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這些官老爺在京郊有莊子不算是什麽稀奇事,周侍郎這個舉動在外人看起來也沒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先前才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他又是一個特别看重這位夫人的男人,這會兒自然做事都是要爲夫人考慮的。
夫人在上京城丢了臉,受了傷,短時間内的确是不适合再出現在上京,送到京郊的莊子上去靜養是最好的法子了。
殊不知他們其實是借着這個機會把府上值錢的東西都送出去了。
那周夫人離開周府的時候,渾身上下放着的都是銀票,滿滿的銀票塞在她的外袍裏,比棉花還厚了。
也好在她現在行動不便隻能坐馬車,沒有引起什麽懷疑。
出城門的時候也隻是出示了腰牌後簡單的看了幾眼就放行了。
但宋晨知道,他們都做了些什麽。
但她不着急,悄悄的跟着他們到了莊子上,借着空間的掩護見他們的行動看得一清二楚。
接下來,她便隻需要靜靜的等待就行了。
蒼修玄給的三日時間馬上就到了,周侍郎也按照約定的時間過來給宋晨送銀子了,不過他這排場還是有些大的。
挑着東西的人幾乎都要延綿整條街了。
宋晨一看着景象就樂呵了,“秋安,瞧見沒,你家王爺今個兒有得發脾氣了。”
“姑娘您又在打趣我了,什麽叫我家王爺,現在我的主子是姑娘您,不過說是姑娘你家王爺才差不多呢。”
宋晨被她這樣一逗更樂了,“誰家王爺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兒個有好戲看。”
這周侍郎這一手也做得太難看了,她跟蒼修玄可都不是那種要這種虛無面子的人,以爲帶着這麽多人送東西來就能讓人看到他實在是可憐然後讓人對他們口誅筆伐嗎?
周侍郎帶着這些人來的時候也正是街上最熱鬧的時候,過往的路人都被他這個陣仗吓到了,開始議論紛紛。
“這是擡着這麽多東西下聘禮嗎?什麽情況?”
有些人并不知道這是周侍郎,便也沒有跟三天前那件事聯系在一起。
旁邊的人一聽到他這樣說就樂了,“下聘?你在開玩笑吧,沒看到上面一塊紅綢子都沒有嗎?前面那個是周侍郎,聽說過三天前的事情嘛?這周侍郎得罪了美人堂的東家,要賠大幾萬兩銀子呢。”
“什麽,一個侍郎竟然還鬥不過一個商戶的東家?我聽錯了吧。”
那人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笑話一樣,這商戶人家什麽時候的地位比當官的還高了?
另外一個人也熱心,“這可不是一般的商戶人家,有攝政王撐腰呢。”
攝政王這三個字一出來,所有人好像都感受到了那種威壓,頓時都不出聲了。
但是心中卻還是百轉千回,怎麽都覺得這事不靠譜。
不過也有腦子比較靈活的人,“你們可知道我們整個上京城現在吃的糧食可都是攝政王和那位美人堂的東家拿出來的,這樣有大義的人應該不是什麽仗勢欺人的人,倒是那周侍郎看起來不像個好東西。”
那人伸手指了一下周侍郎這浩浩蕩蕩的隊伍,“你們看啊,這周侍郎去給别人賠償,若是沒有那麽多銀子就應該早早的把這些東西典當換成銀子,可他卻搞出這麽大的陣仗,不就是想讓整個上京城的人都看到他有多麽的可憐嗎?”
不得不說,這話還真是說到了點子上。
“你這樣一說還真是的呢,這是存心在給别人難看啊。”
一時間,街上說什麽的都有了。
宋晨和秋安則是遠遠的看着這些東西,“你說,這裏面有幾樣東西是真的?等下本姑娘該如何給他估價?”
“估價?姑娘您不是還真的準備收下他這些東西吧。”秋安驚呆了,按照現在這樣的情況,難道不是應該不加理會的嗎?
反正王爺等下一定會來的。
宋晨笑着挑挑眉,“收啊,怎麽不收,不收怎麽能讓他栽跟頭呢。”
他既然敢給她這樣的下馬威,就應該要有被她打臉的準備,畢竟……他家裏的那些真迹,這會兒全都安安靜靜的在她的空間裏躺着呢。
沒錯了,宋晨又一次利用了空間的便利性。
先前周侍郎借着送夫人去京郊的時候,把府上值錢的真迹都一并送了出去,剩下的一些沒那麽值錢的就留在府上,宋晨下手的時候可不管什麽值錢不值錢的,反正就是一個子兒都不留就是了。
得,宋晨這樣一說,秋安心裏就有數了。
她家姑娘玩心大發了。
這會兒的功夫,周侍郎帶着人已經來到面前,宋晨開這美人堂的大半條街都被堵上了。
“周侍郎,真是熱鬧呢。”
宋晨臉上帶着淡笑迎上去。
周侍郎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這也并非周某本意,實在是無法湊齊賠償,隻能把家裏能換銀子的東西都帶來了。”
話雖是這樣說,可到底是什麽意思大家心裏都清楚。
宋晨也隻是遠遠的掃了一眼,“東西看起來不少,這椅子莫非是黃梨木?還有那桌子,鍋碗瓢盆都有呢,還真是委屈了周侍郎了。”
這可真的是把家裏稍微值點錢的東西都帶過來了。
“周侍郎可還記得當初我們說好的賠償是多少?至少得有八萬兩銀子了吧,我看你帶着這麽多東西過來應該都是要用這些東西抵銀子了,那就請周侍郎開始吧。”
宋晨每說一句話,周侍郎的臉色就越難看。
她現在這個反應根本不對,在周侍郎看來,即便是她有攝政王撐腰又怎麽樣,可再怎麽說也還隻是個十幾歲的姑娘家家,看到他這些東西第一反應應該是憤怒的,然後崩潰的。
這樣才能達到他的目的。
可眼下……實在是太不對勁了,她好像連一點生氣的意思都沒有。
按照他原先的設想,他把這些東西一帶過來,這樣年紀的小姑娘,又有那樣位高權重的人寵着,勢必要大發脾氣砸掉他這些東西,然後他就可以借着這個機會跟她算賬,那些賠償自然也就不用了。
可現在宋晨這個反應……
讓他不知道該如何下去了,就好像今日這一切都白做了。
“開,開始什麽?”
“開始算賬啊,你這些東西拿過來我總是要開始估價的,那估價必定是要你自己在場,不然你又有别的話說,我這個人做生意最是爽快,既然你把這些東西拿過來了,我也不能讓你白折騰一趟,算算看看能抵多少就抵多少。”
爽快……
周侍郎現在有些怕了這個爽快。
可事情到了這一步,他還能怎麽辦呢。
隻能上前打開最前面的一個箱子,拿出一個卷軸,一臉的心痛。
“這是我一直收藏的一副字畫,前朝名家,若非現在實在是沒有這麽多銀子,我怎麽都不會把這個拿出來,宋姑娘若是識貨,必定知道其價值幾何。”
既然做戲,宋晨自然是做全套的,也十分配合的接過來,然後緩緩打開。
看到上面的内容,微微皺眉,“周侍郎也知道我出身不高,這些東西我還真是看不懂的,不如還是請周侍郎直接給個價格吧,我讓人記單子。”
她現在這個反應,倒是讓周侍郎心裏放松了些。
就是這樣,才是她應該有的正常反應嘛。
“宋姑娘不懂也是正常的,畢竟這些東西沒有一點文化底蘊是看不出來的,這幅畫當初我收過來的時候花了将近八千兩,現在出手至少翻了一倍,就算一萬五千兩吧。”
“還有這個,雖然不是那般名家之作,可也小有名氣,一千兩。”
“這個……”
周侍郎把他那個箱子裏的東西一個個的展示完畢,賬目就已經到了将近五萬兩了。
宋晨全程好整以暇的看着他,沒有絲毫要打斷他的意思。
等到他差地的介紹完了這一箱子的東西,宋晨才勾勾唇,“周大人還真是舍得呢,這一箱子五萬多兩銀子,不過這似乎和您自己說的兩袖清風沾不上邊呢。”
跟兩袖清風沾不上邊,反之是什麽大家心知肚明了。
周侍郎拼命克制着自己,“這些都是我周家多年的沉澱,不然周某哪裏會有這些東西。”
宋晨煞有其事的點點頭,“多年沉澱,看來你們祖上的人也不是很誠實呢,竟然全給你留這些赝品。”
說完這句話宋晨就看到周侍郎的臉色大變,不過還沒有等到他開口,宋晨繼續說道,“想來你們家的祖上的人也沒想到你們周家到你這輩竟然會這麽沒出息,竟然爲了抵債要把這些東西都搬出來,若是不這樣,還真是沒有人知道這是赝品。”
宋晨左一個赝品右一個沒出息,搞得周侍郎差點沒把自己牙齒咬碎了。
“宋姑娘可以認爲這是赝品,周某自認爲沒有這個本事鑒别,宋姑娘應該更是沒有吧。”
他現在唯一能攻擊的就是宋晨的出生,但是他似乎忘了,他現在之所以能理直氣壯的說出這種話,完全是因爲他的憤怒淹沒了他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