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琳郭圖,顔良文醜,相繼回到汝陽,向袁紹複命。
原本幾人以爲,此戰損兵折将,糧草丢大半,堪稱一敗塗地,必定會被袁公重罰款,然而結果卻大出幾人意料,袁紹在聽到渤海王參戰的消息之後,竟然對處罰之事,隻字未提,反倒令幾人不安了。
袁紹外寬内忌,曆來都是眼裏不揉沙子的主,什麽時候這般寬容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
然而一段時間過去,袁紹依然沒有追究的意思,反而在春耕開啓之後,親自把持起農耕事務來,一邊鼓勵墾荒,一邊擴大耕種,在他親自關注農事之後,原本不少因黃巾之亂棄耕撂荒的地,竟然還都被盤活了。
這事就這麽過去了?
吃了敗仗的顔良文醜心裏依舊沒底,直到三月中的一天,袁紹終于召見了他們。
兩人畢恭畢敬,給袁紹見禮。
袁紹開門見山,笑道:“吳資去了一趟廬江,募集了不少新兵,現将兩位将軍的兩營兵馬擴爲五營,要抓緊訓練!”
顔良與文醜一陣對視。
“多謝主公!”兩人有些惶恐的回複。
袁紹似乎看出點什麽,便再道:“運糧之敗,非戰之罪,二位将軍莫要過于苛責自己!”
顔良文醜面面相觑,難以置信的聽着。
哪知袁紹戛然而止,不再往下說了,便恭敬的見禮告退。
南陽郡,析縣外大營之中,李傕正在看着董卓的新命令。
“董公又要派大軍前來,打算一鼓作氣拿下南陽?”李傕有些費解,爲何董公突然下了這麽大的魄力。
李傕的佐吏提醒道:“将軍謀劃良久,若再派大軍前來,會不會壞了大計?”
肯定會!李傕明白,等支援一到,再引誘孫堅可就難了。
佐吏放低了聲音,“将軍,騎哨探得,近來孫堅軍中運了不少糧食,如今已經沒有糧草問題了。”
李傕眼睛一亮,這表明,孫堅更有把握了,也更容易冒火了。
“好!命令前軍,在宛城外搶掠一番,把動靜搞大,我就不信孫堅不上鈎!”李傕緊握拳頭,不甘又期待。
另一邊,孫堅營中,得到糧草的衆将可謂載歌載舞,往日罵袁術膽小鼠輩的話,也咽了下去,變成了一口一個“袁公英明”。
不多時,便有哨探來報,宛縣外各地出現董卓軍劫掠百姓的消息。
“這幫畜生!”程普罵道,“主公,宛縣外各地出現狀況,足以說明李傕主力已然東進,威脅宛縣,此次良機難得,正是我軍執行計劃的時候。”
“德謀所言,亦是我方才之設想,不如按照原先方案,即刻行動!”
黃蓋祖茂等人皆嚷嚷着附和。
“行動!行動!行動!”
……
三月中旬,張遼已經回魏郡,董卓那邊,依舊沒有消息。
這段時間,劉擎過的倒也清閑,有事沒事便陪貂蟬接着奏樂接着舞,頗有點沉溺貂蟬溫柔鄉的意思。
劉擎表示:我才不是簡單的沉溺,我這是瘋狂試探貂蟬的底線,給她作妖的機會。
然而迎娶貂蟬,已經過去将近四個月,貂蟬一切如常,沒有任何奇怪的表現,整得劉擎反倒自我懷疑起來。
難道錯怪王司徒了?
難道這個時候的貂蟬,就是白紙一張,王允沒有在其身上寄予任何政治訴求?
劉擎依然不太相信。
當然,劉擎現在也懷疑另一點,那就是貂蟬就是純粹的聯姻,王允并無其他念想,以劉擎渤海王并州牧的身份,在太原爲官,自然能照拂到太原王氏,這反而是最接近的可能。
劉擎望着貂蟬舞姿,陷入了沉思,直到鼓瑟沉寂,舞罷的貂蟬搖曳身姿,撲向劉擎懷中。
“大王好似有心事?”貂蟬的悅耳清音在耳畔響起。
劉擎一緊懷中人兒,沖其一笑,打哈哈糊弄道:“本王無憂無慮,能有什麽心事,貂蟬跳的真好,真乃賞心悅目!”
貂蟬笑面嫣然,回道:“大王的心事都寫在臉上了,不知道能否與臣妾說說?”
“也沒什麽事,就是擔心公孫瓒,怕他把事辦砸了,還有雒陽方面……”劉擎突然頓住,警覺的望着貂蟬。
她終于主動關心起劉擎的事務來了!
不過這話聽上去,又隻是一句關心,可能是自己太敏感了。
“雒陽方面,舉薦還未有結果,也不知搞個青州刺史,爲何這般拖延,又不是要青州牧!”劉擎繼續說完,還附帶了一句牢騷。
“大王如今已坐擁三州之地,實力強橫,遭人忌憚,朝廷亦不例外,或許是朝中反對的聲音,多了。”
貂蟬解釋着,劉擎聽得還覺得十分在理,沖其笑道:“貂蟬懂的真多!不知道王司徒,是否會支持本王。”
劉擎這句話,可以說直接沖塔了。
看着貂蟬,貂蟬目光婉轉,清靜如常,回道:“義父曾言,冀州多戰亂,并州多邊患,若無渤海王,安能無斯難!義父出身太原,而大王恩澤并州,庇護太原,一定會支持大王的。”
聽上去沒毛病,可惜王允的心,依舊在袁氏那裏,立場堅定還是迂腐頑固,不好評價。
渤海王的“快樂時光”結束之後,劉擎召集衆幕僚議事,除了四幕僚外,恰好田豐從中山回來述職。
田豐率先簡單說明了如今中山郡糧市的事,袁甄合作之後,爲此發生了河東之戰,後面,劉擎便下令中止跨州運輸糧食,袁甄的合作,自然就不了了之了。
“主公,類似甄氏一類,如今氣焰也嚣張不起來了,隻要封禁一日還在,他們便會一直一蹶不振。”田豐道。
劉擎笑了笑,表示喜聞樂見。
“元皓辛苦,若中山無甚大事,日後便留在邺城吧,方便統察三郡官員,中山事物,交由郡丞即可。”劉擎道。
“喏!”田豐回道。
“文若,春耕之事,可有困難?”
荀彧回道:“主公,唯一的問題,便是耕牛不足。”
典型的步子大了扯着蛋的案例,随着土地大量開發,曲轅犁生産或許還跟的上,但耕牛這個東西,隻能一代一代生出來,跟人口似的。
“回頭我問問骞萦,從外族那訂購一批。”
“主公,還有一個好消息,張繡将軍已經占據整個河套地區,那裏果然如主公所言,水草豐盛,河網密布,堪稱塞上江南。”
那是!除了河套糧倉,以後還有東北大糧倉呢!
劉擎轉移話題,“說說幽州吧。”
沮授道:“公台來書,稱境内烏桓因爲與劉虞的密切關系,幾乎都同意,劉虞公孫瓒已經在邊境集結兩萬大軍,正打算正式進攻夫餘。”
“沒有經過交涉嗎?隻要夫餘宣布效忠大漢,接受改造,同樣也能獲得大漢各種先進技術。”劉擎問。
幕僚們面面相觑,顯然還沒有掌握這麽先進的“攻擊”理念。
劉擎歎了口氣,“如果一定要去的話,本王倒不如早點啓程。”
劉擎打算近期就奔赴幽州,前往夫餘,中原之事,按部就班即可。
這時,張遼道:“主公,聽徐太守所言,袁軍騎兵,正在效仿我軍,健碩戰馬,精良護甲,樊稠将軍戰死,說不定就是這類騎兵造成的,此外,陳王此次參戰,已經離立場明,陳王帳下,有一支弩兵,約有四千人,戰鬥力十足,若非我軍防護精良,恐怕此戰要吃大虧。”
弩兵是吧,劉擎想了想,我也有!
光陰似箭,大約又過了五日,朝廷任免令終于來了,沮授即将走馬上任。
劉擎特意帶着蔡琰前往沮授府宅道賀,不是以大王的名義,而是一如往日,沮授對其提攜照料時那般。
兩人在府上用飯,喝了點酒。
“沮叔,青州動亂未息,黃巾未清,北海孔融死于非命,你去之後,務必要小心從事,若有危險,盡快回魏郡,什麽城池土地,不要怕丢了,它們永遠都在,就算丢了,也可以搶回來!”劉擎道。
“放心吧,我有分寸。”
劉擎望了眼蔡琰,蔡琰當即命丫鬟取過一隻木錦盒,遞了上來。
木盒打開,裏面是一件棗紅鶴氅,繡着雲紋,做工十分精細。
“此衣乃是昭姬所做,斷斷續續做了快一年了,算是昭姬的孝心。”
劉擎是沒心沒肺,可以給沮授無盡的錢财,崇高的地位,但好似一直以來沒什麽用心的東西,直到蔡琰提議做衣服,劉擎肯定舉雙手贊成。
沮授接過木盒,一時竟不知如何感激,隻是覺得心頭一酸。
顯然,蔡琰不是以王後的身份贈與的,而是作爲劉擎結發妻子,對叔父的孝心。
沮授按捺着激動的心情,沖劉擎與蔡琰點頭緻意,算是簡單的感激。
“沮叔,明日你便離開,帶儁乂去吧,身邊沒人,我不放心。”
沮授點點頭,去青州,确實需要幫助。
因爲青州亂局,确實刻不容緩。
翌日,衆人相送南門,盛情難卻,沮授直接穿上了那身新衣,棗紅色大方貴氣,加上如今沮授赴任,顯得意氣風發。
老夥計田豐瞅了又瞅,覺得沮授的衣服不簡單,現在又不是過年,又沒到換季時候,老東西爲什麽會有新衣裳穿。
穿得這麽騷包,明顯在顯擺。
烈烈風中,城頭旌旗作響,沮授立于當中,在其身後便是張郃與其大戟士的方陣。
“沮叔,一路平安,要不了多久,本王親自來青州看你!”劉擎笑道。
“主公,諸位,就此别過!”沮授朝衆人拱手,随後翻身上馬,引馬離去……
……
“主公,軍營沒人!怕是已經撤回析縣城中了。”祖茂朝孫堅彙報道。
“沒人?奇怪,連城外大營都放棄了,李傕在搞什麽鬼!”
程普道:“主公,說明李傕首尾不能相顧,爲免節外生枝,便隻好将營中之兵撤回析縣了,我敢斷定,析縣防務,必然空虛。”
黃蓋:“那我們直接攻析縣?”
孫堅不語,望着輿圖發呆,他在等,等韓當回來。
“報——”
“韓将軍回來了!”
孫堅當即一喜,親自出帳迎接,一行人不明所以的跟上,知道韓當去執行任務,卻不知是何任何,消失數日之後,韓當回來,風塵仆仆的。
“義公,如何?”孫堅迫不及待問道。
“主公,不可攻析縣,李傕大軍必定埋伏其中,末将前去宛縣外圍查看一圈之後,所謂‘大肆劫掠’,不過是小打小鬧,少股騎兵在快速抄掠破壞,用以制造李傕大軍處于宛城的假象。”
孫堅一把牽過韓當的手,往營帳中走,兩人徑直來到輿圖之前。
韓當當即點了數點輿圖:“這!騷擾的騎兵就在這一帶,一整支兵馬,區區百餘騎,李傕必然是希望我們盡全力攻城的,可我們偏不。”
“祖茂!你率騎兵五百,延此路前去宛縣,一定要消滅那小股兵馬,沒有了魚餌,看李傕還怎麽釣魚!”
“哈哈哈!”衆将大笑,“主公英明!”
程普道:“主公,那這營帳,如何處置?”
孫堅愣了愣,此地雖好,但距離析縣還是太近了,很容易被襲擊。
“付之一炬!”孫堅道。
熊熊大火燃起,甚至連析縣城頭都看的道,李傕看着遠處的光火與濃煙,一拳狠狠砸在石牆上,蹭破了皮。
“報——”
“啓禀将軍,城外軍營大火,是否派人前往救援?”
李傕罷了罷手,“孫堅本可以此營爲基礎,進攻析縣,既然燒了營地,便不會再打析縣的主意了。”
也就是說,第一回合釣魚,失敗了。
不過李傕并不氣餒,因爲魚餌卻還在!
“傳令下去,速速清點兩千精騎,魚兒既然不肯上鈎,本将軍打算親自去抓魚!”
“将軍,你若離開,析縣豈不危矣?”
李傕十分自信道:“我說了,孫堅将營寨燒毀,便是識破了我的誘敵之計,他不會再攻析縣了。”
一種部将紛紛點頭,誇贊李傕英明,好計謀!
此時,天色已近黃昏,李傕卻并未卻步,而是借着夜色掩護,一支騎兵徑直出了析縣,向北而去,繞道前往宛縣。
奔着李傕他的魚餌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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