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長,沒想到吧,你我竟也能守住一城,我還以爲一輪都守不下來呢。”李乾與徐幹在城頭上一邊視察,一邊胡侃。
“可别得意,此一戰,李氏部曲損失三百多人,我們的力量,援軍若不到,我們會來越弱的。”徐幹面帶憂色,并沒有李乾這麽樂觀。
“三次,我敢說,我們隻要守住三次,陰夔就再也别想要山陽了!”李乾笑道。
因爲援軍也該到了。
突然,遠處又想起了陣陣鼓點,雖然陰夔軍不在視野之中,但動員的鼓聲,昌邑縣的城頭就能聽見。
“梁賊又要進攻了!”李乾罵道。
陰夔來自梁國,所以李乾這般罵他。
于此同時,一名兵士跑來,對李乾道:“家主,城西出現一支兵馬。”
“城西?”李乾看了徐幹一眼,“這次,兩賊要兩門齊攻!”
“你留在此地,我去城西!”徐幹道。
李乾點點頭,隻好如此了,好在經曆過一戰,也算有了些許經驗。
……
寒風瑟瑟,張遼迎風疾馳,冷氣從盔甲的縫隙中灌入,似要将身上溫度都抽走一般。
一縱騎兵自山谷呼嘯而出,張遼遠遠眺望,見前方有一座城池。
張遼勒馬而立,擡手示意部隊停止。
“原地休整兩刻鍾!”張遼下令,随後召來堪輿官,問道:“前方何城?”
“将軍,前方乃是方與縣,沿濟水西進,再有兩日,便到昌邑了。”
張遼遠眺城郭,喃喃一聲:“還有兩日,但願昌邑能堅守住……”
方與縣東北四十裏,是高平縣,此時正好也有一隊兵馬經過,正是朱靈。
相比張遼,他趕去昌邑的時候,還要再遲上一日。
與此同時,三軍之一的趙雲軍,自開陽縣開拔,一路向南,過沂水,入東海,在糜竺裏應外合之下,直接兵臨東海國治所郯縣。
趙雲以爲糜竺能引他至治所城下,已經是極限作爲,然而當看他看到城外的陣仗時,見過大世面的趙雲也怔了怔。
東海王劉祗以及東海相趙咨親至城門迎接。
趙雲還以爲需要戰鬥呢,結果變成了來做客。
糜竺作爲中間人,連忙引薦:“大王,趙相,這位便是渤海王帳下常勝将軍,趙雲趙子龍。”
劉祗一襲白發束得齊整,右手止不住的去捋他已斑白的美髯,笑着對趙雲道:“趙将軍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果然氣質非凡,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趙相,他亦是你趙氏之人哦,哈哈哈!”
趙咨沖趙雲一拱手,禮節滿滿,趙雲看着這兩人,初始感官極好。
劉祗看着老态龍鍾,卻精神極佳,趙咨雖未國相,卻一身簡陋的素衣,顯然質樸異常,如今老百姓都吃不起飯,而有的地方依舊索取無度,顯然趙咨不是這類人。
“趙雲見過大王,見過趙相!”趙雲下馬行禮。
劉祗向後張望一番,見着趙雲的騎兵軍容之後,啧啧稱奇,忍不住對趙咨贊歎道:“真乃雄師也,難怪渤海王征戰,無往不利!”
“趙将軍請入城,府中已備酒宴!”趙咨邀請道。
糜竺怕趙雲拒絕,輕聲道:“子龍,初次前來,拒絕恐失了禮節,東海王有意投靠渤海王,你不妨先熟絡熟絡。”
趙雲心有猶豫,但還是選擇了聽從糜竺建議,入城了。
路上,糜竺又給趙雲介紹了一下東海王的情況,這一支宗室,也是劉秀之後,和劉擎算是同宗,而趙咨,乃是桓帝舊臣。
就這麽一句桓帝舊臣,趙雲就可以理解趙咨有投效渤海王的想法,如今天下大亂,朝綱不振,幼帝被董卓把持,袁氏在汝南另立朝廷,徐州東海雖然天高皇帝遠,中原之事多半不會牽扯到這裏,但若真要選,他有更好的選擇——桓帝之侄,渤海王劉擎。
當然,這一切,也少不了糜竺的奔走與付出,趙雲似乎也越來越意識道,糜氏在徐州的能量,比主公預想的,還要大。
至少在琅琊東海兩地來看,如此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兩個郡國,糜竺确實有點東西,難怪敢直接和渤海王做交易。
趙雲在東海王府受到了高規格禮遇,還破例飲了酒,東海王劉祗在席上當衆宣布,若渤海王駕臨,他會攜東海臣民投靠。
宴會結束之時,天色已近黃昏,趙雲隻好命令兵馬在郯縣休整一夜。
翌日,趙雲告别了東海王劉祗與東海相趙咨,在糜竺陪同下,繼續領兵向西南行進。
目标:彭城國,武原縣,也就是陶謙的核心區域。
……
陶謙自山谷中逃出之後,收攏了五千餘散兵,與陳登彙合。
“公右啊公右!公右這是爲我而死啊!”對于孫乾以命相搏,爲他争取了一條生路,陶謙心中十分難過。
“使君節哀,公右盡忠殒身,乃是抱大節而死,換得使君生,想必他泉下有知,當死而瞑目。”陳登安慰道。
陶謙軍沿着泗水向南行進,山谷一把火,物資丢的丢,毀的毀,雖然收攏了不少兵馬,但陶謙深知這樣的兵馬毫無戰鬥力,即便他們是骁勇的丹陽兵,于是陶謙下令,沿泗水南下,很快就能到達彭城國境内的城池廣戚縣,到了那裏,就可以補給了。
“元龍,此行我軍雖敗,你說山陽郡如今如何了?”陶謙問。
陳登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陳登:我和你一起逃命,我怎麽知道山陽郡的情況。
“使君,我軍雖敗,不過張遼爲了伏擊我軍,自然延誤了救援山陽,想必梁國兵馬已經貢獻昌邑了,山陽郡守軍乃是钜野豪強李乾,保田衛莊或許可以,防守城池,豈不兒戲!”陳登還是違心的說了好消息,至于是不是好消息,陳登自己也沒底。
不過他所說的也是事實,李乾本就是钜野豪強,壓根沒有與軍隊的驗戰鬥經。
“但願山陽戰事進展順利,如此,我亦算完成牽制之責,元龍,我軍軍械丢失良多,能不能請求袁公施援一二?”
陳登笑笑:“當然可以,使君爲袁公出力,方有此敗,戰鬥損耗,袁公會按約償付。”
“如此最好!如此便好!”陶謙也笑着回應,擡頭望了眼泗水,哀歎一聲。
“累了,多希望立即回到彭城啊!”
“使君,與山陽将士一比,我們反而是幸運的。”陳登再度安慰道。
“是麽?”
陶謙心裏打了問号,不知爲何,總覺得心神不甯,有不好的預感。
……
昌邑城下,陰夔軍拉下上千具屍體,又一次撤退了,相比上一次,這一次守城,李乾已漸有熟練之勢,不僅調度有方,而且對攻城槌有了針對之法,一日下來,幾乎連城頭都沒有摸到。
上一次進攻,借助雲梯,至少還殺上了城頭。
“陰将軍,呂将軍與辛參軍求見。”
呂威璜,進攻西門的主将,辛評任參軍。
“快請!”陰夔正打算向他們了解一下西門的戰況。
呂威璜帶甲入帳,雖是冬日,但其額頭沁滿了汗珠,臉色還抹着血污,顯然戰場上剛退下來,還沒有收拾就過來了。
“呂将軍,城西戰況如何?”
“害,一言難盡,我軍數次攻上城頭,皆被殺回。”呂威璜道。
“早早聽聞李氏養門客,多有豪傑在其門下,今日一戰,果真如此。”辛評道。
見西門也沒什麽進展,陰夔悶悶不樂的坐回位置上,“兩位可有主意?”
辛評道:“此次前來,正是商議此事,陰将軍,你我分别強攻南門西門,雖未成功,不過也試探出了李氏部曲的戰鬥力,他們所倚仗者,便是那些戰力強勁者,其餘人不過是湊數,故而,我建議全面圍攻昌邑。”
“全面圍攻?”陰夔眼皮一抖,“參軍的意思,是四門圍攻?”
“正是!我軍攻西門,北門,陰将軍攻南門,東門,而且強度各有側重,令其應接不暇!”
陰夔想了想,辛評之言确有幾分道理。
“或許,明日可以一試。”
“诶?将軍,萬不能有嘗試心态,要攻,便勢在必得!”辛評道。
“好!便依參軍之計!明日四門合攻!”
翌日。
李乾與徐幹照例早早城頭碰頭。
“眼見着第三輪攻城要來了,依舊沒有見到援軍蹤影。”徐幹似有沮喪。
“先生莫急,我看靠我們自己,便能守住昌邑,昨日梁賊都沒摸到城頭!哈哈,多半是攻堅不利,士氣渙散了,我敢保證,今日再敗,陰夔怕要滾回梁國了!”
“不可掉以輕心!”徐幹十分嚴肅說道:“李氏部曲昨日又損失數百人,如今已經不足兩千,防守兩門,已顯不足,昨日敵軍數次攻上城頭,若非李氏門客奮勇殺敵,恐怕西門已經丢了!”
“是是,不輕敵,不輕敵!”李乾打着哈哈道,他看了看牆角的火油罐,“而且火油數量也不多了。”
震天的戰鼓再度響起,隆隆有聲,李乾徐幹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敵軍又要進攻了,徐幹打算依照昨日安排,前去西門。
“報——”
一名令兵疾跑而來。
“禀告家主,東門外發現敵軍!”
“報——北門外發現敵軍!”另一人也跑過來道。
東門!北門!
李乾徐幹頓時面露急色,望向城外,此時進攻南門之敵,已經開始行進。
徐幹急道:“今日敵軍要四門齊攻!”
李乾眉頭一皺,當即做出反應,“偉長,你去西門,分兵前往北門防守,我在此帶兵前去東門防守。”
徐幹點點頭,“小心!”
說着,兩人分頭離去。
東門城下,陰夔打算選擇東門作爲主攻方向,他覺得南門進攻兩次皆失利,不吉利!
一切如舊,擂鼓助威,将士沖殺先登,弓弩手射箭掩護,突然,陰夔瞧見城頭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李乾,隻不過今日的城頭,人數寥寥,一整條城牆防線,人員稀稀拉拉的站立。
看來辛評之計,确實不錯,李氏部曲再度被分割,守城兵力已捉襟見肘。
陰夔得意,不由得喊道:“李乾,你身爲兖州臣民,卻背主投靠别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李乾聽得城下喊話,一眼便鎖定了陰夔,當即回道:“識時務者爲俊傑,袁氏倒行逆施,篡立天子,已背棄社稷,背棄祖宗,陰氏身爲舊日皇親,竟與反賊爲伍,實乃辱沒祖宗!”
守城未必自信,但罵人,李乾覺得自己沒輸過。
被李乾這麽一點,陰夔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因爲李乾說得很對,他陰氏身爲舊日皇親,的确不贊成袁氏所爲,然而他自己,乃至于整個陰氏,整個豫州士族家族,都被裹挾其中。
“殺!給我殺!”陰夔下令道。
李乾怔怔的望着一擁而上的梁軍,雖然他們分門攻城,但數量卻沒有比昨天少任何東西,往後一瞥,可是己方的人手,卻足足少了一半。
李乾一陣冷笑,過過嘴瘾,可以,然後真正的戰鬥,絕不輕松,甚至兇險異常。
戰鬥一開始,就進入白熱化狀态,梁軍一改往日有序進攻,而是一擁而上,十數架梯子上,梁軍快速上攀,而城下弓弩,箭失不要錢似往探出頭的目标射擊。
城頭上很快有所傷亡,在箭失掩護下,第一位先登戰士,一躍上了城頭。
李乾一個箭步上前,将之當場斬落,而後第二名,第三名,紛至沓來,李乾長刀一收,刀柄外戳,将第三人直接捅下城去,再一刀噼向第二人,幾乎将他攔腰斬斷。
趁着空餘的一瞬,李乾餘光往周遭一瞥,在其視線之内,便眼見兩名部曲中箭倒下,又有數名梁軍,踏着女牆躍上城頭。
李乾眼見防線缺口,長刀一橫,當即沖上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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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祗,東漢末年的藩王,封于東海國,谥号爲懿,于永壽二年(156年)至建安五年(200年)在位,共44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