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遂突然宣布與馬騰決裂,并先發制人,襲擊馬騰,緻使馬騰受傷逃回武關。
南陽局勢劇變,原本董卓軍與劉表軍已兵臨宛城之下,随時打算進攻宛城,如今因爲後方變故,一時間又不敢輕舉妄動。
韓遂軍北上能截斷李傕的析縣退路,南下又能襲擊黃祖軍後方。
各方勢力都想不到,解了宛城之圍的,并不是馳援宛城的高覽,而是韓遂。
等到劉擎收到消息之時,時間又過了近半月,再度召集幕僚商議,除了坐鎮青州的沮授,劉擎的主要幕僚,荀彧、郭嘉、田豐、陳宮、戲志才悉數到場。
劉擎坐于案後,先由荀彧将新情況講述一遍。
袁紹派蔣奇北上,支援濟陰。
陶謙自彭城出兵,經沛國直逼山陽郡,打算助袁遺奪回山陽郡。
劉擎對衆人道:“南陽變數,必是袁氏之謀,而且袁氏動作不僅在南陽,在兖州,在徐州,皆頻繁活動,本王預料,陳王上位之日,怕已離得不遠,如今董卓已經加派兵馬馳援南陽,并書信本王,因兵力有限,請求照拂兖州戰局。”
“主公,如此一來,正是入主兖州之良機!”陳宮當即說道,他曆來是主張取兖州的代表人物,明知道劉擎入主一個地方,會大大限制當地豪強,對陳宮這種亦士族亦豪強的出身,應該是好壞參半的。
隻能說,陳宮真是個狠人,或者說,是個真正的聰明人。
他明白渤海王入主兖州之後,即便家族割舍一些利益,但他相信穩定的環境加上他的作爲,會給家族帶來新的發展。
“此時董卓與袁紹争鬥加劇,正當隔岸觀火,繼續積蓄實力,坐視雙方實力削弱,何來良機一說。”荀彧反駁了陳宮的良機說。
“文若此言差矣,董卓與袁紹鬥争重點,乃是南陽,此爲其一,其二,徐榮段煨在兖州,兵力不過萬餘,且要分守多城,而袁紹此時對兖州也是敷衍了事,被動防禦,正是兖州最爲空虛之時,此時不取,難道等南陽戰事了解,袁紹大兵壓境之事,再取嗎?”
陳宮頓了頓,再道:“第三,自黃巾始,兖州動亂已曆三年,且這三年,兵荒伴有天旱,百姓已是苦不堪言,或北逃至冀,或南逃入豫,此番現象在本族中都有發生,就說别尋常百姓了。”
陳宮可謂現身說法,給了劉擎足夠的理由。
一,遠離袁董之争的主線,可趁其不備。
二,目前兖州敵方實力不強,方便攻取。
三,救救孩子吧!不對,陳宮是兖州子弟,應該說救救老母吧。
“公台所言,确實有理,不過今秋收糧,要供應青州,而夫餘産糧之地尚未擴大,與袁紹戰,并非如平黃巾那般可一戰而定,而是需要曠日持久的對峙與消磨,兖州北連冀州,東接青徐,南抵豫州,西通司隸,乃兵家之必争,故袁氏對兖州亦勢在必得,欲取兖州,需糧草充裕,兵甲充足,方可進兵。”
荀彧繼續表達反對,但他并未反對陳宮的觀點,開戰的條件或許已經充分,但必要的準備尚未妥當。
劉擎聽得兩人發言,感覺悟了,戰機是充分條件,後勤是必要條件,二者皆不可或缺。
荀彧說完,陳宮也沉默了,自然是默認了荀彧的說法,之所以急着取兖州,一方面爲兖州百姓,一方面爲了東武陽陳氏,劉擎曆來不反對爲家族謀利益,若連家族都不争,談何爲國争利,爲天下百姓争力。
舍己爲人的故事,聽聽就好,若有人如此,當贊揚褒獎,可萬萬不能以此要求别人。
人不能以聖人的标準要求别人,又以賤人的标準要求自己,這叫馳名雙标。
兩人看法向左,沒有對錯,于是劉擎看向餘下幾人,田豐,戲志才,郭嘉。
“奉孝,志才,元皓,你們如何看待?”
“文若之言,不無道理,如今主公治下,尚未消化的郡縣依舊不少,取兖州,不急于一時。”穩健作風的田豐委婉表示了反對開戰。
“志才?”劉擎直接點名。
戲志才無奈一笑,拱手道:“青州之民,尚未安置妥當,主公不能一直養着他們吧,若兖州爆發全面戰争,那兖州亦會滋生無數流民。”
戲志才也反對了。
最後,劉擎将目光落在了郭嘉身上。
郭嘉自知躲不掉,于是道:“戰亦可,不戰亦可!”
“這不等于沒說!”
“主公,若執意開戰,以主公兵力和積累,戰則必勝,此非難事也;若不戰,則厚積薄發,再擇戰機,此求妥善也,是戰是等,全憑主公一言,我等自當出謀劃策,爲主公求勝。”
郭嘉是高情商發言既爲“速戰派”說了話,似乎又爲“等等派”說了話,而且還拍了劉擎馬屁,“全憑主公一言,我等自當出謀劃策”,這話聽得多舒服。
說得好奉孝!下次不要再說了!
最後打與不打兖州的問題,又被郭嘉抛回了自己。
劉擎拖着下巴,摩挲着爲數不多絨須,思忖良久,拍案而起。
“打!打陶謙!”
竟敢助纣爲虐,犯我山陽郡,收拾不了袁紹我還收拾不你麽!
郭嘉笑道:“主公高見!”
“哦?高在哪?”
劉擎打算考一考郭嘉,因爲就連自己都不知道。
郭嘉伸手示了示荀彧與陳宮,道:“文若與公台說過,此時并非與袁紹全面開戰之時機,不過陶謙乃袁氏擁趸,治一州尚且不足,竟敢染指已被主公所得的山陽郡,看來陶謙是迫不及待将徐州拱手讓與主公了,如此契機,主公把握住,豈不高明!”
“再者!”郭嘉接着道:“趙雲駐于琅琊,可攻徐州東海,朱靈駐于泰山,可援兖州山陽,文遠遊走于青徐兖三州邊界,可迎擊陶謙,主公前往青州平黃巾之時,便布下張遼朱靈趙雲三子,如今陶謙欲來,豈不是自投羅網,正中主公下懷,諸位,此棋非妙手乎?”
聽得郭嘉一通分析,劉擎突然發現原來自己這麽厲害。
“料敵于先,預設棋子,難怪主公要親往青州了,此番布局,真叫我等汗顔。”陳宮歎道。
田豐也跟着道:“主公何時變得這般睿智了,難怪主公平青州黃巾,不廢一兵一卒,卻又将三軍盡數滞留青州。”
“朱靈将軍三月便拿下泰山郡,主公舉其爲泰山太守,便是在半年前,主公已在布設今日之局了!”戲志才也添油加醋,加入了誇誇黨。
大家都誇了主公了,現在壓力給到荀彧。
“咳咳……”荀彧輕咳兩聲,滿臉無奈,稍稍一想,道:“其實……一年之前……”
劉擎的手,不自覺的從下巴移到了額頭。
離譜,越吹越離譜了,怎麽全被郭嘉帶迪化了。
“一年之前,主公便已向我打聽琅琊諸葛氏的情況,原先我不理解,也是現在回想起來,才恍然大悟,諸葛氏乃琅琊望族,諸葛珪任職泰山郡丞,如今看來,朱靈任泰山太守,諸葛珪輔佐之,主公又得諸葛雙子,令胡昭先生教授,而主公輕易在琅琊國站穩腳跟。”
荀彧點到即止,尬吹的話沒有往外說,衆幕僚相視而笑,紛紛點頭。
智商高的人,默契起來,真是可怕,劉擎真是啼笑皆非。
最終,在歡聲笑語之中,定下了“打陶謙”的計劃。
……
徐州彭城,兵馬已在城外集結,隻是這統兵副将的人選,他一直沒有選好。
臧霸與孫觀失去聯絡之後,陶謙多番打探,竟得知兩人會到了泰山郡,而且當起了正副賊曹掾,緝拿起了泰山郡内的賊寇。
泰山賊出身的臧霸孫觀,專職抓起了泰山賊,這便是渤海王的報複麽?
殺人誅心啊!
失去了臧霸與孫觀,陶謙帳下幾無可用之人,曹豹此人打打下手還可以,做不到獨立領軍,笮融雖孔武有力,但一直從事督運糧草之職,并無領軍經驗。
于是陶謙突然變成了既無前鋒,又無副将的光杆将軍。
不過這依舊擋不住陶謙北伐與爲袁氏江山添加磚瓦的決心。
好在有陳登與孫乾充作參軍事,爲其出謀劃策。
出發在即,陶謙不知爲何,忽覺不适,于是問陳登:“元龍,爲何我一直覺得心神不甯?這可是不祥之罩?”
陳登摸了摸右撇的胡子,道:“使君怕是操作過度,太累了。”
“這時節,雖有降溫,卻遠未寒冷,爲何覺得背後陰風陣陣?”
陳登眉頭一皺,道:“近來皆是北風,使君家宅面南,自然覺得是背後之風了。”
陶謙将信将疑的“哦”了一聲,出城去了。
此去山陽,需借道沛國,耗費些時日,陳登爲陶謙介紹袁紹那得來的情報:“目下山陽軍空虛,僅有钜野人李乾與徐幹協守,所倚仗者,不過是駐于乘氏縣的呂布,而乘氏在北,且呂布被袁遺牽制,此時正是山陽空虛之時!”
“可山陽郡距泰山郡僅數十裏,朱靈若援山陽,必在我軍之前到達。”陶謙道。
“使君勿慮,朱靈若入山陽,必經魯國,袁公對此早有安排,沛國相袁忠,亦出自汝南袁氏,乃袁紹從兄,已率沛國之兵,北上魯國,與魯國相陳逸一道伏擊朱靈,輕則挫敗,重則殲滅!”陳登說着還做了個抹殺的手勢。
“陳逸可是前太傅陳蕃之子?”陶謙好奇問,自陳蕃被誅之後,其子便銷聲匿迹。
“正是!陳蕃死後,其友朱震爲其收葬,并甯死不透露陳逸下落,終令陳逸免于牢獄,黃巾之時,大赦天下,黨锢之士皆獲得推舉,陳逸便是袁氏推舉的魯國相。”
袁紹從兄袁忠,袁氏門下陳逸,陶謙颔首笑道:“看來袁公對此戰,志在必得,既如此,取山陽,吾亦當仁不讓!”
“正是,一年來,袁公一反常态,常年在耕鑄之所,修水利,鑄兵甲,親自督造,頗有卧薪嘗膽之志!”陳登言說起袁紹,眼裏滿是推崇,可見陳氏已心向袁氏,陶謙雖然認可,卻有些不是滋味。
沒辦法,勢單力微,内外交困,若非要選一勢力投靠,陶謙也定然選擇袁氏這棵大樹。
“使君,我還有一計。”陳登又道。
“哦?說說看。”
“使君已得知臧霸孫觀兩位将軍,在泰山郡做什麽狗屁賊曹掾,使君不如派人聯絡兩位将軍,令其在泰山郡起事,以臧霸将軍在泰山賊中的影響力,必應者雲集,正可趁朱靈不在,一句拿下泰山郡!”
“元龍真乃妙人,出口既是妙計!”陶謙誇贊道:“正按此意行事!”
……
泰山郡,郡府衙門之中,主座朱靈正捧着茶盞,淺嘗辄止,目光盯着坐下兩人,兩人明明生得英武,然而姿态卻有些拘謹,因爲他們身旁還坐着一人。
正是從兖青徐邊界遊走到泰山郡的張遼。
“兩位将軍,我方才所言,可聽清了?”朱靈問。
“聽清了!”
“聽清了!”
兩人連忙稱是,聲音之中有些唯喏,沒辦法,喪門星還坐在旁邊呢,臧霸真是被張遼打服了,說好的擊他半渡,結果自己被擊飛了。
“若陶謙來信,欲使你們起事作亂,攻取郡治,伱們如何應對?”朱靈問。
“欣然應允,事後回信告知,泰山郡已在掌控之中。”
朱靈滿足的點點頭。
“那些新募的從良賊人,訓練的如何了?能戰否?”
臧霸拱手做答:“已初具戰鬥力,泰山賊本就以武謀生,基礎較好,稍加訓練,便不輸尋常兵卒。”
朱靈點點頭,表示正确。
張遼也點點頭,表示認可,并說道:“此戰便是你二人正名之戰,若依令而行,達到效果,我就向渤海王舉薦二位,日後,兩位便是張遼同僚。”
“不敢,不敢!”
“你們先下去吧!”朱靈道。
臧霸與孫觀退下,朱靈的目光瞬間轉爲狐疑,問張遼,“文遠,可信否?”
“此二人是聰明人,知道跟随陶謙與跟随主公的差距,我認爲,可信!”張遼判斷。
“罷了,文遠說可信,那便可信了!”朱靈道,“當務之急,乃是依照主公之令,馳援山陽郡,沒想到主公預設我在此數月,竟是爲了山陽郡,我還以爲是攻徐州呢。”
“哈哈,主公處處料敵于先,陶謙山陽之行,自然讨不得半點便宜,再者,若臧霸二将能發揮奇效,陶謙恐怕要氣得吐血!”
“哈哈哈!”朱靈大笑,旋即舉起茶盞,道:“戰事在即,便以茶代酒,預祝文遠,旗開得勝,生擒陶謙了!”
張遼舉盞以對,道:“那遼便祝文博,山陽無虞!”
……
琅琊國,琅琊王府。
趙雲駐軍此地,如今已經成了王府常客,一身本事,頗受劉容欽佩。
“來來來,趙将軍,滿飲此觞!”劉容笑着勸酒。
“不了不了,大王,雲有軍令在身,不久就要出兵,不得飲酒。”
“将軍還真是,令行禁止,軍紀言明!唉,可惜将軍行将出征,本來明日還打算邀請将軍往我山林中狩獵呢!”
趙雲拱拱手,回道:“下次一定!”
“本王好奇,趙将軍出兵,可是向南攻陶謙之東海郡?”
趙雲心道劉容聰慧,隻是喜好聲色,不務正業,趙雲确實是攻東海郡,然而又不僅僅是攻東海郡,東海并非陶謙命門,彭城才是。
“此乃機密,大王見諒!”趙雲不說。
“嗬嗬,理解理解,本王隻是好奇,其實本王與渤海王乃是同宗,算不得外人。”劉容自說自話,不過也沒有勉強趙雲,而是爲趙雲奉上了熱茶。
兩人又寒暄一陣,趙雲便借故告辭了。
出了王府之門,趙雲長歎一口氣,這個琅琊王可真不省事啊,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期間還穿插着賽馬,狩獵,捕魚等戶外活動,而且每每都要請一請趙雲,礙于面子,趙雲也不好回回拒絕,隻能硬着頭皮參加一些。
社恐趙雲遇上社牛劉容,覺得在開陽縣一日,都是折磨。
劉容的生活,也讓趙雲直歎天道不公,有人生下來便面臨死亡的威脅,有人卻含金匙出生,邑一國,坐擁金山,取之不盡。
劉擎出了王府,徑直出城,前去營中,今日便與将士同住。
明日一早,騎兵出擊。
……
汝南,汝陽。
袁氏府邸後院。
“铿铿”的嘶磨聲連綿不絕,袁紹又取出了那柄久未使用的佩劍,磨了起來。
不知不覺,其身後突然多出三道背影,正是逢紀、郭圖與陳琳。
三人就這麽靜靜的站着,默默地看着。
良久,袁紹停下手中動作,取過抹布一抹,将劍身上的污垢盡數抹除,劍身立即綻放出一道寒芒,攝人心魄。
“三位久等了,請移步書房說話。”
袁紹領着三人,步入書房,仆役當即奉上熱茶,然後屏退。
逢紀見得這一幕,心中稍稍動容。
以前的袁紹,都是臨時吩咐仆役做這些事情的。
“元圖,此時濟陰戰況如何?徐榮可有繼續進兵?”
“回主公,蔣将軍到達定陶之後,丁府君已撤離句陽,與蔣将軍在定陶彙合,徐榮不日便會占據句陽,繼續進兵,徐榮此行,便是沖郡治定陶而去。”
“看來‘請君入甕’的策略生效了,此戰可有把握擊敗徐榮?”
“若光憑蔣将軍與丁府君,怕有難度,不過袁公若肯增派人手,那此戰勝券便多幾分。”逢紀說話十分小心,并未将話說滿,免得打臉,畢竟袁軍一路幾乎是敗過來的,雖然曆經失敗,有所成長,然誰又能保證對手對手不會進步呢。
“主公,馳援之兵,所派何将,應速速集結。”郭圖提醒道。
袁紹突然嘴角一揚,并未采納,隻是露出一個神秘的笑,他接着道:“我記得不錯的話,徐榮副将段煨,和樊稠一樣,也是涼州人吧。”
“正是!”郭圖答道,卻不知道袁紹此話深意,樊稠已經死了,主公拿樊稠作比,可是有什麽深意?
“涼州人好啊,涼州人的韓遂,不久反了董卓了麽,相信會有更多的涼州人,給我們帶來驚喜。”
袁紹打啞謎一般的說着,逢紀拱了拱手道:“主公,陳留郡内尚有渤海王兵馬,距離濟陰戰局過近,不得不防。”
“你說的是我那外甥的從弟高順吧,此人乃高氏不可多得的人才,竟被渤海王招攬了去,實在可恨!”
事關袁紹親屬之事,三人皆沒有說話。
袁紹沉默數息,突然道:“諸位,打起精神來,自今日起,袁氏戰局重心,便不再是南陽了,而是兖州了!”
“記住,不是濟陰,是兖州!”袁紹強調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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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今天這章構思的比較久,本來想碼6000字的,還是差了400,明天繼續沖擊6000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