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馬之戰,落下帷幕。
戰況急轉直下的情況下,徐榮果斷選擇了棄城而走,向西退去。
攻下白馬的消息很快傳至袁紹處,袁紹大喜,于是大手一揮,下令道:
“白馬大勝,徐榮落敗,命顔良文醜,蔣奇淳于瓊一同帶兵追擊,将徐榮軍徹底擊潰!”
逢紀一聽,立即勸道:“使君,常言道,窮寇莫追,何況徐榮乃是主動撤走,并非潰逃,謹防有詐!”
“主公,白馬已陷,徐榮軍已失去根據,入孤魂野鬼,正當一鼓作氣,以絕後患。”郭圖也緊随其後,表達不同看法。
聽得逢紀之話,袁紹猶疑了幾分,畢竟白馬之戰能夠勝利,很大程度取決于逢紀看破了徐榮詭計,及時派出援軍,而郭圖一言,與袁紹自己的想法不謀而合,于是他又更傾向于追擊。
“公則所言甚是,立即派兵追擊,其餘人,随我進駐白馬!”袁紹下令道。
逢紀一聽,無奈的搖了搖頭。
徐榮率軍向西跑了一陣,而後調轉方向,朝着南方的韋鄉跑去,在那裏,樊稠軍正與丁原軍在交戰,韋鄉雖出于東郡與陳留的邊界,但乃是官道交彙點所在,擁韋鄉者,東進可取濟陰軍的離狐,北上取白馬,南下取陳留,西面,便是樊稠辎重所在,燕縣。
韋鄉雖是必争之要地,但此地并無築城,而且地勢平坦,良田遍地,樊稠的西涼軍與丁原的并州軍多以騎兵爲主,雙方在這一帶已經交戰了數日,戰場不僅僅在各處官道之上,連田間地裏,也被踐踏了無數遍。
本就爲數不多的播種好的土地,都被糟蹋了,許多青禾甚至成了戰馬飼料,當地平民對此怨言頗多,但交戰雙方,皆吃罪不起,有苦難言。
樊稠軍大營之中,才起沒多久的樊稠,便聽到了白馬失陷的情報。
一時間,甚至沒回過神來。
“怎麽可能,白馬可是徐榮将軍守的,如何會在交戰一日便失陷了!”
徐榮當初連敗關東聯軍,樊稠幾乎将徐榮當作了軍神來膜拜,董卓命徐榮出兵東郡之時,樊稠也主動請纓,也要與自己的偶像并肩作戰。
然而,這麽快,偶像就崩塌了?
“将軍,徐榮将軍求見!”帳外突然傳來一聲通報。
“什麽?咱沒聽錯吧,你再說一遍?”
“徐榮将軍求見!”兵卒又說了一遍。
樊稠一聽,當即取過盔胄帶上,快步向帳外走去:“快帶我去迎接将軍!”
很快,樊稠來到大營外,前瞧見了徐榮,他騎馬行在前面,背後是浩浩蕩蕩的騎兵。
樊稠還納悶呢,不是說徐榮敗了麽?看着架勢,好想沒什麽損失啊!難道白馬之敗,另有隐情?
樊稠上前拱手緻意,随後問道:“徐将軍,緣何來此啊?”
徐榮下馬,朝着樊稠走去,“自然爲勝戰而來。”
“勝戰?将軍是何意思?”樊稠不解。
徐榮難得的笑了笑,“樊将軍,董公授命你我攻取兖州東郡,你我當勠力同心,緊密配合。”
“這是自然。”
所以伱到底想說什麽?樊稠心想。
“袁紹大軍圍攻白馬,我本設計破之,奈何被能人識破,即便固守白馬,也是徒勞,白馬已非取勝之地,我又何必浪費時間。”
樊稠聽着徐榮的話,覺得驚了,行軍打仗,還能這麽想的?
白馬已非取勝之地,所以就不守了,還可以這麽想的?
“那徐将軍認爲,何處是取勝之地呢?”
徐榮笑道:“自然在韋鄉。”
“在韋鄉?”
樊稠又困惑了,在韋鄉與丁原戰鬥日久,那丁原并非草包,戰鬥風格果敢異常,即便正面厮殺,并州軍也絲毫不遜與西涼軍。
“你我合兵一處,兵力已占優,丁原安能不敗!”
樊稠一尋思,好像有道理,但又有點想不通,爲了敗丁原,就舍棄了一座城池?還是白馬重鎮。
這不血虧?
“徐将軍,以白馬換丁原,豈不得不償失?”
“非也!”徐榮一言否定,随後湊近了樊稠,輕聲道:“丁原若敗,必然退回濟陰,我軍乘勝追擊,攻取離狐,這離狐,乃是袁軍在白馬的補給要道,若被我方切斷,袁軍豈能久據白馬?”
樊稠眼睛一亮,“将軍一言,如撥雲見日,難怪董公誇贊将軍用兵如神呢!好!我必與将軍精誠合作,擊敗丁原!兵貴神速,我看,我們不如立即出發,直接殺向丁原大營!”
“不可!在此之前,還有一事!”徐榮道。
“何事?”
“袁紹貪利,知我敗退,必定引兵來追,方才我路過一片小山,山林茂密,極易設伏,樊将軍可引兵在此地設伏,而我負責将袁軍前來,屆時将軍擊其後,我再殺個回馬,袁軍安能不敗!”
樊稠笑了,笑的很燦爛,質疑徐榮将才能力的念頭,徹底打消了。
“将軍英明,樊稠聽候将軍差遣!”
“樊将軍說笑了,你我齊心協力,共同建功!”
……
顔良文醜,蔣奇淳于瓊,奉命追擊徐榮,但在一處岔路口,他們懵了。
因爲向西與向南的兩條路,皆有大量兵馬活動過的痕迹。
“徐榮敗逃,自然是回司隸,應該是向西追擊!”文醜道。
蔣奇卻道:“往南的路乃是通向韋鄉,樊稠駐兵之地,徐榮輕裝而逃,未帶辎重,必然投樊稠而去了。”
顔良贊成文醜的看法,而淳于瓊,沒有表态。
“不如這樣,我與顔良向西追擊,蔣将軍與淳于将軍,向南進攻,如何?”
“行!”蔣奇答道,看着淳于瓊,淳于瓊點點頭。
于是兩軍分兵前進,顔良文醜繼續向西進兵,蔣奇與淳于瓊,則向南道而去。
蔣奇與淳于瓊順着徐榮逃跑留下的痕迹,愈發确定,這就是徐榮逃跑之路。
跑着跑着,突然瞧見前方一支兵馬正在歇息,打的旗号,正是“徐”!
蔣奇二話不說,直接下令沖鋒,麾下騎兵見到目标,也一個個嚎叫着,朝前沖去,對方那些歇息的兵馬,在他們眼裏,如同可以随意拿取的戰功一般。
徐榮見袁軍果然追上來了,當即上馬,朝前逃去,甚至将兵器旗幟都丢棄了一些。
“敵軍倉惶而逃,速速追上!”淳于瓊瞧着地上的旗幟,舉槍喊道。
狹窄的傍身官道,兩支兵馬依舊疾馳而過,徐榮軍已經等了不少時間,所以戰馬力氣很足,爲此,他還故意放慢速度,做出隻要對方再快一點點,便能追上的假象。
很快,徐榮軍經過了密林,毫不停歇,繼續朝前而逃。
蔣奇與淳于瓊追擊不舍,鬼使神差之下,蔣奇朝密林瞥了一眼,腦中靈光一動,閃過一絲不安。
“不好,中計矣!”蔣奇說着,當即勒住馬缰,減速下來。
淳于瓊大爲不解,大喊一聲:“蔣将軍何故停下!”
随後沖到了前頭。
“淳于将軍,小心有詐!”
話音剛落,密林中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随後,一匹匹戰馬從中沖出,攔腰殺向蔣奇與淳于瓊的騎兵縱隊。
側面受敵,是縱隊行軍最爲危險的戰鬥方式,蔣奇毫不猶豫,下令後軍改前,直接撤退。
戰馬們紛紛掉頭,于此同時,徐榮的兵馬,也開始掉頭,殺了一個回馬槍。
蔣奇軍有的開始掉頭,有的還沒掉頭,而有的想掉頭,馬兒卻沒有掉頭,場面一度陷入混亂。
“速速撤離!”蔣奇再度催促,然而無論他怎麽催,場面都沒有變的更好。
于是轉而喊道:“準備殺敵!”
因爲樊稠的騎兵,已經沖上來了。
在與丁原的對峙與損耗的戰鬥中,不僅樊稠,連同士兵們,都十分窩火,此刻,一次精心設計的伏擊,将他們心中的火氣都發洩了出來,酣暢無比。
瞧着前方混亂不堪的袁軍,樊稠軍似乎想起了河内之戰,隻知逃竄的袁軍,于是士氣大振。
騎兵鋒芒畢露,直接殺入袁軍陣中,生生将它截成兩段,進入戰陣,西涼軍一頓猛砍快刺,将無心戰鬥的袁軍殺得七零八落,傷亡劇增。
蔣奇望着全然一面倒的戰鬥,心知再出言振奮,也收效甚微,還是逃吧,能逃出多少,逃多少。
“休要戀戰,速速撤離開!”蔣奇一邊喊,一邊将前面一名西涼兵刺死,用力将其身體甩出,砸向另外一人。
“殺!”徐榮大喝,引兵殺到,袁軍前軍立即陷入合圍之境,不少人甚至直接跳下馬,或原地投降,或徒步朝着外圍逃去。
當然,等待他們的,是一場一邊倒的厮殺,西涼軍中視戰功爲寶,他們豈會放棄如此如此輕易獲取戰功的機會。
蔣奇與淳于瓊算殺出了一條血路,心驚肉跳的往後看了一眼,原先的前軍,現在的後軍,簡直慘不忍睹,已被殺得所剩無幾,而且西涼軍還在縱馬馳騁,追擊他們。
“嗐!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蔣奇自罵一聲,頭也不回的沿着官道逃去。
西涼軍一路追擊,生生殺出數裏地,官道之上,血流成河。
“哈哈哈!痛快!”樊稠望着遠去的袁軍逃兵,擡擡手,示意麾下将士不要再追了。
真是痛快!他殺了多少?二十個?絕對不止!
“此戰頗有斬獲,那蔣奇倒還算機靈,若再遲一些發現,被咱截了尾巴,可能就全軍覆沒了!”樊稠道。
“樊将軍識得此人?”徐榮問。
樊稠與蔣奇在河内便交過幾次手,雖然此人戰力平平,但帶兵可以,照樊稠來看,他比顔良文醜要難纏。
“在河内戰過數次,此人精于統兵,若正面對戰,我等未必能讨得好處,今日戰局之亂,多半是因爲淳于瓊與之同行。”
這兩人,徐榮都是首次接觸,雖然此戰看不出蔣奇有多厲害,但淳于瓊,顯然徒有虛名。
什麽西園軍八校尉之一,笑尉還差不多。
“袁軍經此一敗,不敢再冒進追擊,我軍便趁這個機會,抓緊時間,合擊丁原,攻取離狐。”徐榮道。
樊稠長舒了一口氣,跟随徐榮作戰,果然節奏滿滿。
就是有點累……
……
濮陽,得知袁紹占據白馬,并且親自進駐白馬時,呂布當即坐立難安。
自從上次袁遺突然更換進兵路線,突然向東而去的時候,呂布又失去了補給來源。
靠陳宮在濮陽募集糧草,已經越來越難撐呂布軍的軍糧開支了。
而這個時候,袁紹軍占據白馬,這無疑是一個非常不利的消息。
在陳宮眼中,投袁紹的優先級并不高,除非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
“公台先生,袁紹會攻打濮陽嗎?”
這話,陳宮沒法接。
“袁紹一日得白馬,我以爲此事絕非如此簡單!以徐榮之才,如何會守不住這高牆之城,我以爲其中必有蹊跷。”陳宮揣摩道。
“有何蹊跷?”呂布瞪着大眼,好奇的問。
“若說徐榮并非簡單的敗走,而是另有所圖,在這兖州之地,能被徐榮圖謀的,除了袁紹,便隻有丁原了。”
聽着丁原的名字,呂布神情稍稍晃動,顯然回憶起了某些事。
“徐榮會如何?”
“合兵樊稠,共擊丁原,照眼前這架勢,丁原若敗,離狐危矣,離狐若失,袁紹占據白馬,恰如身陷孤島,給養都成了問題。”
呂布不是很懂,望着眼前輿圖上标注的城池,找到了離狐所在的位置。
“公台先生,那徐榮與樊稠合擊丁原,丁原必敗,那我們呢?”呂布還是将話題扯到了自己身上。
陳宮搖了搖頭,尋了個位置坐下。
“若袁紹站穩腳跟,便投袁紹,若徐榮站穩腳跟,便投董卓,将濮陽獻出,除此二法,還有二法,奉先可随我參謀參謀。”
“哦?還有兩條路?這麽多?先生快請說!”
陳宮道:“眼下青州黃巾撤離濟北國,但泰山郡之内,依然有許多黃巾,而且沒有治郡太守,我軍可棄濮陽,去泰山尋立足點。”
“還有一個呢?”
陳宮望着呂布,沒有說話。
呂布一頭霧水,這是啥意思?
“我非望将軍,而是望北方,若西南東皆無出路,我等便隻有北投,而北面,能納你我者……”陳宮頓了頓。
“唯有渤海王,并州牧,劉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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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