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皇後自知理虧,不知該如何作答,何進誅殺宦官的意圖,她是一貫反對的。
她也沒想到,何進竟然膽大到直接帶兵圍了皇宮。
就在何皇後左右爲難之際,下方一年輕官員突然上前。
正是袁紹,他沖着群臣拱手,随後說道:“十常侍倒行逆施,殘害忠良,欲喚蹇碩加害大将軍,十常侍所爲,才是叛逆之舉,大将軍乃是舉兵勤王,卻被十常侍假傳陛下诏令,诓騙入宮,蓄意加害,十常侍悖逆陛下,謀殺國之重臣,人人得而誅之!”
袁紹一言,不僅将何進之罪洗脫,也向朝臣宣告,袁氏是鐵了心支持劉辯了。
袁紹接着道:“本官身爲司隸校尉,對京師諸事有監察之責,十常侍欺君罔上,暗害大臣,自知難逃一死,已潛逃出宮,我已命人全城緝捕,死活不論!”
董太後怒視袁紹,小小司隸校尉,竟然也敢在朝堂大放厥詞。
“好一個司隸校尉!”董太後冷聲道,朝堂瞬間安靜,“那以司隸校尉之見,何進謀害西園軍主将,上軍校尉蹇碩,該當何罪?”
何進謀害蹇碩?袁紹猛然想起,好像是何進先動的手,想不到太後在深宮中,對外面局勢也了如指掌。
“大将軍不過是爲了自保,十常侍欲令蹇碩加害大将軍,大将軍不過是先下手爲強!”袁紹道。
袁隗橫了袁紹一眼,示意他退下。
袁紹終究還是年輕,不知朝堂水深,話說的越多,就會被人抓住把柄。
若說他方才爲何進脫罪,還有幾分道理,可如今說辭,已是站不住腳。
先下手爲強?
何進是如何先下手爲強的,擅自截殺陛下親率的西園軍主将,率軍進逼宮門,帶兵面聖,這些都是發生在衆目睽睽之下的。
“蹇碩乃陛下親封上軍校尉,替陛下統領西園軍,何進自作主張,命丁原将其截殺,袁校尉,你以爲何進該當何罪?”董太後問道。
袁紹一時無法回答,默然低頭,已然沒有方才慷慨陳詞的氣勢。
“怎麽?你不是對京師諸事有監察之責麽,怎麽啞巴了?哀家知道你的官職,乃是何進推舉,不知你是陛下的司隸校尉,還是何進的司隸校尉?”
此話一出,令群臣都有些意外,太後這是要治袁紹的罪啊。
“我自然是大漢的司隸校尉!”袁紹避開了太後的問話,直接表忠心。
袁隗松了口氣,袁紹還有點腦子,隻要對大漢是忠心的,許多問題便不再是問題,比如,霍光廢了皇帝,但他對大漢還是忠心的。
“太後,今日議事,乃是爲太子一事,還是不要在其他事上岔開爲好!”司徒崔烈打了個圓場。
這時,太常也站出來道:“太後,皇後,百官祭拜陛下的時辰快到了。”
也就是說,今日廷議,可草草作罷了。
“那今日便先到這,陛下喪禮爲重,太後,你沒有異議吧?”何皇後禮貌的請示太後。
“自然沒有。”
董太後冷冷回應,心中滿是嘲諷,又是禮制說辭,何皇後什麽時候這麽懂禮數了?他陷害宋皇後時,謀害王貴人時,還有其他陛下子嗣時,可不見得如此懂禮數。
歸根究底,隻是個長得好看的粗蠻野婦!
……
今日朝議,半途而散,劉辯與劉協皆有人支持,董太後與何皇後也相持不下,原本有董重支持的劉協獲得了一些優勢,可袁氏突然站邊,使得何皇後再度有了對抗的本錢。
而何進,一代權臣,卻成了最具争議的人。
回道長秋宮,何皇後悶悶不樂,何氏兄弟的死,令她如斷雙臂,父親也已逝去多年。
她赫然發現,如今的何氏,她竟一夜之間成了頂梁柱,何進獨子早逝,僅留有一孫,而何苗嚴格意義不算何氏血脈。
“見過母後。”
劉辯的聲音傳來,他是來問安了。
何皇後強裝笑意,輕撫劉辯的小臉道:“辯兒,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做皇帝的!”
劉辯好似還不知道“做皇帝”是什麽意思,隻是母後說什麽,他就聽話的點頭。
“母後,你不開心?”劉辯突然問道。
何皇後心頭一酸,或許是自己演技太差了吧,竟被小孩看穿,也可能突然發生這麽多事,自己心裏實在是藏不下了。
自己的依靠皇帝陛下走了,兩位将軍兄長走了,支持自己的十常侍也“走了”,現在還有人要将他唯一的未來仰仗——兒子的皇位搶走。
何皇後摟過劉辯,輕撫其後背,她沒有對劉辯說,隻是自己以極低的聲音呢喃:“袁隗突然支持,必然是選中了辯兒,因爲沒有了何進,辯兒比劉協更好操控,老狐狸算計的不錯,但我也不會就此認命!”
翌日。
依舊朝議,結果依然如此,骠騎将軍董重與太傅袁隗各執其詞,各有一幫附庸。
董太後與何皇後也再度在朝堂上演一番婆賢媳淑。
然而奇怪的是,與第一次的針鋒相對比較,今日朝議像是變了調,骠騎将軍董重與太傅袁隗,皆沒有下場。
倒是另一個消息,産生了不小波瀾。
豫州牧黃琬,舉薦颍川太守楊彪爲司空,原本三公之職,按慣例是四府舉薦,皇帝任命。
而如今四府之一的大将軍何進死了,三公隻剩太尉張溫與司徒崔烈,黃琬是前司徒,倒也可以舉薦。
原本這事無需着急,但奇就奇在,有議郎專門提出,而且張溫與崔烈竟第一時間同意了!
袁隗心中清楚,這兩人此舉,無疑是趁機結交弘農楊氏,而且他們用意也很明顯,何進死後,袁氏獨大,弘農楊氏作爲“太尉世家”,也是唯一能與“四世三公”袁氏制衡的家族。
至于楊彪資曆,早已綽綽有餘,他熹平年間便任侍中與京兆尹等要職,後又任南陽颍川等地太守,郡治出色。
恰在月前,其父楊賜病故,楊彪還世襲了父親臨晉侯的爵位。
袁隗心中感慨:真是送走了同輩的楊賜,又來一個晚輩楊彪,而且楊彪之能,還在其父楊賜之上,幾大世家中,能獨當一面的年輕一輩,也僅此人而已。
在他看來,袁紹袁術,比之差了不少。
他最擔心的事,便是楊彪爲了獲得擁趸,會在如此關鍵的時候,站在他的對立面,也就是支持劉協。
若是董重加上楊彪,還有一衆不願意見到袁氏獨大的家夥,聯起手來,會很難對付。
袁隗心想:或許,隻有那人來了,方能一錘定音吧!
……
雒陽北,北芒山下。
一支大軍靜靜駐紮于此,
“給我搜,山村聚落,能活人的地方,都不要放過!”李傕揮舞着長鞭,呼出一口熱氣,對着一衆将士下令。
“諸位,立功就在近日,能不能做軍司馬,就看你們能不能逮住人了!”樊稠大剌剌的笑道。
董卓麾下諸将各自帶人,通過各條道,入山尋找。
而董卓駐于山腳,在車中避寒。
一旁的董旻道:“大哥,我們不入雒陽,來這山中作甚?”
“不是說了麽,來山中給将士們找找功勞。”
董旻不知董卓何意,隻是說道:“袁公催促,雒陽城中失态緊急。”
“也不急于這一時半刻,相信李傕他們,很快就會有收獲。”董卓坐于車上,雙腿蓋着皮毛,十分惬意,他看着董旻,又打趣道:“你可知我爲何來這北芒山尋找?”
“爲何?”
“我曾偶然聽公子說起過,北芒山乃龍隐之地,故而光武帝定都于此地,先前袁公信報傳來,稱十常侍已潛逃出宮,音訊全無,能在天子腳下消失的無影無蹤,我便猜測他們可能是入了這北芒山了。”
“這隻是一介猜測而已。”董旻道。
“錯!此乃天賜良機,你可知十常侍,與公子劉擎有奪國殺父之仇,咱若得之,必獻其首級于公子,如此,比送什麽錢糧與美人給公子,都管用!”
“兄長何出此言!擒了十常侍,自然是獻給袁公,怎能給那雁門太守。”
“住口!”董卓喝斥一聲,罵道:“若非公子,卓如今可能還在發配邊地的路上呢!”
董旻一直不理解,兄長五大三粗的,如今手中擁有如此強勁的軍力,爲何還對一年少太守如此敬畏,但董卓都開口罵了,他也不想自讨眉頭。
“兄長,聽聞如今朝中正在争吵立誰爲帝,袁公欲立劉辯,兄長如今也算助袁公一臂之力,想必事後,定不會虧待兄長,兄長如今已爲州牧,若再進一步,豈不是三公了?”董旻笑得很開心,到時候自己混個掾吏當當,也過過千石俸祿的瘾。
這個問題,董卓思慮了一番,覺得不是自己長項,他的長項是行軍打仗。
“朝局之事,咱曆來不擅長,此事我應效仿公子,尋些幕僚爲我出謀劃策,張濟曾言,武威郡賈氏,學識博源,智謀超群,在郡裏頗有名聲,如今正在雒陽爲官,名喚賈诩,字文和,你去打聽打聽,請他助我!”
“賈诩?我似曾聽到過此人。”董旻皺着眉頭,苦思冥想,突然眼睛一亮,道:“我記起來了,黃巾作亂之初,陛下設八關都尉,那賈诩便是掌管小平津關的平津都尉,屬太尉掾吏。”
“哈哈哈,小平津關?這不是正好在北芒山東麽,我正好親自去見,昔日公子爲了求賢,可是從冀州跑到了颍川,才将荀氏高才納入麾下,我必效仿公子,請其輔佐!”
“兄長,你可能要失望了,賈文和爲官已十數年,曆來平平無奇,能有什麽了不得的才幹!”董旻嗤之以鼻。
論年紀,賈诩比他還年長些,混的還沒他好呢,接下來,就更比不上了。
董卓想了想,弟弟說得确實也有道理,家鄉的名氣,隻怕有吹噓的成份,這也是人之常情。
賈氏在家鄉鼓吹賈诩在雒陽爲官,身居高位,自然能獲得更多的尊崇,這種尊崇不僅能便成他人的敬畏,很多時候,還能獲得實打實的利益。
“說的對,不過距離如此之近,便去看一看吧,既同是涼州人,又在京師,理當照拂一番。”
董卓最後決定還是去瞧一瞧,就算不成,他還打算照顧一下涼州老鄉。
“啓禀主公,李傕将軍來報,已擒住三十餘人,皆是宮中宦官!”
董卓聽聞,噌的一下支棱起來,大笑道:“好!哈哈!咱這回可算開張啦,去見見,有沒有熟面孔!”
張讓趙忠段珪這些常随劉宏出朝的常侍,他都是認識的,也是他最想将他們作成禮物送給劉擎的。
……
冀州,常山。
郭嘉已從中山回來,劉擎發現,這貨又憔悴了!
趙雲高順依舊駐紮中山,将黑山軍困在山上,随着天氣變冷,糧食短缺,他們很快便會放棄抵抗。
正如郭嘉一開始計策所定的那般,先将他們驅使進入中山郡,再出兵中山郡,實現軍事影響,爲日後将其收入囊中做準備。
等黑山軍的餘熱發揮完成,劉擎在将之招降,散入常山與雁門之中,令其成爲一名普通百姓,再過數月,強壯者可招募成兵,其他可從事生産。
這個時間點,便是冬季,如今第一場雪已下,黑山軍的失敗,是注定的。
劉擎在書房開會,一邊敦促沮授與田豐拿出謀取二郡的計劃,另一邊,剛回元氏不久的郭嘉,劉擎也将自己的新想法告訴了他。
“魏郡?不可能!主公,賈琮已到冀州邺縣,謀取魏郡,過急了!”郭嘉反應很大。
“那換一個,漢陽郡?”劉擎笑道。
“咳咳,主公,我以爲魏郡雖難,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容我考慮考慮。”
這玩笑開大了,漢陽郡,那是涼州刺史部治所所在,倒也和魏郡同級,隻是收複漢陽,過于不切實際,主公這是刻意刁難。
“此事不急,慢慢考慮。”劉擎得逞的笑。
就連一旁的沮授與田豐,也跟着壞笑,特别是田豐,幾乎笑出了聲。
劉擎接着道:“此事便交給你三人了,如今工坊就位,鐵礦産量遲遲沒有突破,我欲親往雁門一趟,看看甘來,遇到了什麽困難。”
軍備産量,如今是制約劉擎實力快速增長的唯一瓶頸了,隻要工坊全力開動,積攢個數萬套護甲,那自己的實力,會獲得實質性突破。
在這個時代,強壯的勞動力,隻要配備精良的護甲與武器,便是精兵。
隻要有足夠的護甲與武器,劉擎轄下的數十萬衆,皆可爲兵。
離開前,劉擎例行交待:“我不在的時日,一應事務,沮公做主,軍事相關,奉孝做主,若有急事……”
不等劉擎說完,“嘭”的一聲,書房的本被突兀打開,一陣冷風頓時灌了進來,令幾位都打了了寒顫。
劉擎怒目一視,張嘴便罵:“典——”
“主公,雒陽加急!”典韋罕見的打斷了劉擎的話,同時未經請示,大剌剌的快步上前,将一份帛書放在案上,然後一聲不吭的離開了。
劉擎忽覺失态嚴重,快速取過,展開一看,上面隻有兩個字。
“帝殒”。
劉擎眉頭一皺,這麽快?!
“主公,何事?”田豐問道。
“劉宏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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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平無奇賈文和,熟悉的人物開始登場了
(本章完)