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一言,郭圖當即投來贊許和傾聽的目光。
袁紹還沒說是什麽,他眼中已經挂着“主公英明”的表情了。
“丁原告病,不願出兵,又叫張楊回信,想必他欲告知于我,此戰,可命張楊前往!”
“主公英明!”郭圖當即将準備好的誇贊之語抛出,并使了個确信的眼神,意在告訴袁紹:這個主意很棒!
袁紹頗爲受用,笑了笑道:“既如此,便命張楊前去讨伐呂布,再以陳琳前去魏郡遊說賈琮,購買糧食。”
做了兩手安排,袁紹總放心一些了。
“主公,陶謙出兵泰山郡,主公當以兖州牧的身份,勒令其退兵。”郭圖又說起泰山郡的事。
陶謙以平黃巾的名義去占據郡縣,按理是說得通的,可對袁紹而言,或進一步說,對袁氏而言,這說不通。
因爲袁氏認爲:兖州和黃巾,你陶謙都不能動。
陳琳收到命令後,當即動身渡河,前去魏郡拜見賈琮。
自從河内回來,賈琮過得可不好,不知是什麽原因,他覺得他堂堂冀州刺史,在這就跟透明似的,除了魏郡厲溫,和他擡頭不見低頭見,冀州其它郡太守皆不來拜見,甚至連一句問候都沒有,賈琮也沒有真正行使過刺史監察之責。
另外,他很好奇,爲何渤海王劉擎一直待在邺縣,雖然期間離開過一月,但最近又回來了。
而且渤海王府上門庭若市,賓客如雲,厲溫更是其中常客,相反自己的刺史府前,門可羅雀。
他不是并州牧嗎?怎麽感覺像冀州牧一樣?
賈琮很不理解。
陳琳前來拜訪,老賈琮很開心,這讓他有了被重視的感覺,那個人還是分量很足的兖州牧袁紹。
陳琳将袁紹托付的事情闡述一遍,賈琮思慮一二,便答應了下來。
這件事若成,可以賺袁氏一個人情,說不定還能賺一些利差,何樂而不爲。
他要做的不是百分百交給袁紹糧草,而是幫助收購,成與不成,多與少,結果都與他無太大關系,他主要是出力,所以這個人情,是賺定了。
送走了陳琳,賈琮也思索起兖州戰事來,雖然他關心的不多,但袁紹處于劣勢之事,經有心之人散播,已經在邺縣傳開,賈琮身爲一州刺史,自然有自己或許信息的渠道。
袁紹求糧,也證明了這一點。
購糧的事,賈琮第一時間想到了厲溫,他在魏郡爲官多年,這種事,自然知道的多。
于是陳琳前腳剛離開,賈琮後腳便去拜訪厲溫了。
厲府上,厲溫正在清閑的練劍,兒子厲友也拿着一柄木劍,有樣學樣的舞着,但顯然,小家夥并不喜歡木劍。
一人急匆匆的步入院中,候在一旁,厲溫餘光瞥見功曹嚴勇到來,便停了下來。
“有事?”
嚴勇将陳琳入城拜訪賈琮的消息,以及賈琮求見的消息一并說出。
“如此說來,賈刺史是來問糧草的?”
厲溫不由得好笑,那袁紹還欠着主公四十萬石沒交付呢,結果倒好,搞糧草搞到冀州頭上來了。
也就是劉擎頭上。
都不需要請示,主公能讓一顆糧食過河才怪!
依主公的性格,他就是堆着爛掉,一把火燒掉,放水裏沖走,也不可能賣給袁紹的。
“我來會見賈刺史,你去将此事報給典韋将軍。”
“不應該是主公嗎?”嚴勇好奇道。
厲溫笑了笑,自己這下屬還是太年輕了,賈琮是冀州刺史,主公豈會不派人盯着。
說不定賈琮與陳琳說了什麽,劉擎都已經知道了。
劉擎府宅中,郭嘉正在将賈琮與陳琳的對話簡單的複述給劉擎,其實内容十分簡單,并沒有什麽驚心的陰謀,簡單說就是搞糧,辦成了,好處多多滴。
賈琮顯然還不知道自己在邺縣的狀況,自己府上都已經被劉擎滲透成篩子了,他還想着幫袁紹一把。
袁紹是你兒子麽!劉擎心中問候道。
“主公,賈琮已去找伯沖了,可要人帶話?”郭嘉問道。
“伯沖若是這種事都處置不好,還做什麽太守,放心,伯沖一定會說,魏郡這兩年戰事吃緊,餘糧自己用都不夠呢,縱是收購,也是優先郡府收購,哪還有糧賣給袁紹……”
厲府上,厲溫沮喪着臉,對賈琮道:“賈使君遠在交州爲官,不知去歲冀州慘狀,各郡兵馬,加上朝廷近十萬大軍,剿讨黃巾近五十萬,而後黑山軍爲禍魏郡,兵禍連結,别的不說,哪一郡的太守,不是在爲糧草發愁呢!”
常山郡除外,厲溫心中補充了一句。
“我倒想請賈使君給我介紹介紹糧商。”
賈琮沉默了,厲溫有一句話說的不錯,冀州什麽情況,賈琮還真不清楚,所謂的黃巾之亂,也隻是道聽途說,他上任時,戰事基本已經結束了。
“不曾想,冀州堂堂産糧大州,竟被黃巾折騰成這般,冀州百姓,真是不易。”
厲溫接着賈琮的話往下說:“黃巾軍數十萬,幾乎将冀州劫掠了一遍,哪還有存糧,要不是渤海王力挽狂瀾,破陣殺敵,誅殺張角,冀州百姓不知還要出多少苦呢!”
賈琮似乎明白了一個道理,爲何他的府上冷冷清清,而渤海王府上門庭若市了,原來是因爲這個。
他這個冀州刺史,并未爲冀州百姓做過任何事情。
而渤海王,打赢了張角。
這個點上,賈琮釋然了。
乘興而來,悻悻而歸,賈琮告辭了,心中不免失落,看來糧草的事,是他想的簡單了,能難住袁紹的問題,果然沒那麽好解決。
然而,當老天爺給人關上一扇門的時候,通常會爲他打開一扇窗,剛剛回府的賈琮,便從治中唐聞那得到了好消息。
唐聞是中山郡唐縣人,剛剛從故鄉省親回魏郡,好巧不巧,這段時間鬧得風風火火的糧價戰,令唐聞大開眼界,而最終,中山郡凡參與屯糧的糧商,皆血本無歸,大把的糧食爛在手裏,若按市場價賣,相當于打了對折,若賣高價,呵呵,中山郡除了他們,哪裏還有冤大頭。
唐聞将此事悉數告知賈琮,賈琮聽後大喜過望,當即嚷嚷着讓人備車,他要去中山郡一趟。
據唐聞描述,積壓在各大糧商手中存糧,高大數十萬石,光光甄氏一門,就屯了近二十萬石。
千錢每石的糧價,對百姓來說是太貴了,影響生計,但對于袁紹袁氏而言,錢币這種東西,恐怕隻是個數字。
“唐聞,伱與我一同前去中山毋極一趟,我欲向甄氏購糧!”
唐聞目光閃動,問了一句:“使君,不知第一批次,需要多少糧食?”
“至少十萬石!”
唐聞一聽,再道:“使君,區區十萬石,下官家族中,亦能拿出,使君若有所需,我可承諾隻收八成的價,餘下兩成,便當作使君的跑腿錢。”
賈琮意味深長的瞧了唐聞一眼,沒有說破。
顯然,唐聞故事中的糧商,唐氏也參與其中,能屯十萬石,還是大糧商,而且唐縣這個名字,一聽就知道唐氏是大族。
便宜兩成,算作跑腿錢?還有這種好事?
賈琮覺得老天不僅給他開了一扇窗,而且還是有美景的大窗。
于是賈琮當天就離開了邺縣,趕往中山。
賈琮還沒有離開邺縣,劉擎便得到了通知。
“好好活着不香嗎?悶聲領俸祿不香嗎?爲何非要給袁氏做狗腿子?”
劉擎問郭嘉,語氣平淡且認真,郭嘉知道,向來輕松向的主公認真起來,賈琮要倒黴了。
“主公,賈琮原在蠻荒之地交州任刺史,他能任冀州刺史,袁隗是出了力的。”郭嘉解釋道。
“本王要的是袁紹在兖州寸步難行,灰溜溜的逃回豫州去,要的中山一衆奸商,自己咽下苦果,要經商,也好好地本分地經商,賈琮倒好,一條道要毀我兩門大事,奉孝,你說該當如何?”
“主公,趙郡一帶,不太太平,說不定,賈琮運糧的時候,會遭遇黑山軍。”郭嘉淡淡道。
劉擎白了郭嘉一眼,呵呵,真有你的!
不先解決賈琮,還要等他把糧食拉回來,摟草打兔子,劉擎又要麻了。
他裝作聽不懂的樣子,點了點頭:“高順離開趙郡之後,趙郡确實不太平了!對了,高順渡過河了嗎?”
“已然在兖州境内。”
“徐榮爲何還不動手?”
徐榮不逼一逼張邈,他怎麽投誠呢?
“或許,在等機會吧。”郭嘉道。
“奉孝以爲,還有機會出現?”
“如今呂布已是袁紹心頭大患,袁紹必不容他,能擊呂布者,唯有丁原與袁遺,主公以爲袁紹會派誰?”
“無需思索,必是丁原!”不然怎麽說袁紹刻薄寡恩呢。
“若丁原擊呂布,于徐榮而言,便是取陳留之機會。”
還真是步步爲營,牽一發而動全身,丁原擊呂布,想想都刺激。
會不會一戰揚“大孝子”之名呢?
“主公,依嘉看來,這一日,不遠了!”
“報——”
門外傳來通報,直達劉擎書房的,是軍報。
班明拿着信報入屋,交給劉擎後離去,劉擎雙手麻利的将之拆開,信報上方文字簡潔明了。
“張楊率軍北上,進攻濮陽,袁紹派出顔良接應。”
劉擎嘴角一翹,對郭嘉道:“奉孝,機會不是快了,而是已然給到徐榮了,希望他不要讓我失望才是。”
郭嘉也跟着笑了,笑得十分自信。
主公糾正了他,并不是因爲他說錯了,而是因爲他說對了。
……
時間飛快,進軍也飛快,九月的最後一天,陳留的張邈便受到了長垣與蒲城陷落的消息。
徐榮攻勢之猛,甚至都不是一座城一座城的攻的。
照這個速度,信報到了,徐榮大軍也該到了。
陳留守軍一敗塗地,這也不能怪張邈菜,實在是他那點家當,荥陽一敗,梁縣一敗,到現在都沒有緩過來。
三千兵馬不到,守一個陳留縣都懸,談何守一郡,徐榮說是進攻,其實和常規進軍沒啥區别。
要不了幾日,便會兵臨陳留城下。
此時的張邈,已如被架在火上烤一般,心急如焚。
張超倒是還是兩千兵馬,可是無濟于事啊,徐榮所率數萬大軍,别說兵力懸殊,即便同等兵力,對付起來也沒底。
他可是徐榮,到目前爲止,還沒吃過敗仗的徐榮,唯一一次丢了白馬,還是人家主動撤離,最後一招釜底抽薪,将袁紹大軍困在了白馬。
“孟高,你說該如何是好呢?”
與哥哥不同,張超似乎壓根不知道畏懼是什麽,十分自然的回道,“唯有一戰,有死而已!”
張邈扶額,他可不想要這種結局。
“我若身死,這陳留百姓,該當如何?”
“西涼軍軍紀極差,燒殺搶掠之事,自不會少,唯有死戰,才能護住陳留!”
這時,臧洪道:“府君,若不,考慮考慮家父的提議?”
臧洪一言,又令張邈想起了臧旻的建議:宣布投效渤海王,尋求渤海王庇護。
張邈很認真的考慮了這個提議,隻是張超戰意堅決,一直反對,加上陳留徐榮袁紹自己打自己的,并沒有理會陳留,直到這一天,終于來臨。
“府君,你本意在護住陳留百姓,使他們免遭戰火,何不一試?”臧洪對父親臧旻迷之相信,一再勸說。
雖然好兄弟兼上官一意死戰,但臧洪依然執己見,當然,最後如果真的要打,臧洪絲毫不會膽怯,退縮,自然會與張超并肩作戰。
“待徐榮兵臨城下,便對其宣告,若能成,豈不大善,就算不成,再戰不遲。”臧洪繼續道。
張邈快要被他說服了。
“府君,不好了!徐榮大軍已至北門!”
張邈聞言眼皮一跳,臉上臃腫的橫肉不由得顫了顫。
好吧,他已經被臧洪說服了。
試一試嘛,死馬當活馬醫咯,萬一奏效呢?
陳留北門城頭,張邈到達此地時,城外已是烏泱泱的大軍,一個念頭悄然爬上張邈心頭——
陳留絕對守不住,死守死戰,唯有死路一條,死守死戰的下場,不僅僅是他們身死,而是城破之後,全城遭殃。
望着“徐”字帥旗下的徐榮,張邈打算開始溝通。
“徐将軍何故犯境!”張邈質問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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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