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榮眺望陳留城頭,瞧着中間那位,就是和自己戰鬥過數次,卻未見過面的張邈。
身形臃胖,一看就是不善弓馬之人,竟然也能領兵打仗。
張邈的問題令徐榮不由想笑。
難道隻準你們關東聯軍讨董,董大将軍不能伐袁麽!
“張太守兵犯荥陽梁縣之時,可曾問過自己,何故犯境呐?”
一句話就說得張邈啞口無言。
張邈自知理虧,無法在這個說辭上讨得半點便宜,于是道:徐将軍,我已退出聯軍,徐将軍兵進東郡,多次越界,我都未曾出兵制止,還望徐将軍體恤陳留百姓,息了刀兵吧。”
張邈說起了好話軟話,一旁的張超按捺着,隐忍着,他的手狠狠握着劍柄,但小臂又被臧洪按着,顯然臧洪怕他突然暴起,拔劍指向徐榮,怒吼一聲“戰吧”,那可就壞事了,現在可連老父親的建議都還沒用呢。
“張太守若棄城投降,我敢保證不傷陳留百姓!”徐榮相應回道。
若能兵不血刃,也是徐榮願意見到的,畢竟大軍離開太久,如今呂布能牽制一二,但容易發生變故,光靠樊稠,他還是不太放心。
臧洪對張邈道:“府君,下決定吧!”
言外之意:投了吧!
不過是投渤海王。
“看來張太守是要公事公辦了!”徐榮徐徐開口,緩緩擡手。
其身後的兵馬立即變陣,騎兵往外圍移去,一對對的弩手上前來,其中持着臂盾的攻城主力也露了出來,顯然,徐榮已經在做最後的攻城準備了。
“府君,沒有時間了,徐榮一聲令下,陳留生靈塗炭呐!”臧洪道。
張超一把将臧洪之手撇開,“噌”的一聲拔劍而起,指着徐榮道:“徐榮,要戰便戰,休得……”
張超話還沒說完,臧洪已經捂着他的嘴巴将他拖走了。
張邈重重哀歎一聲:“唉!”
徐榮望着屬下将士不緊不慢的做着準備,不由得好奇,于是問道:“太守何故哀歎?”
張邈打定主意,說話反而硬氣了起來,“原本此事要一直藏在心中的,如今徐将軍步步緊逼,邈也别無他法了,徐榮,你且聽好,我脫離聯軍,不助袁紹,乃事出有因,這個因便是,我張邈已經投效渤海王!”
聽得渤海王之名,徐榮眉頭一挑,開始琢磨,這話有幾成可能性?
徐榮對渤海王也是仰慕已久,對其戰例也能如數家珍般說出,其中與陳留有關的,一是奔襲陳留,滅了彭脫,而是保護圉縣,而且徐榮還知道,渤海國王後,是治書禦史蔡邕之女,蔡氏一族便是生活在陳留圉縣。
“太守說笑了,爾乃兖州太守,如何能投渤海王?如此言論,怕是以渤海王爲幌子,這是你的緩兵之計吧!”
靠!這也能看穿!
張邈還真是這麽想的。
用臧旻的建議,那渤海王忽悠忽悠,但不是真的投效,希望可以诓到徐榮。
徐榮若是不信,那他真投假投,都已經不重要了。
遠水解不了近渴,遠方的渤海王名氣再盛,面子再大,恐怕也救不了陳留了。
張邈沒有回應了。
看張邈啞口無言,徐榮更加确認了,再望了眼将士們,位置已經調整完畢,攻城陣形已經擺開,就等他一聲令下了。
徐榮再度意味深長的望了眼城頭,張邈沒有辯解,他認命了?還是——
投效是真的,他等着自己犯錯?
徐榮想過了,若張邈真的投效渤海王,他肯定不能再攻,那可是渤海王,連董公都推崇備至的存在,他豈能得罪,想到此處,他又猶疑了起來。
同時,他将手緩緩擡起,就等着狠狠揮下,下令進攻。
張邈眼睛微微眯起,望着徐榮,雖然已是十月,天并不熱,但張邈額頭還是沁出不少汗水,然而張邈一動不動,任由汗水彙聚流下,也不去擦,反正徐榮看不見。
可擦汗這種心虛的動作,卻會暴露。
就在雙方的猶疑與決斷不定時,遠方突然傳來一陣馬蹄奔騰的聲音。
徐榮一警覺,頓時向後張望,同時騎哨上前來報。
“徐将軍,渤海王騎兵至。”
徐榮頓時眉頭一擰,渤海王親至!
也就是說,張邈所言非虛,他不僅投效了渤海王,而且似乎早知自己要兵犯陳留,才會在如此關鍵的時間點趕到。
徐榮又想,難道自己一路上并沒有遭到反擊與抵抗,也是算計好的?
張邈就算爲了等這一刻?
多次作戰以來,徐榮一直以靈活多變著稱,而這一次,徐榮有一種被人算計的感覺。
城頭上方視野更好,他們不僅聽到了聲音,還先一步看到了渤海王的騎兵。
“府君,快看,真的是渤海王!真的是渤海王!”
臧洪語氣激動,甚至有些破音。
張邈怔怔的望着,心中不知何種滋味,渤海王竟然來了……
這下,假的都要成真的了吧。
一時間,張邈不知道該高興,還是郁悶,高興的是,陳留危機,已蕩然無存,郁悶的是,臧旻的建議,似乎真的要成真了。
與臧洪的興奮,張邈的無奈不同,張超目光火熱,死死盯着遠方的旗幟。
渤海王劉擎,可是他的心中的戰神,他的偶像,平黃巾,禦外敵,收黑山,所到之處,無往不利,其爵位上升更是蹭蹭蹭的速度,從一介白身,到關内侯,到武州侯,最後獲封渤海王,官銜也從雁門太守,一躍成爲并州牧,冠軍将軍。
渤海王的經曆,簡直就是他魂牽夢萦的存在。
徐榮望着渤海王步步逼近,隻是下令騎兵戒備。
劉擎騎着金戈出現在了城池的一旁,徐榮調轉位置,一邊迎上去,一邊觀察劉擎的兵馬。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渤海王的騎兵,全是帶甲的具裝騎兵,緊随其後的那千餘兵馬,光是那鋒芒畢露的裝甲氣勢,造成的壓迫力甚至堪比數萬大軍。
再往後,又是不同的騎兵,奇怪的是,那些兵竟然是持盾的?
困惑歸困惑,對他們的戰鬥力,徐榮可絲毫不敢小觑。
渤海王帳下無弱旅,這是天下公認的。
劉擎高頭大馬,大剌剌的上去便問道:“哪位是徐榮将軍?”
徐榮一聽渤海王直呼其名,一時不知是何意,忐忑的應了聲:“末将徐榮,見過渤海王,并州牧,冠軍将軍!”
念叨完這一個個名頭,徐榮咂了咂嘴,這些名頭,随便拿出一個,都是了不得的存在,偏偏集于一身。
終極爵位:王。
終極地方官位:州牧。
終極封号将軍:冠軍将軍。
劉擎引馬上前,笑道:“哈哈哈!百聞不如一見,本王對将軍,可是仰慕已久!”
徐榮老臉一紅,一股異樣情緒升起,這話,竟不知如何接。
無論誰誇他,他都能受着,甚至是董公,或是陛下。
可唯獨渤海王誇他,他心中全是“不敢當,不敢當”的心理,因爲他确實勝了幾場仗,但徐榮清楚,先前聯軍讨董,一方軍陣不過數千人,不過小打小鬧,而渤海王打的仗。
那黃巾可是數十萬衆,南匈奴五萬叛軍橫掃并州,然而遇見渤海王卻全軍覆沒,鮮卑大軍更是聽聞渤海王之名而聞風喪膽。
“末将慚愧,得渤海王知曉俗名,末将惶恐。”徐榮一直供着手,低着頭。
就算單論軍職,他這個中郎将,在劉擎冠軍将軍面前,差的不是一丁半點。
徐榮一直低頭,卻突然見一雙金黃毛色的馬腿映入眼簾,渤海王竟然,走到他跟前來了。
“徐将軍無需多禮。”劉擎語氣随和,聲音不大,兩人相隔咫尺,剛好能聽見,“将軍來此,可是奉董公之命,占得陳留郡?”
徐榮這才擡起頭,望着劉擎,心中歎道:人說渤海王少年英才,年未加冠,便已位極人臣,果不其然。
對于劉擎開門見山的問題,徐榮答道:“确實如此,關東聯軍在陳留會盟作亂,爲禍朝綱,猶爲可恨,榮奉大将軍之命,前來讨之。”
劉擎轉而擡頭望向城頭,朗聲問候:“孟卓兄别來無恙!”
張邈一直看着劉擎與徐榮在城下攀談了幾句,當即回應:“蒙渤海王記挂,張邈未死,不過大王若晚來半日,恐怕隻能替張邈與陳留百姓收屍了。”
張邈說話間還将了徐榮一軍。
徐榮當即開口問道:“大王,張邈言說,他已經投效與伱,此事可當真?”
劉擎望了望徐榮,又望了望張邈。
“未曾說過。”劉擎如實答道。
徐榮臉色頓變,面向張邈,冷聲道:“張太守可真是好算計,竟敢以渤海王爲幌子!”
劉擎頓時插嘴道:“徐将軍稍安勿躁,張太守雖然未向本王宣誓,不過此計,确是本王告知他的。”
徐榮臉上又變,特别怪異,“是大王告知他的?”
徐榮好似明白了他這種被人算計的不安來自何處了。
渤海王知道自己必定攻擊陳留,于是提前告知張邈,若守不住城,便宣布投效渤海王,而此時渤海王也恰好趕來制止自己,同時做實張邈投效這件事。
這……徐榮語塞了。
張邈和他,都是渤海王的棋盤上任他擺布的棋子啊!
以自己威逼張邈,而張邈不得不宣誓效忠,而自己必然不會再攻打陳留,渤海王兵不血刃,便得到了整個陳留郡,而自己百般算計,奔波辛勞,隻是在爲渤海王作嫁衣裳。
一股重重的挫敗感,在徐榮心頭升起。
他轉念又一想,既然如此,幹脆更進一步,直接助渤海王取下陳留好了!
徐榮朝着張邈喊道:“張太守,渤海王在此,你可要将剛出之話,再說一遍!”
張邈自知躲不過去,反而釋然道:“陳留太守張邈願攜陳留全體郡民歸附渤海王,亂世紛争,陳留郡請求渤海王庇護!”
劉擎心頭一悅,此事已成!
“陳留郡與本王頗有淵源,本王的王後,便是陳留圉縣人士,出于情分,本王也該庇護陳留,今得孟卓投誠,本王在此昭告天下,敢犯陳留者,便是與本王爲敵!”
“多謝大王垂恩!”張邈再度行禮。
“多謝大王垂恩!”其後衆人以及城頭兵士,皆齊聲重複。
恭喜主公收服【張邈】
姓名:張邈,字孟卓
品級:卓爾不群
耐力:52
武力:52
統率:53
智力:70
政治:75
魅力:85
特性:【八俊】仗義疏财,魅力+3,名聲提升,加速治下商貿發展。
【名聲】張邈聲名在外,容易募集兵馬和工匠,政治+2。
【籌措】仰仗名聲,可快速籌措糧草。
【優柔】優柔寡斷,猶疑不定,戰鬥時士氣容易降低。
忠誠度:70%。
收益:魅力+0.85,當前魅力69.62。
“打開城門,迎大王入城!”張邈下令。
興奮的臧洪當即沖下去城頭,一邊跑,一邊嚷嚷:“快開門!”
他可是受了父命的,若有機會,一定要向渤海王靠攏,如今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他一定要好好勸說太守張超,和他大哥一起投效渤海王,這樣,他也就不用再做抉擇了。
城門應聲而開,徐榮望着大門,按捺住下令沖鋒的沖動,陪着劉擎一笑。
“恭喜大王!張邈在陳留爲官,實爲他的萬幸!”
劉擎以笑回應:“徐将軍,不如一同入城一坐?”
徐榮搖了搖頭,“戰事吃緊,末将要先回離狐了,沿途所占城池,會悉數奉還,大王放心,末将一定看緊部下,争取不發生擾民傷民之事。”
若說絕對沒有,這是不可能的,可能已經發生不少了,但有徐榮的表态,劉擎還是放心了些,畢竟西涼軍若是放飛自我,那可真是天下都給你掀翻了。
“今日之事,多虧徐将軍仗義之言,他日若有難處,盡管送信給本王,隻要本王力所能及,必然有求必應!若是日後将軍想另謀高就,哈哈哈……”
劉擎未将話說明說完,以徐榮的聰明,自然已經知道了劉擎之意。
抛出了一條線,希望借此拴住徐榮。
徐榮要走,劉擎沒有勉強,兖州局勢危困,即便是郭嘉都頭疼,劉擎也就不添亂了。
徐榮賣了自己一個面子,自己也欠了徐榮一個人情,眼下兖州之戰,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關頭,這種時候,劉擎倒是可以給徐榮提供一些方便的。
比如白馬已失,若是燕縣糧道被袁紹截斷,徐榮便可以借道陳留運糧。
望着徐榮大軍撤去,劉擎遐想着,突然,一名武将來到劉擎跟前,突然牽了金戈缰繩,還十分溫柔的摸了摸金戈前吻,讪讪的笑着。
來将身披甲胄,内着赭紅色衣衫,連帶着赭紅盔纓,眉宇之間,亦有幾分英氣。
劉擎忽然覺得,這人有點面熟。
“下官臧洪,拜見渤海王,請爲大王牽馬。”小将自薦道。
姓臧,劉擎了然。
是臧旻的兒子啊!
劉擎沖其一笑,道:“子源,你父惦記你,可惦記得緊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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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