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成爲了一種魔障。
即便是現在金楚連下他們大戎幾城,他對金楚的憎恨都遠沒有蒼修玄的那麽多。
朝堂之上天子的怒火已經是常态了,下面的一衆官員現在也被鍛煉得波瀾不驚了,好像隻要是火不會明确的燒到自己身上來,他們都可以裝作沒有聽到一樣。
今日依舊如此。
“我堂堂大戎,泱泱大國,竟然連外族人都抵擋不了,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
不知道是第幾個東西砸在衆人的面前,下面一幹剛剛站起來的大臣又急急忙忙的跪了下去。
仔細一想,他們現在的心态其實也是可以理解的。
先前他們給了皇上那麽多的計策,可偏偏皇帝一個都不采納,金楚之部來勢洶洶,現在他們大戎能抵擋得住的人的确是沒有幾個。
在這種時候大家幾乎想到的都是同一個人----齊王蒼修玄安!
可沒有一個人敢把這話說出來,在現在這種時候隻要是說出這種話的,就是在把自己的腦袋往大刀下面送。
爲了保命,大家一緻選擇當鴕鳥了。
甚至還有好些個官員心中已經變節,在他們看來齊王蒼修玄自己已經自立城池爲王,其目的也是相當明顯的,就是要将現在他們面前坐着的這位取而代之。
他們還真是有些期待這樣的日子能夠快些到來,這些日子他們真的就是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了。
有些消息活絡的人更是知道揚州郡那邊爲何會成爲眼下情況最樂觀的一個郡,原因就是因爲有了齊王的幫助,試想一下齊王還在出手幫助大戎的百姓,其心自然也是朝着百姓的。
讓這樣的人坐上那個最尊貴的位置,又何嘗不可呢?
這些年,他們面前坐的這位皇帝是個什麽樣的,他們比誰心裏都清楚,表面上看是一個心系百姓的明君,其實他要的不不過就是一個好名聲,這種名聲是可以幫助他穩固江山。
他最看重的不過就是九五之尊這個位置,現在他覺得自己的位置受到了威脅,那他的心裏便也再無其他,一心隻有如何保全自己的位置了。
如果是太平盛世,這樣的皇帝倒也是無可厚非的,可偏偏現在不是什麽太平盛世了。
前有天災橫行,後又外族入侵,他們大戎現在簡直是就是内憂外患,一個不小心便就成爲了曆史。
依照金楚現在這樣的勢頭,城池會一個接一個的被占領,最終這上京還能不能保得住都還是兩說,他們這些爲官的沒有一個想要當亡國奴。
若是要讓他們在外族的統治下苟延殘喘,他們甯願死了。
或許,這也是他們最後的一點氣節了吧。
大戎皇帝的脾氣發出去了,卻依舊是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如果可以他現在也是恨不得将這些人全都拖出去斬了。
可眼下朝中已是無人可用了,再殺下去他就要自己上戰場了。
“今日你們若是想不到退敵之法,便不下朝!”
以往沒出事的時候,讓他們說一個個比誰都能說,現在出事了,就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下面的大臣門聽到這話,一個個都是心中憋屈的要死,現在在這朝堂之上的全都是文官,他們哪裏知道什麽退敵之法。
再說了,誰敢在這個時候開口。
一個弄得不好,那就是要去上戰場的!
就他們這點紙上談兵的本事,去了前線那就是去送死。
依舊是一片沉默。
皇帝現在也算是沒有了什麽法子,隻能跟他們耗着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皇上的茶盞換了一次又一次,下面跪着的那些年齡偏大的人已經有堅持不住倒下去的。
“皇,皇上,臣鬥膽!”
終于,有人看不下去這個情況開口了。
皇上也因爲這道聲音臉色稍微便好了些,他的耐心也幾乎用光了。
微微擡手,示意方才開口的那位大臣繼續說下去。
那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顫顫巍巍的站起來,可實在是跪得太久了,剛站起來又差點倒了下去。
皇上看着他這幅樣子,眼神像是刀片一般。
“愛卿這是在提醒朕太過苛刻了些?”
這番動作在生性多疑的皇帝看來很是有做戲的嫌疑了。
那位大臣心中苦笑,鄭重的行了個禮,“臣不敢,實在是臣這幅殘軀不中用了。”
殘軀二字讓皇上眯了眼。
他十年前在戰場上受了重傷,好不容易才保住一條命,後來便轉到了兵部任職,說是殘軀一點都不爲過了。
“正如皇上所說,我大戎泱泱大國不可能無人可用,可這些年在皇上的統治之下天下太平,除了戍守邊關的武将之外,武将的數量其實已經很少了,若是真的要選可以上戰場的領軍者,實在是一件難事,若是威遠将軍還在,或許還能同那金楚敵個一二,可……”
大家都知道威遠将軍之前已經被蒼修玄活捉了,生死未蔔。
其實明眼人都能猜得到,威遠将軍或許早就已經爲蒼修玄所用了。
短短的半年間,他們大戎就損失了一文一武兩個中流砥柱。
一個蘇丞相,一個威遠将軍。
他的這一番話,說的算是漂亮了,既說了皇上最愛聽的話也把事實闡述清楚了,可最終也還是沒有解決什麽問題。
皇上也自然聽出來了他後面還有。
“繼續。”
他又拱拱手,“臣以爲先除外患,再解決内部矛盾當是眼下最好的法子了。”
皇上的神色淡淡,“那你倒是說說,如何先除外患。”
大臣也隻給了兩個字,“齊王!”
皇上的臉色在聽到這兩個字之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了下去,下面跪着的一衆大臣這會兒也在心中叫苦連天,他們都知道現在隻有齊王有這個本事,可皇上最不喜的就是齊王了,隻要是誰提了齊王那就是跟自己的性命過不去。
整個大殿裏仿佛都響着一聲接一聲的倒吸涼氣的聲音。
不過這一次他們卻沒有等到意料之中的怒氣,皇上還顯得比較平靜。
當然了,這也隻是表面上看到的平靜。
此時此刻皇上的内心已經是怒火爆滿了,他差一點就忍不住直接讓人拖出去斬了,這都是什麽話跟什麽話,先前他就已經褫奪了齊王的封号,現在他的臣子竟然還在朝堂之上提起齊王這兩個字。
還是在這種情況下!
難道他們大戎除了那個逆子就再也沒有其他的人了嗎?
他怎麽都是不信的。
可……事實好好的确也是如此的。
他先前說的一點都沒錯,這些年除可邊關偶爾有些小小的摩擦之外,他們大戎都是一片太平的,百姓在他的統治下安居樂業,若是沒有這個天災,他們也絕對不會走到這樣困頓的局面。
可讓那個逆子回來,他如論如何都做不到。
那位大臣見皇上并未立即對自己采取什麽措施,索性繼續說着自己的想法。
“皇上,說破了天齊王都還是您的皇子,作爲天家的皇子齊王有這個責任包圍國家,現在皇上您要用齊王,齊王必定是感恩戴德的,隻要齊王能除了外患,屆時您再趁機定内,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這個趁機,其實就有很多意思在裏面了。
這位大臣現在所說的自然也就是在蒼修玄把金楚滅了之後他們正好就借着這個機會去打擊蒼修玄。
這也便是,在一個人還有用處的時候自當好好利用,利用完了,毫無價值之後也可以毫不猶豫的除去了。
如果說之前他在提起蒼修玄的時候,皇上心中的怒火很盛,那麽現在他的這一番話說完,皇上心裏的怒火就是在一點點的消失了。
他一直都想除了蒼修玄這個逆子,因爲他已經十分清晰的感覺到蒼修玄最自己的威脅了。
可是如果他能解決現在這個情況,自己爲何不讓他先幫自己把麻煩解決了再去處理呢?
皇上心中如是想着。
下面的大臣們心裏卻已是翻江倒海了。
這樣無恥的法子,竟然是一個曾經上過戰場的武将想出來的,他們心中委實憤怒了,若是齊王能把金楚除了,那齊王便是一大功臣了,如果再選擇在這種時候除掉齊王,那所有的将士必将十分的寒心。
到時候這個局面又該如何收拾呢?
“這是你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不知道過了多久,皇上才幽幽開口,隻不過語氣卻讓人根本猜不透到底是個什麽想法。
那位大臣再次跪下,“臣不才,隻能想到這個法子。”
皇上又是一陣沉默,好在這次沉默的時間并不長,“朕原是不想繼續放任那個逆子活在世上的,可既然他有這個本事,那自然是要爲國奉獻的。”
言下之意,竟然是認同了這個法子。
衆人紛紛咋舌。
這……
不得不說,這又讓他們刷新了對這位皇帝的認知了,回想齊王在沒有自立城池之前,也就是因爲有仙緣的那位姑娘的事惹得皇上不高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