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升帳議事,兩萬大軍屯于溫縣與河陽之間,大河對岸,便是河南尹平縣,也就是小平津關所在。
至于平津都尉賈诩,袁紹是有所耳聞的,畢竟武威賈氏,亦稱得上儒學豪門,隻是袁紹不理解,賈诩爲何要助董卓。
因爲都是涼州人?
“盟主,眼下我軍萬事俱備,隻等盟主一聲令下,渡河戰鬥!”郭圖道。
袁紹望着帳中諸将,豪邁之感油然心生。
“衆将士,我軍奉诏讨賊,我已經聽聞,颍川路軍高歌猛進,已下梁縣,我軍亦該進取,聽我号令!顔良,你作爲先鋒軍進兵孟津!”
“領命!”顔良道。
“季雍,你領兵三千,進兵五社津,以爲疑兵,若敵軍空虛,可趁機渡河!”
“領命!”季雍道。
“其餘人随我中軍進行,此戰必須要攻下平縣!”袁紹說着,眉眼如星,大手一揮道:“進兵!”
隆隆的鼓聲響起,各部兵馬都開始進兵,一時間人頭攢動,兵馬交錯。
混亂之中,一匹快馬離營而去,那是厲溫派出的。
此戰,他編入袁紹中軍,随中軍行動。
……
“先生!袁軍進兵了!”
平縣城頭,剛收到消息的王方對賈诩道。
“按計劃行事!”賈诩道。
王方頓了頓,還是确認了一番:“先生,計劃是否過于冒險?”
賈诩一笑,不答反問:“孟津與五社津疑兵,可布置妥當?”
王方點點頭,“一切按先生之意部署。”
“去吧,你去坐鎮孟津,記住,放其渡河。”
王方領命離去,賈诩眺望江面,喚道:“來人!通報樊稠将軍,今夜行動!”
……
是夜,明月高懸,一支兵馬趁着夜色,向東而行,他的目标,便是袁紹軍。
樊稠原本未列入賈诩軍中,是賈诩通過密信,暗調樊稠自平陰渡過大河,悄悄進入河内的。
賈诩深知,明令封将與調動,對袁紹而言,是沒有秘密的,袁氏在雒陽,甚至在朝堂中,有多少眼線,不得而知。
所以,賈诩也藏了一手。
樊稠連夜趕路,直奔袁紹大營,如今袁紹先鋒與前軍已經渡過大河,正是擊其後軍的最好時候。
經過大半夜趕路,在哨探掩護之下,樊稠軍在袁紹大營以西五裏外停了下來。
“傳令全軍,休整半個時辰,檢查弓矢與引火之物。”樊稠下令。
借着微弱月光,可見人人臉上都閃着晶瑩,不僅是因爲趕路,還因爲今日有些悶熱。
“将軍,天氣如此沉悶,不會下雨吧?”一名騎司馬問道。
“我如何知道,下雨又不歸我管!”樊稠沒好氣道,話鋒一轉,“但是,放火歸我管,今夜要讓袁紹大營付之一炬,要是能生擒袁紹,那便更好了!”
夜色中,可見看見騎司馬正咧着嘴笑。
半個時辰,一晃而過,樊稠再度出發時,已是子夜。
此時正是睡意正濃的時候,甚至連瞭望塔上的兵,也有些乏,主要是漆黑一片,就算瞪着眼睛,也看不出什麽東西。
除非出現火光。
除了偶爾經過的巡邏兵,哪來的火光。
守哨本就是一件極其無聊的時,兩名哨兵倚靠在木欄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天,從“你來自何方”一直聊到“我老婆有多美”。
“嗖嗖”兩聲。
哨塔上突然安靜了。
樊稠派了兩名好手,偷偷潛到近處,一起出手,同時射死了兩人。
營外火光起,軍中人相互引火傳播,順着樊稠人馬快速蔓延,不出一刻,便在黑夜中形成了一條火龍。
火勢一成,尤爲醒目,其他哨塔也發現了,然處于好奇,他們一時間并未發出警告。
因爲距離更近的哨塔都沒有動靜。
直到“嘩啦”一聲,一片火矢飛掠而來,正是射入營中。
“敵襲!”
“敵襲!”
在火矢落地瞬間,數道呼喊刺破了夜的甯靜,營中巡視之兵,紛紛急着張望,然後——
火矢落地。
數千支火矢如雨點般落下,栅欄,拒馬,營房,帳篷,還有倒了血黴的巡邏兵,皆插滿了箭矢。
“救火!救火!”
“敵襲!”
一時間安靜的營中嘈雜無比,睡眠淺的兵率先起身,跑出營帳,開始打水救火。
樊稠調整角度,第二波火矢射出,将火勢有意識的向營地深處引導,火矢既是縱火之箭,也是殺敵之箭。
然後是第三輪。
三輪火矢之後,樊稠軍紛紛上馬,開始一邊運動,一邊射出,齊射變成了稀稀拉拉,且連綿不絕。
大約射了六七輪,普通士兵一口氣也就能射個六七箭,樊稠下令停了下來,靜靜的在一旁觀察敵營。
袁紹大營雖然火起,但是其規模太大,想光靠火矢來燃燒一座大營,是不可能的。
“将士們,随我殺入營中!”樊稠下令。
一時間,鐵蹄滾滾沖入營中,率先沖擊、斬殺那些撲火之人,營中火光通天,壓根沒有視線障礙。
勉強有袁紹軍集結起來迎敵,卻在騎兵沖殺之下,頃刻覆滅。
“殺進營中,活捉袁紹!”樊稠喊着,一種西涼将士一邊砍殺,一邊跟着附和。
大營内部,袁紹被郭圖叫醒,不用等人解釋,他就知道是敵襲了。
“敵人殺來了,随我殺敵!”袁紹當即抽出寶劍,向營外走去。
“主公不可,敵軍乃是騎兵,而且火攻得逞,此時進攻,必然不敵!”郭圖勸道。
“我大營尚有兩萬将士,有何俱哉!”袁紹說完,揚了揚寶劍,沖外大喝道:“蔣奇何在!”
外邊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随後傳來一道聲音。
“末将在此!”
袁紹身着單衣,随意披另一件胸甲,出帳而去,望見營外已有數将集合于此,而數将身後,盡是兵馬。
“義渠,西營是何情況?”袁紹問蔣奇。
“敵軍突然火攻西營,且騎兵已殺入營中,正向此地殺來!”蔣奇道。
“河内爲何還有董卓之軍,而我竟全然不知!”
郭圖上前道:“必是雒陽眼線疏忽。”
袁紹此時不想追究什麽疏忽,隻想拿回西營!再渡河攻下平縣。
“蔣奇,韓猛,高幹,率軍随我奪回西營,馬來!”袁紹道。
衆将一聽袁紹要親自上陣,連忙勸阻。
“盟主身份緊要,不可親涉險地!”陳琳勸道。
“主公當坐鎮中軍,不可與衆将争鋒。”郭圖也勸道。
其餘将軍紛紛表态,定當消滅敵軍。
袁紹見狀,隻好依衆将。
……
血色朝陽冉冉升起,天空一碧如洗。
劉擎出了屋子,頓覺一片清新,空氣中還夾着泥土的芬芳。
看來昨夜偷偷下了一場雨,今年的天氣給力,旱災不再,若能保持住,今年定然是個豐收之年。
若是冀州豐收,劉擎心想,恐怕未來一段時間都不需要再爲糧草擔憂了。
典韋見劉擎已起,便上前,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道:“主公,懷縣急報!”
“何時到的?”
“昨夜子時,禁衛交給我的,故而未打擾主公。”
劉擎速速一閱,是厲溫所書,信中稱袁紹已離開懷縣大營,打算渡河了。
如此一來,懷縣大營應該已經空了。
劉擎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刺探懷縣大營的情報還有意義嗎?
沒有意義。
所以,那十幾車糧草,白瞎了!
不行,不能白白便宜袁紹!
“典韋,召集禁衛以及虎衛營。”劉擎下令,然後自顧向郭嘉屋子走去:“奉孝!奉孝!”
屋子裏的懶人被迫起來,蓬頭垢面的出現在劉擎面前。
“主公急喚,何事?”
劉擎見着郭嘉的鬼樣子,無奈道:“你先梳洗一番!”
片刻後。
一襲白衣,風度翩翩的郭嘉出現在了劉擎面前。
劉擎将急報之事說了一遍,要求很簡單,糧草!不能便宜袁紹!
郭嘉聽了笑道:“主公何時成了一毛不拔的人了!”
劉擎突然一臉正經的注視着郭嘉,道:“那可是十幾車糧食,奉孝可知,這河内郡,還有多少吃不飽飯的人?”
郭嘉突然發現主公是認真的。
黑山軍猖獗的直接原因,就是因爲百姓填不飽肚子,隻能搶别人的,雖然他們身懷罪孽,但他們隻是爲了活下去。
郭嘉也認真了,略作沉思。
随後開口道:“主公,我以爲自主公來到河内,袁紹已經沒有勝利的可能了,主公可是想要他的命?”
劉擎搖搖頭,道:“本王怎麽能讓袁隗白發人送黑發人呢!”
“此事好辦,隻需要令袁紹慘敗,再命厲溫向其谏言,許主公于糧草,求主公出手相助。”
“那如何讓袁紹慘敗呢?”劉擎接着問。
“主公以爲賈诩與袁紹,勝局在誰?”
“自然是賈诩!”劉擎不假思索道,他對賈诩可是推崇備至的,而且打定主意不能讓今生的賈诩做錯誤的決定。
這也符合劉氏皇族的利益。
“既如此,主公可令袁紹從小敗,變成大敗,再變成慘敗!”
這一點,劉擎是知道的,也是派出張遼僞裝黑山軍的原因。
但這似乎還不太夠。
“主公,不要忘了,城外營中,還有一個涼州張繡。”
劉擎眼睛一亮,提到張繡,就心中有數了。
張繡是董卓之兵,隻需要“借兵”給張繡,就可以讓他以董卓的名義錘袁紹了。
道理類似于黑山軍,但又高于黑山軍,因爲董卓軍是袁紹軍死敵,而黑山軍更像是中立勢力。
“奉孝之意,本王已經知曉,戰事已然開始,我已命典韋集結軍隊,立即出發!”劉擎道。
說走就走,兩人起身來到營中,張繡也已經早早的到來,訓練将士。
“佑維!”劉擎遠遠的呼喚道。
“見過大王!”張繡行禮道。
“新兵訓練的如何了?”
“尚可!如今他們已經掌握刺殺槍法,若上戰場,實力應該不俗!”
“佑維,如今袁紹與董卓,已經開戰了。”
張繡一愣,問道:“不知是哪位将軍領兵?”
劉擎一笑,回道:“張繡!”
……
懷縣大營之外的山上,張遼一直潛伏于此,觀察大營動向。
淳于瓊從北面撤軍,入了懷縣,未出幾日,便帶着一隊辎重出營而去,向西而行。
“将軍,淳于瓊必定是給袁紹護送糧草,這批糧草,我軍可以拿下!”嚴興道。
張遼瞥了眼嚴興,這個好戰分子,看到人就說可以拿下,看到糧也如是。
不過,上一次駁了他的看法,這一次,張遼打算采納。
“你如此關心,便由你盯着它!”張遼道。
“好嘞!”嚴興興奮道,當即上馬,招呼本部兵馬跟上。
之所以要盯一段路,是因爲這裏距離懷縣大營過近,一旦戰鬥爆發,很可能會有援軍。
山下,淳于瓊騎馬而過,雖然時而看一眼身後二十輛糧車,但對于被人跟蹤,他卻全然不知。
大約行進了大半日,淳于瓊下令全軍休整,同時,自己拿出一壺酒,小飲了起來。
淳于瓊身旁的糧草官看着他,善意提醒道:“将軍,騎馬不可飲酒。”
“無妨無妨,我心裏有數,你要不要來兩口?”淳于瓊言之鑿鑿的狡辯道。
糧草官連忙搖頭,他可不敢答應,他又不似像淳于瓊這般出身。
喝了兩口,又喝了兩口,最後喝了一大口,淳于瓊這才心滿意足的收起酒。
“出發!”淳于瓊下令。
“殺!”
四處突然傳來喊殺聲,淳于瓊吓了一跳,環顧四周,隻見一個個黑山軍從四邊湧來,令淳于瓊詫異的是,如此多的黑山軍,是何時逼近己方的?
“迎敵!保護糧草!”淳于瓊下令道。
兩軍很快交戰在一起,初一交戰,淳于瓊駭然發現,自己的兵竟然遠遠不是黑山軍的敵手。
保護糧草的防線很快被張遼的“黑山軍”攻破。
加上是四面受敵的夾包之勢,護糧隊人心惶惶,士氣受挫,很快便開始潰敗。
“活捉淳于瓊!”張遼喊着殺向淳于瓊。
淳于瓊望着作戰骁勇的“黑山軍”,自知不敵,加上張遼來勢洶洶,果斷的選擇了領兵撤退。
張遼倒是意外,對方竟然溜得如此幹脆與快速,留下了二十輛載滿糧草的牛車,難道這貨不怕擔責嗎?
張遼下令,命人将糧車拉走。
主公曾經說過,不能便宜袁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