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個時候他對這個名頭其實已經不在乎了,他更歡喜的是這個名頭帶給他的底氣。
有了這個身份,他站在蘇家面前倒也不至于低到了塵埃中去,蘇大人也應該更放心将女兒交給他。
蘇曉钰的話也引起了在場許多人的注意,原本他們就好奇狀元郎到底是何方神聖,眼下聽到這個名字,一個個都紛紛的朝着程思颉看來。
程思颉不喜歡受到這樣的注視,蘇曉钰更是不歡喜。
蘇曉钰直接是拉着程思颉就跑,“我們去你住的地方,眼下肯定已經有喜報送過去了,晚些時候狀元郎就得遊街了。”
原先她也是見到過狀元郎遊街的,那個時候并沒有什麽想法,也不喜歡去湊那個熱鬧。
但是現在她卻十分的期待看到程思颉帶着大紅花遊街的樣子,那一定是最好看的。
看着她的笑臉,程思颉也跟着笑了起來,腳下的步子也變得更快了。
身後那些人早已經被遠遠的甩開了,兩人牽着的手卻還沒有放開。
這算是兩人爲數不多的親密時刻,沒有了倉皇,剩下的隻有甜蜜。
程思颉悄悄的握緊了蘇曉钰的手。
小巷中,小院外。
禮部報喜的人已經到了,院門關着,有人上前敲門。
院子雖小,住的人卻不少,除了程思颉和青峰外,還住着幾名學子。
聽到敲門的聲音,裏面的人出來開門。
不曾想一開門就看到這喜慶的一幕,院子裏的人頓時都驚呆了,張大了嘴半天都說不出來一個字。
心中卻依然有了許多的猜測。
有自知之明的人是黯然,無自知之明的人卻已經雙眼放光。
這樣的動靜正是送喜報來的,而能有喜報這樣送上門的卻隻有一甲的三個名次!
前來送喜報的人也隻知道狀元郎的名字,并不知道長什麽模樣。
這會兒見到院内的人站在最前面的那人,還以爲就是程思颉。
“狀元郎,恭喜恭喜。”
院内的人也是本次參加會試的人,這會兒聽到這話頓時也就愣了,腦海中仿佛在放煙花一般。
狀元郎!
他是從來都沒想過自己竟然能成爲狀元郎!
他原來隻是想自己能進個三甲就已經很不錯了,沒想到竟然變成了狀元郎!
當下男子就朝着家鄉的方位叩拜了一番。
“列祖列宗保佑,我趙元朗終于爲祖宗争光了,我是狀元了!!”
“等等!”
前來送喜報的人的人聽到他這話頓時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你方才說你叫什麽名字?”
趙元朗見他臉色變了,連忙站起來,還以爲是自己剛剛沒有先送上紅包而是先拜了祖先惹他生氣了。
剛想着道歉,可轉念一想自己現在可是狀元郎了,新科狀元,多麽風光的事情。
根本就不需要再跟之前那樣對誰都是畢恭畢敬的,臉上神情也變得強勢起來,“我乃新科狀元趙元朗!”
送喜報的人一聽這話,臉上變成了諷刺,“新科狀元--程思颉,與你趙元朗何幹?”
轟~
晴天霹靂!
程思颉?
不是他趙元朗?
“方才,你不是在恭喜我?”
趙元朗已經分不清現在是自己的幻覺還是先前才是他的幻覺了。
那人臉子已經完全甩出來了,“新科狀元住在這裏沒錯,你前來開門,眼神又是那般的殷切,本官如何得知你是誰?”
這話聽着沒毛病,可趙元朗卻是直接軟了下去。
祖先白拜了。
狀元郎根本就不是他……
整個人就像是一灘爛泥一樣癱在了地上,不過在場的任何人都對他沒有一點同情。
住在一個院子裏,在考試之前其實都會在一起讨論學問,是什麽水平其實差不多心裏有數的。
在這個院子裏,他們這些經常在一起談論學問的人,水平其實都差不多。
倒是現在這位新科狀元他們是真的不知道是什麽水平,平時他基本上就是獨行俠一般的,最多就是和院子裏另外那個不常露面的人有些來往罷了。
“大人,程狀元此刻不在,估摸着應該是去看榜單了,知道消息之後就會回來了,若是您不嫌棄,先進來喝杯熱水。”
這是院子裏住着的另外一個人,對這次的會試他不是沒有期待的,可就是因爲太期待了,根本就不敢在現在人最多的時候去看榜,若是沒有自己的名字,那一臉的悲傷就這樣呈現在了那麽多的人面前,實在是丢人了些。
索性就想着幹脆等等,等到該看的人都看完了之後,自己再去看。
不過倒也是真的沒想到,他們這方小院竟然出了狀元郎。
那禮部的大人對給狀元郎送喜報這個差事是一點都不覺得委屈,都知道這新科狀元是世子點的,等到往後世子登基這便是天子門生,隻要這程思颉不作死,前途是一片光明的。
跟這樣的人送喜報,有的都是好處。
縱然眼下他隻能屈居于這方小院,能拿的出手的紅包也不大,可這些都隻是眼前的,他眼前不缺這點喜錢,他需要的是更遠的未來。
也不知道程思颉到底什麽時候回來,他就這樣站在門口幹等着也不是個事。
“你們就在這裏等着,有人回來立即通知我。”
交代了兩句之後,他就趕緊的跟着進去了。
院子裏的這個書生找了個稍微客氣的地方,燒了壺熱水,“大人,您别嫌棄。”
雖然也知道讀書人喝茶才夠風雅,可到底是囊中羞澀,買不起茶,隻能喝熱水……
禮部的人搖搖頭,“無礙~”
等待的過程是煎熬的,兩人索性就聊上了,聊着聊着禮部大人就問起了他的名字。
“學生王于。”
“王于?景安人士?”
王于連連點頭,“大人您如何知道?”
禮部大人确定了這個名字就跟自己看到的是一個人,這才笑着從自己的身上拿出另外一份名單。
“王于,景安人士,會試二甲前十。”
一甲三名賜進士及第,狀元,榜眼,探花。
二甲賜進士出身。
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到了這個身份,大多都是有了做官資格的人。
這個成績,王于也是沒想到的,倒不是他對自己不自信,平日裏他可以洋洋灑灑,可仿佛隻要一上考場就卡殼。
這次也是一樣的情況,最後隻能去寫一些更貼近自己平日的文章,能進二甲,他根本就是不敢想的。
還二甲前十。
“大人,您……不是,那個我,我現在可以拜祖先了嗎?”
先前那個烏龍在大家心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自然是不想再發生之前那樣的事情,所以再确認了一遍。
他們這個角度是還可以再看到院子裏癱的那個人的,那禮部大人側頭看了看,不屑的笑了笑。
而後才道,“放心,錯不了,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放榜那邊看看。”
“多謝大人,多謝大人,我絕對相信您。”
于是接下來又是一陣跪拜,這樣的情況禮部的人看得很多,見怪不怪了。
也不去瞧他怎麽拜,專注的喝着杯裏的白開水,仿佛這就是人間美味一般。
忽然間,門口有了動靜。
“大人,有人回來了。”
禮部大人聞言連忙放下了杯子往門口走去。
此時過來的正是蘇曉钰和程思颉,兩人也瞧見了這邊的陣仗。
蘇曉钰扯了扯程思颉的袖子,“看到沒,這是給你送喜報來了。”
說完很快又從身上拿出了一個紅色的袋子,“喜錢,給。”
這是她出門之前就準備好了的,那個時候反正就是懷着期待,她想着……若是高中那便正好能送出去,若是沒種就再帶回去也是一樣的。
“我就知道能派上用場。”
程思颉低頭看着蘇曉钰臉上的笑,又看向她手上的錢袋子,沒接也沒說話。
蘇曉钰見狀皺了皺眉,“你别多想,這就是我給你的聘禮,意義非凡的。”
程思颉的家境她是清楚的,自然也已經想好了理由。
她也知道這樣直接給男子銀錢,會傷到他的自尊心,如此幹脆拿出來也正是照顧到了這一點,其實換個方式,若是她小心翼翼的将這些東西拿出來,程思颉或許還更難受。
看着蘇曉钰手上的錢袋子,程思颉倒不是覺得傷了自尊心,隻是這一刻還是有些覺得自己無用的,這些年隻顧着埋頭讀書,甚少會去鑽研如何賺錢。
也不是覺得經商就低了身份,而是實在是沒有時間去做這些,每次考試對他來說都是孤注一擲,所以他是絕對不能分心和分掉看書的時間的。
隻不過眼下她說的聘禮二字頓時就把他逗笑了,心中那些難過也不複存在了。
伸手接過她手上的錢袋子,“聘禮我收下了,還請兩年後準時成親。”
兩年,是他先前跟世子保證過的時間。
那個時候并不知道自己還是逃不掉蘇曉钰的情,更是不知道世子這樣做也就是爲了蘇曉钰。
兩年,的确是一個不錯的時間。
這兩年他一定會努力改善自己的現狀,讓她可以風風光光的嫁給自己。
蘇曉钰也不知道這兩年是爲何,但聽到他這樣說心中自然是高興萬分的,“放心,絕對不耽誤。”
兩人有說有笑的走到了門口,禮部大人已經笑着迎了上來。
卻在看清程思颉身邊站着的蘇曉钰之後整個人都愣了神,“見過蘇小姐。”
蘇則的千金,上京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這絕對是上京城唯一一個集完全寵愛于一身長大的大小姐。
更何況,先前的郡主封号時都還是他們禮部辦的。
蘇曉钰心裏正高興,自然是見到誰都随和,“馮大人好。”
“您是來送喜報的?”
蘇曉钰知道狀元的喜報是真的讓人歡喜的東西,基本上大家都是搶着送的,隻是她萬萬沒想到竟然會讓禮部郎中。
馮大人笑着點頭,“果然什麽都瞞不住蘇小姐。”
這馬匹拍得,簡直了。
蘇曉钰的目光越過他看向他身後的那些陣仗,意思不言而喻。
馮大人卻像是沒看到一樣,向蘇曉钰又行了行禮之後,便轉向了程思颉,“想必這位就是新科狀元程思颉程公子了,恭喜,大喜!”
“學生見過馮大人。”
程思颉的态度依然的謙遜,新科狀元的确是風光的,可他卻不是那般會拿喬的人,縱然自己現在風光無二,卻也依然低調。
馮大人見他這個态度,又想起院子裏還癱着的那位,這一對比,高下立現。
“恭喜程公子在此次會試中拔得頭籌。”
馮大人一邊說一邊示意下面的人将準備好的東西送上來。
“程公子,請更衣。”
新科狀元有新科狀元的禮服,馮大人下面的人小心翼翼的将禮服抱過來送到了程思颉的面前。
“恭喜程公子,進士及第,新科狀元。”
說完又服侍着程思颉将紅袍披套在了身上,而後再加上一朵大紅綢花。
等做完這些,程思颉便不緊不慢的拿出了一些銀子,“有勞了。”
狀元郎給的銀子那是帶着喜氣的,這種時候根本就不需要推脫,接到銀子的人都是樂呵呵。
“馮大人,感謝您撥冗前來。”
一個錢袋子就穩穩妥妥的落在了馮大人的手上。
馮大人不在乎這些銀子,不過他還是很開心的,至少狀元郎已經記住他了,更大的驚喜還屬出現在這裏的蘇曉钰了。
他若是能得蘇家家主說兩句好話,禮部侍郎便就有他的份了。
雖然這郎中和侍郎隻差了一級,他還沒有實現自己的願望變成一品官,可在上京城這遍地都是官員的地方,能升遷一次都是難上加難。
官大一級壓死人,在上京城那是最明顯不過的了。
“狀元郎客氣了,多謝狀元郎,讓我也沾沾喜氣~”
該辦的事情都辦完了,接下來便是蘇曉钰期待的遊街了,一甲三名都會遊街,狀元郎的馬走在最前面,緊随其後的便是榜眼探花。
蘇曉钰沒有坐馬車,而是遠遠的落在人群外,看着騎着高頭大馬的男子,滿臉都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