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郡的黃巾鬧得如火如荼。
曹操的濟南國内雖然獲得了短暫的安甯,但如此規模的大軍就在鄰郡,還是叫人放心不下。
有渤海國前車之鑒,萬一黃巾調轉方向,攻向濟南,後果不堪設想。
曹操原有兵馬三四千人,曹仁與之彙合之後,擴充爲五千餘人,除了常規守備兵外,曹操率四千兵馬,屯紮于濟南國與泰山郡邊界地帶。
這兩日,曹操先後收到了劉備,張邈,以及渤海王的信。
劉備的信隻是慣例交待各自國中的黃巾狀況,因爲過去作戰之中,交界地帶的黃巾時常越界流竄,兩人通過信件聯絡,時常還共同對付一支黃巾。
至于張邈的信件,曹操打算将此事拿出來商議商議,特别聽聽婁圭的意見。
軍帳之中,除了曹操曹仁夏侯惇等一衆曹氏親屬,還有婁圭,以及一直跟随曹操的西園軍助軍左校尉趙融。
張邈的主動計劃,着實有些驚到在座衆人,就連曹操自己,也詫異連連。
是誰将自己的老實人朋友張邈逼成這樣的?
當然是劉岱。
“以複仇的正義之名來讨伐劉岱,卻行霸占東郡之舉,此番說辭難以自恰,恐爲世人多笑!”
趙融率先提出了看法,顯而易見,趙融的看法是不贊成曹操介入此事。
“我看未必,奪取東郡的,是劉岱,道義上站得住腳,若能成功,我們可推舉一位關系好的人,來當東郡太守,如此,與孟德而言,有大益處!”婁圭道。
“子伯,汝心中可有人選?”曹操問道。
婁圭搖了搖頭。
想到東郡,曹操不由得想起了去年在東郡讨伐黃巾的事,當時自己與皇甫嵩,傅燮,還有渤海王劉擎一共征戰蔔巳,将之誅殺。
曹操猛然一想,渤海王!
如今渤海王身兼雁門太守,而雁門乃苦寒邊地,不如推舉渤海王爲東郡太守,以渤海王功績,綽綽有餘!
但馬上,曹操打消了這個念頭,因爲渤海王,也給他寫信了。
而且信中的建議十分明确。
渤海王建議曹操進兵兖州,但目的不是什麽搶奪東郡讨伐劉岱,而是平黃巾。
不得不說,這首先是一個絕對立得住的腳的問題,解決了師出無名的問題。
渤海王還隐晦的提到,爲了平黃巾,在兖州占據一些城池縣地,以作防守,也是十分合理的。
占據一些縣城,這其中,就可大做文章了。
再順着這個思路往下想,爲平黃巾而進兵兖州,就算占了城,劉岱恐怕還要感謝自己,劉岱的實力,曹操大緻知道,他是不可能全面防守的。
心中打定主意,曹操再度出聲,已是不容置否的語氣。
“黃巾賊跨州作亂,我雖是濟南國相,然黃巾所到之處皆是大漢領土,我身爲漢臣,當追讨到底,我意進兵兖州,諸位以爲,走哪條道比較好?”
曹操将要不要去兖州的問題,變成了從哪去兖州的問題。
婁圭是主張進兵的,連路線他都想到了。
“孟德,我軍可經曆城,進兵茌[chí]縣。”
“好!曹仁夏侯惇!”
二将上前。
“夏侯惇爲先鋒,曹仁爲後軍,進兵茌縣!”曹操下令。
“喏!”二将齊道。
……
劉備面對滾滾濟水,駐兵休整,河對岸,就是兖州地界。
與曹操相同,劉備也在差不多的時間收到了劉擎的“公開信”。
與曹操不同的是,劉備三兄弟稍一合計,便達成共識。
劉備:“渤海王忙着平定黑山之亂,還不忘兖州黃巾之禍,心系天下,令人欽佩!我欲依渤海王之見,進兖州讨黃巾賊,以救兖州百姓于水火!”
關羽:“大哥所言極是,大丈夫身居亂世,當以天下蒼生爲念,懲奸除惡,掃除娥賊!渤海王身懷英雄之志,既遣信來,大哥當秉之!”
張飛:“俺也一樣!”
于是三兄弟領着區區兩千兵馬,渡過濟水,進入兖州濟北國。
因爲知道兖州最亂的地方,便是東面的泰山軍,于是劉備轉而向東。
一路行軍,途中所見可謂百般艱辛,官道上逃亡的百姓熙熙攘攘,時而還能遇見整隊的車隊,舉家搬遷者,亦不在少數。
“黃巾禍亂已有兩載,倒也沒見過此等狀況!”劉備感歎道。
如此規模的流動,足見黃巾危害遠超從前。
行走的人,見了劉備兵馬,皆會自覺的避開,整條官道上,唯獨劉備這一逆行者,領兵向東。
“爾等何方人士?”劉備攔下數人,打算詢問一番。
面前的這位,雖身着麻衫,但還算的上得體,應該有幾分見識。
果然,麻衫年輕人十分禮貌的給劉備行了個禮。
“我從博縣而來,這些,幾乎都來自岱山附近的幾個縣。”
“以往黃巾作亂,百姓多是以隐忍和躲藏爲主,爲何此次,皆四處奔走,成爲流民呢?”
麻衫青年歎了口氣,“世道已變!”
劉備不解,直言問道:“何解?”
“以往流竄的是黃巾軍,縣城亭舍,尚存一絲治安,而如今州兵已然崩潰,再不走,留下唯有死路,除非想加入黃巾!”
“州兵已然崩潰?”
劉備好似聽到了不得了的消息。
“不錯,州牧舉兵岱山,欲與黃巾軍決戰,然而他失敗了,将軍再走不遠,便能看到逃回的兵士了。”
一邊聽着,劉備望人群中瞥了數眼,還真被他發現了幾名兵卒模樣的人,劉備當即給麻衫青年拱手,再向着兵卒行去。
那幾名兵卒模樣的人,見了劉備分明想避開,生怕劉備是派來的援軍,要将他們再編入軍中,上前線作戰,軍中通常也是這麽幹的。
避來避去,劉備有些沒轍,張飛卻惱了,直接上前揪出一個,提到劉備跟前。
“将軍饒命!将軍饒命!将軍饒命……”兵卒一個勁的重複着。
“俺大哥就問幾句話,要不了你的命!”張飛沒好氣道。
“翼德莫要吓人!”
劉備說着,對着兵卒拱手問道:“敢問壯士,從何處而來?”
兵卒閉上嘴巴,默默看着劉備,對劉備的舉止困惑不已,除了困惑,他眼中還有驚恐流露,看着唯唯諾諾。
“我是毛将軍的兵,毛将軍敗了,已經逃了。”
毛将軍?劉岱帳下姓毛的将軍,應該就是毛晖了。
“可知劉使君在何處?”
兵卒搖了搖頭。
劉備點了點頭,放他走了。
關羽望着兵卒踉跄離去的身影,道:“大哥,看來岱山戰況不容樂觀。”
“不樂觀,才顯得咱們來得及時,快快快,我的長矛已經饑渴難耐了!”
突然,官道前方發生一陣騷亂,幾聲模糊不清的叫喊傳來,并有陣陣馬蹄聲。
随後,十餘匹戰馬便出現在劉備視線之中,他們在官道上縱馬而行,絲毫不顧及擁擠的人群,難民們驚吓得四處閃避,給他們讓路,使得他們更加驕縱。
直到對面的劉備攔住去路。
“何人擋路!”
劉備不答反問:“爲何縱馬!傷害無辜!”
“幹你何事!”爲首的騎兵顯然不以爲意。
“來來來,幹我的事,與我幹一幹再說!”張飛引馬上前,舉矛對着對方。
“翼德回來!”關羽連忙勸道,他發現大哥的臉色很沉,張飛胡來的話,怕要責罰。
能将自己大哥氣成這般,關羽也實在是無奈,随便一個兵卒,大哥都能以禮相待,偏偏這種目中無人的桀骜之人,最是頭疼。
“爾等不在前線殺敵,臨陣脫逃,還縱馬傷民,爲禍百姓,天理何在!”劉備忿忿道。
“殺敵?州牧都死了,我們還殺什麽敵!兖州軍完了,全完了!呵呵……”
爲首的騎兵笑了,但笑得很冷,很難堪。
州牧死了!
劉關張三人皆一愣。
随後回過神來,劉備道問道:“此話當真?”
“我等親眼所見,豈能有虛!要怪就怪黃巾軍太過狡猾,詐使州牧分兵東平,而岱山,才是黃巾軍的主攻方向,州牧寡不敵衆,死于亂軍之中。”
劉備依然不敢相信,堂堂兖州牧,戰亂伊始,他就戰死了?
劉岱沒了,那那兖州豈不是要徹底淪陷了?
見劉備不說話,騎兵們避開了幹道,繞開遛了,劉備自始至終也沒有多說一句。
先前的憤怒,欲對騎兵施以懲戒的念頭,已抛到九霄雲外。
“大哥,劉使君已然戰死,我等是否……”關羽欲言又止。
“繼續向岱山前進!州牧身死,說明戰況慘烈,我軍更要前去支援!”
……
劉岱戰死的消息不胫而走,快速擴散。
分兵的徐翕[xī]許汜二将聽聞,頓時無措,不想孤身迎戰黃巾,便引兵離開東平,退回東郡。
然而令兩人沒想到的是——
劉岱任命的東郡太守王肱因爲未見劉岱,拒不開門,更不承認劉岱已死,于是二将便在城外駐紮了下來。
而陳留一衆人聽到消息時,也大感意外。
這下好了,定制的義旗都沒有縫制出來,聲讨對象卻突然暴斃了,這種感覺,多少有些叫人……意難平。
陳留郡府之中,張邈陳宮張超程昱等人在此碰頭,商議下一步行動。
“劉岱已死,陳留威脅已去,我看東郡計劃,便取消吧!”
張邈繼續恪守本分,選擇了放棄。
“府君,劉岱身死,以王肱之能,東郡斷難守住,我軍自長垣進兵,必能拔得頭籌,取下東郡!”陳宮主張繼續拿下。
張超不說話,看着張邈,顯然,他以兄長馬首是瞻。
餘下幾人紛紛将目光投向程昱。
程昱回望衆人,有節奏的撫摸着自己的美髯,良久,他開口道:“劉岱既死,我欲回東阿。”
不贊成,也不反對,而是離開。
張邈聽了這話,心中有些不快,他想留程昱,又不到理由,而且他不得不承認,程昱之能,在他之上,恐怕很難留下爲自己做事。
程昱的話,令陳宮有些動容,跟随張邈已近一年,雖然張邈待自己甚厚,甚至言聽計從,但陳宮明白,張邈非成事之主。
何況,他已經積攢了太多了失望了。
客堂之中忽然安靜了會,于是陳宮開口道:“仲德,吾鄉東武陽與東阿縣不過一河之隔,我離家年近一載,也想回鄉看看,你我結伴同行如何?”
陳宮之言,令張邈眉頭一挑。
難道陳宮要走?
“幸甚幸甚!昱喜聞樂見!”程昱笑道。
陳宮這才拱手向張邈,道:“府君,年近一載,承蒙關照,陳宮感激不盡!然東郡形式已危如累卵,東郡百姓,有倒懸之急,宮雖不才,尚有可用之軀,爲郡縣百姓而戰!”
原來如此!
張邈恍然,難怪程昱與陳宮,皆贊成取東郡,原來兩人都是東郡人。
陳宮孤身之時,猶在濮陽斬殺黃巾,而程昱,更是發動百姓,守住了一縣之地。
慚愧!張邈自慚形穢。
當然,張邈也不會因此改變自己的看法,事到如今,也隻好祝福他們了,這點格局,張邈還是有的。
“兩位既已決定,那張某便爲兩位備一馬車……”
……
“劉岱死了!奉孝你輸了!”
劉擎将一封信報拍到了郭嘉面前。
郭嘉一臉沮喪,比輸光了所有的錢還難受,因爲奇葩主公定的賭注,壓根不是錢财,而是一個月不能行房!
這不是要命麽!
故意的,主公一定是知道了自己将南匈奴的美嬌娘接到邺縣了,才會下如此惡毒的注!
“劉岱匹夫!”郭嘉大罵一聲,“首腦已死,兖州已成無主之地,此對主公大計,乃是大利,與我而言,嗚嗚嗚……”
戲志才知道了劉擎與郭嘉的賭局,笑道:“奉孝此言差矣,與你而言,亦是大利,休整一月,固本培元,與你身體而言,豈不是大利!”
“志才之言極是,本王也是爲你好!”劉擎附和道。
郭嘉悻悻,不鳥說風涼話的人。
“奉孝,要不要再賭一次?輸者,一月不得飲酒!”
郭嘉一聽,連連對劉擎行拜禮,“主公求放過,郭嘉技不如人,甘拜下風!”
如今已經輸了半條命了,若是再輸另外半條,那可真全完了。
不過話說回來,郭嘉十分好奇,主公是如何知道劉岱七月前必死的?
生死乃天命,禍福尚且不可預知,何況生死。
巧合?郭嘉不信!
有兩位絕色夫人在,郭嘉不認爲主公自己就能輸的起,一個月不碰兩位夫人。
其中必有蹊跷。
“主公,能否爲嘉解惑,主公是因何判斷出來,劉岱會在七月之前速死的?”
戲志才也瞪大了眼睛看着劉擎,顯然對劉擎展示出的神鬼之術,頗爲好奇。
劉擎神秘一笑,彎着身子湊近了兩人。
“因爲——袁氏要認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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