寡啊!”
“少來了,也就你是沒這個機會,許總要是能看上你,哪怕人家不行呢,你也絕對巴巴的往上貼啊!
沒孩子不是更好,等他走了遺産就都是你的了,咯咯!”
“你個小妖精,我看這麽想的是你才對吧?”
“别說了說别說,主管來了!”
……
“砰!乒哩乓啷……”
百葉窗被拉的嚴嚴實實,許勁松的辦公室裏傳來一陣巨大的雜物和玻璃落地聲,哪怕隔着好幾米都能聽到動靜。
附近辦公的員工們噤若寒蟬,不時用異樣的眼神看向辦公室的方向。
一番狂風驟雨之後,辦公室内剩下的隻有一片狼藉。
“該死!該死!該死!究竟是誰?我一定要讓他生不如死啊!!!”
許勁松紅着雙眼,喘着粗氣,腳下是一地的雜物和玻璃渣。
一看完那則網上瘋傳的消息,許勁松差點沒當場背過氣去!
當看到周圍人異樣的目光,甚至就連自己那個愚蠢的毆豆豆都朝自己投來古怪和同情的目光……
那一刻的許勁松,真的有将在場衆人統統殺光的沖動。
其實消息不多,隻有一張圖片。
沒錯,就是一張描述不可描述病情的診斷書……
這也就算了,雖然有些難以啓齒,不過許勁松自家人知道自家事。
他又不是真的“終身殘疾”了,被人知道也就知道了,頂多就是難堪一陣。
但是讓許勁松幾欲發狂的是,那張病情診斷書特麽居然還隻有一半!
診斷書上隻有前半部分的“被鈍器打擊”、“功能受損”等病情分析,而被傳播者隐去的最後一行字是……
【必須靜養,三月内不得同房。】
沒錯,就隻是隐去了這麽區區一行字,然而給外人造成的錯覺就是……
他許勁松這輩子……完了……
一句之差,留給了觀者無限的想象空間……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留白的藝術,是精妙的文字遊戲。
那造謠之人說一半留一半,無疑讓這張診斷書的打擊效果那是指數式的往上漲!
惡毒!太惡毒了!
什麽仇什麽恨?要這麽搞我?
“許總,事情已經發生了,當務之急,應該是盡快澄清啊!”崔季忠小心翼翼道。
“澄清?你告訴我這事要怎麽澄清?!”許勁松怒不可遏。
短短的時間,他就已經看出了造謠之人的惡毒之處,根本沒打算給他留下澄清的機會。
什麽?你說這張病情診斷書是假的?
那你倒是舉一個我看看?
Orz!
什麽?你說這張病情診斷書在斷章取義?
那你倒是把完整的發網上澄清啊!
Orz!
好吧,就算許勁松一發狠,可等他把完整的發上去,肯定又會有人說了……
“賣報賣報!官方實錘!”
“卧槽!連許總本人都親口證實了,沒想到這事兒是真的啊!虧我還以爲是謠言。”
“呵呵!這診斷書肯定是P上去嘛!”
“這還用得着P啊?在最後加一行字不是有手就行?誰還不會啊!”
繼續Orz!
許勁松就算不是公關輿論的高手,但也熟知人性。
以他的身份地位,網絡上隻會同情的少,仇富看熱鬧的多,不論任何負面的消息都會被迅速放大。
而且這種“娛樂性”滿滿的花邊新聞最是吸睛,你越是澄清,鍵盤俠們就越興奮,謠言隻會越傳越廣,說不定哪天就上熱搜了。
想說不能說,才最無奈。
越描會越黑,才最心酸……
許勁松甚至已經能夠想象到,即便等他恢複正常了,換着花樣的換女人昭告天下自己又行了。
恐怕也會被人認爲是欲蓋彌彰,強撐着演戲給外人看。
想的再遠點,哪怕是以後有了孩子,别人也會認爲那是一場“重金求子”……
普羅大衆從未渴求過真理,
他們對不合口味的證據視而不見。
假如謬誤對他們有誘惑力,
他們更願意崇拜謬誤。
誰向他們提供幻覺,
誰就可以輕易的成爲他們的主人。
誰摧毀他們的幻覺,
誰就會成爲他們的犧牲品……
網絡暴力,是一場沒有鮮血,卻漫無止境的屠殺……
許勁松今天就體會到了什麽叫“悲傷逆流成河”。
不過他要是知道自己其實已經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隻因爲某人一念之差,從肉體消滅改成了殺人誅心。
也不知道他是該慶幸,還是該悲哀?
“許伯黎!一定是那個老家夥!”
許勁松眼中寒光一閃!
還是那半真半假,謠言中夾雜着真相,真相裏還摻着黃泥,讓你掉褲裆裏不是屎也是屎……
這熟悉的套路,和之前的那次謠言簡直如出一轍!
按照他先前的猜測,隐藏在高媛背後的幕後黑手就是許伯黎。
加上那天晚上在雲頂餐廳中發生的事情,也就隻有高媛本人才知道的這麽詳細……
簡單推理,造謠者的最大嫌疑人已經呼之欲出了!
人就是這樣,他可以說你第一次壞話就可以說第二次,他可以害你第一次就可以害你第二次。
當行爲已成模式,當思維已成慣性,當推理越發深邃……
那麽他,差不多就逐漸迪化了……
他怎麽也不可能會想到,幕後的真兇是一個跟他八竿子打不着,甚至就連面都沒見過的保險推銷員。
一個毛都沒被自己傷着的路人甲跟自己有血海深仇?
這說出去怕是都沒人信……
“許伯黎!我喊你三叔,你跟我玩陰的是吧!”
相比站在台前的高媛,那幕後黑手更令許勁松憤怒。
他怒極反笑。
撕破臉是吧?殺人誅心是吧?
好!很好!
許勁松眼中殺意迸發!
……
另一邊。
“啧啧!網絡暴力真是可怕,我就是放了一張診斷書而已啊……”
孟浪看着網上的各種評論,心有戚戚。
不過這樣一來,應該夠許勁松頭疼一陣了吧?
那麽剩下的就隻有……
【韓麗:女,29歲,中天律師事務所高級律師。
籍貫:川省大涼山區昭覺縣。
家庭結構:三個姐姐兩個弟弟,父母均爲農民。
生平履曆:
1990年出生于知名貧困村“馬伊村”。
2004年開始接受當地富商包裕民的資助念完高中、大學。
2010年有過兩次人流記錄,陪同簽字人均爲包裕民。
2012年畢業于華國政法大學,碩士學位,同年入職當地知名律所。
2013年彙款50萬,爲家中蓋了一棟三層小洋樓。
2014年離開川省,來到蘇市入職中天律師事務所。
2014~2018年間,共計向家中彙款120萬,其中30萬來自許氏集團關聯企業的利益輸送,經辦人爲崔季忠……】
看着屏幕上這份零整理出來的資料,孟浪歎了口氣。
可恨之人,亦有可悲之苦。
哪怕資料并不詳盡,孟浪基本也能對這個韓麗的人生有一個大概的認識。
【韓麗雖然做事情有些不擇手段,但也是貧寒出身,我知道她走到今天這一步,付出了很多。
如果我把證據交出去,她的人生基本就算毀了。
我覺得,她雖然有錯,但這個懲罰,未免有些太殘忍了……】
想到林海棠的話,她應該對韓麗也是有所了解的吧……
這就是孟浪糾結的原因了。
【哪怕倒在了血泊中,韓麗依舊用她那惡毒的目光看着我的方向,眼中露出一絲複仇的快慰,嘴角居然還挂着瘋狂的笑意。】
他現在有些理解了。
對他來說或許隻是小懲大誡。
但不經意間毀掉的或許還有一個剛剛脫貧的家庭……
以及一個剛從中泥潭中爬上來的,可憐之人的整個人生……
更讓孟浪投鼠忌器的是。
爲什麽是韓麗?
就因爲跟自己有仇,她就被選擇成爲了上一集中的人生刺客?
夜魔族是臨時起意,還是她根本就是夜魔族早就暗中發展的“球奸”?
如果是球奸,那麽現在就是了,還是在遙遠的未來是……
這個問題不搞清楚,貿然動手,會不會導緻夜魔族的報複?
或許留着她,還能夠順藤摸瓜的找出夜魔族的蹤迹呢?
畢竟至今爲止,韓麗算得上唯一一個,能夠跟夜魔族扯上關系的普通人類……
“零,調出韓麗的其他關聯資料,重點在于人際關系網!”
很快,屏幕上的資料再一次刷新。
【蘇市奔馳車友會高級會員、天香美容會所高級會員、朝歌後援會副會長、川省蘇市同鄉會秘書處秘書……】
嗯?孟浪突然目光一頓。
朝歌後援會副會長?
這家夥也是朝歌的歌迷?
雖說她是歌迷這很正常,但孟浪卻有一絲異樣的莫名感覺。
他對韓麗的評價是。
精明有頭腦,自私,又冷漠。
充斥着欲望,同時保持理智,對社會毫無認同,秉持精緻的利己主義,唯一稍微緊密的社會聯系恐怕就是自己的親族了。
這樣的人……會是個狂熱的粉絲?
嗯!或許每個墜入黑暗的人,内心深處也都會有自己的白月光?
将韓麗的生平履曆又看了幾遍,始終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孟浪隻能放棄。
不過現在想不通,不代表未來想不通。
時間……會給我答案的吧……
他站起身,緩緩走向書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